第315章 枕霜流番外2
时光飞逝, 枕霜流很快地就拥有了相对的自由。
相对自由的来源是因为前面的“甲”、“乙”两组死士都死光了,而“丙”字头从此顶在了前面。
换而言之,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们来做了。
这部分最重要的任务里,就包括了某些执行时期格外长, 执行人也需要走得格外远的任务。
枕霜流被分配到了其中之一。
当然,他已经认识了却沧江,所以自然不会像从前那么老老实实,循规守矩。
却沧江天生胆大跳脱, 少年时分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都敢在玄武眼皮子底下溜进玄武界看个究竟, 甚至还敢拐走玄武名下的死士杀手, 胆色已然可见一斑。
那么在他和枕霜流离开玄武界后,无拘无束的却沧江自然就放得更开。
他和枕霜流稍微绕了远路。他们走过繁华的城镇, 也走过荒芜的孤村。期间却沧江特意带着枕霜流去隔壁世界看看风景,如果不是枕霜流坚持,他甚至巴不得把人带到任务世界的对角线那边。
他不想让枕霜流再沾一点玄武界的边儿了。
但是不行。
枕霜流挽起袖子, 给他看自己的手臂。少年常年不见天日的皮肤苍白, 其上一条殷红如血的颜色仿佛某种不祥的诅咒,令人望之就足够触目惊心。
他们这些死士自幼饮食都掺杂着某种特殊的毒物, 逢双数年份要领一份解药, 制作解药的材料上天入地只此一种, 那就是灵蛇的某种毒。
却沧江听说过, 玄武当年不知为何发疯, 竟然把自己相伴万年的灵蛇都抽.出来了。从此之后, 残缺的玄武居于主位,而灵蛇则成为玄武最锋利的矛。
他就是因为这条传言,所以对神秘的玄武界格外好奇,这才混进玄武界里瞧瞧的。
没成想会遇到枕霜流,这就走不了了。
“那就回去。”却沧江掩下自己目光中的叹息之色,对着枕霜流时依旧言笑如常,“不过,我们的时间还很多,足够走过许多地方。”
也就是在这一次出行里,枕霜流第一次见到公仪竹。
却沧江带着枕霜流回自己的老家看了看,囚牛嘲风近几代一直交好,因此两方也相居毗邻。
却沧江提早继承了属于嘲风的道源,公仪竹虽然尚未接过道源,但也足以称得上是少年人中天资横溢的人物。
巧得很,枕霜流和他见得第一面,就彼此两看两相厌。
却沧江与公仪竹互为少年竹马,他们一同长大,却沧江甚至会公仪竹压箱底的音杀。
两人同是异种,亦同属九族,惺惺相惜,也彼此熟悉,交情甚笃。
少年公仪竹极擅音律,自然也更早地通了感情。对他来说,却沧江代表着一点难言的东墙之思。
只是不等这情意言诸于口,却沧江就先领回了一个枕霜流。
公仪竹:“……”他看枕霜流不顺眼。
那时候,他还并不是书院里那个虚怀若谷的公仪先生,只不过是天生带着九族骄傲,性格又很有几分文士清高的少年。
他对人类没什么意见,但对枕霜流这种气质非常活死人的家伙,他很不喜欢。
三人同桌时,公仪竹绵里藏针地刺了枕霜流两下。然而对方好像真是块木头,除了抬眼皮看自己一眼外,竟什么都没做。
公仪竹感到无趣极了,只得悻悻地低头喝茶,耳朵里灌着却沧江不动声色的回护和数落。
我不折腾了。他气哼哼,酸溜溜地想,打一个没反应的棉花枕头又有什么意思?
——然后当天晚上,他就见识了棉花枕头的厉害。
他们三人原本一同出行,中途寄居客栈,一人一间屋子。当天下午却沧江有事离开,队伍里只留了公仪竹和枕霜流两人,但公仪竹可以对天发誓,他什么都没对枕霜流干。
然而当晚上他推开自己房门时,竟捕捉到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妙杀机。
怎么回事?
公仪竹提起心防,他反手掩上屋门,觉得自己手上触感有异,点燃灯火再看时,却发现门扉上涂了一层薄薄的什么东西。
他第一个反应是嗅了嗅桌上茶水,然后将茶泼在地上,只听嘶啦一声,客栈的木地板被腐蚀出一片冒着青烟的泡沫来。
公仪竹又惊又怒,第一等的警觉之下,鼻端忽而闻到异香。他前后在屋里转了两圈,才意识到,那香味来源于自己刚刚点着的烛火。
公仪竹:“……”
这一连串的暗算之下,他竟生生给气笑了!
下一刻,客栈绣床上的被子突然猛地翻腾而起,枕头在空中炸开,烟雾里带着浓浓的硫磺味儿。
房间瞬间被呛白的烟气布满,在这样一等一的掩饰之下,有人手持双匕,二话不说直取公仪竹心口,动作端的是干脆利落。
年轻气盛之际,公仪竹哪还按捺的住,早被枕霜流这一串动作搓出了火。两人登时打成一团,不分胜负,余力逸散之间,哗啦就拆了半个客栈。
要不是却沧江办完事情回来,恐怕他们能拆解到日久天长还不停手。
却沧江把两人拉开,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他头痛欲裂地问道:“怎么就这样了,究竟为什么啊?”
公仪竹面凝如霜,他眼含不善之意,脸上还拖着一条刚绷血痂的新伤:“你问问他,为何好好要杀我?”
枕霜流舔过自己手腕上的血痕,冷冷反问道:“杀就杀了,你不该死?”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彼此都觉得对方活在世上浪费空气。要不是却沧江手快,这两人恐怕又扭在一块儿了。
“你们再这样,我真生气了。”却沧江一巴掌拍上自己额头,万分无奈地下了最后通牒。
公仪竹才轻轻一笑,刚想说“那你先气够再回来找我。”,就见那边的枕霜流虽然依旧眉眼中含着重重煞气,却一言不发地牵住了却沧江的衣角。
“不要。”他简短地说道。
却沧江立刻绷不起来脸,他噗嗤一笑,忙改口道:“开玩笑的,没有,没有生气。”
公仪竹:“……”谁生气?谁没生气?你们要不要搞搞清楚究竟是谁该生气?!
还有你刚刚杀我的时候多利落,如今居然装这么乖?!
公仪竹要上天了。
……
后来却沧江问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起了矛盾,两个人都摇头不说。
这事便从此成了一桩无头悬案。
公仪竹知道,这种感情,自己不说比说了更好,所以他闭紧嘴巴。
而枕霜流呢?
公仪竹的两三句话,本来不至于让人生气的,甚至连让他动动眉头都不该。
可不知道为什么,枕霜流就是天然不喜欢公仪竹娴熟自然的态度,和他看向却沧江的的眼神。
他要改变这个,泯灭这个,让这种眼神消失,令这种不舒服粉碎……而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除了杀人之外,他不知道第二种做事的手段。
那时他太懵懂,还不知道什么叫占有欲。
所以,枕霜流就更不明白,他心中一直怀着的念头,是一见钟情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