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地下音乐节（四）
银色的沃尔沃轿车如同一条太平洋梭鱼，在湍流不息的车流中快速前行，将钢铁城市编织成的大网远远甩在身后。音箱中传来的重金属摇滚乐，仿佛为汽车注入全新的活力，催它飞驰着奔向前方蛋黄色的残阳怀中。
一路同行的车辆中十有八九是改造过的老式两门轿跑，车身喷上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彩绘，骷髅、裸女、棺材等等都在彰显着主人张扬的个性。
车子沿着91号公路开了足足两个小时，在太阳还剩下一丁点零星的光芒时，刘强东瞧见有一些车开始在路边田野中停靠，穿着所谓庞克风格衣服的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缓步朝一条小路步行。
“哎呀，看来我们真的来晚了。”妮基娴熟的把车停在路边，抢占位数不多的路边空位。
米国作为一个车轮上的国家，一个家庭平均拥有两辆汽车，因此当人群聚集的时候，停车位成了最抢手的资源。
这里是庞克米的乐园，几乎每个人都是这种黑暗、颓废的穿衣风格，反而穿着一件紫色毛衣配牛仔裤马靴的夏奇拉成了异类。
“庞克风格都是黑颜色衣服吗？”刘强东一边走，一边看着旁边黑压压的人群问道。
“当然不是，今年聚会的主题色是黑色而已。”妮基背了一把木吉他，四处张望在人群中不断搜寻着什么。
夏奇拉从没像今天这样别扭过，仿佛她站在了整个世界的对立面，越往前走，她衣着的颜色和样式越让她引人瞩目，如同穿着高贵的晚礼服跑到游泳池一样。
刘强东正忙着看热闹，好几个人扛着大录音机，喇叭里震耳欲聋的撕裂声他实在不会欣赏，这根本就不算是音乐，纯粹是用某种废品敲打出来的噪音。
“库柏……库柏……”
“天哪！真的是库柏……”
“啊………库柏，我爱你………”
周围人群倏然失控了似的，无数人疯狂的尖叫和奔跑起来，仿佛受到鲨鱼追击的沙丁鱼群，他们不顾一切的奔向路中央，全力挥动手里握着的任何东西。
“你不过去看看吗？”刘强东见妮基满脸鄙夷的纹丝不动，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妮基摇摇头，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库柏是个黑人，我不是很喜欢他。”
“在米国种族歧视可是重罪。”夏奇拉在旁边有意无意的提醒道。
“我又不是米国人。”妮基毫不在乎的回道。
库柏的真面目刘强东一直没看到，他被几百个人围在中间，刘强东踮起脚尖望了一眼，发现一无所获后就继续前进。
道路渐渐变得狭窄，只够同时三、四个人并肩走过，两旁的草地上散落着成堆的生活垃圾，狼藉的啤酒瓶和避孕套几乎要铺出另一条路。
在路的尽头，一幢红色尖顶的巨大房屋，似乎是大家共同的目标。
房子外面有一圈白色高墙，墙上缠满了戒备森严的铁丝网，只能透过铁丝间的缝隙看到房檐下幽暗的斑驳窗棂。
“这是什么地方？”刘强东实在想象不出，谁会把自己家建造成这副冰冷、阴森的样子。
“以前这里是西海岸最大的收纳精神病人的医院，最近几年废弃了，今年作为地下音乐节的主办地。”妮基一脸狂热的回答道。
她眼神中的渴望华彩如同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来到教堂一般。
“精神病院？”刘强东忍不住怪腔怪调的叫了一声。
大过节的一群人跑到精神病院来，按照中国传统文化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自从刘大勇信佛后，刘强东多少对鬼神也有些避讳，不过想想这里是米国，中国神可能管不到这么远，刘强东的那一点点揪心又荡然无存。
‘时间你这个垃圾……你玩烂了我的肉体……我的青春在你胯下死去……’
走的靠近一些，刘强东听到一阵嘶吼的高频歌声，除了前面几句还算正常外，后面多达一百多个词的脏话，有一大部分是刘强东没听过的黑话。
“这……这是谁唱的？”一直接触正统音乐的刘强东，猛的听到这种类似于骂街的唱法，忍不住脸上挂起弯月一样的微笑，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坏孩子。
“不知道，每年都会有新乐队带作品来冲击‘伯爵’的荣誉。”妮基算是地下音乐的忠诚FANS，可也无法记住每一个乐队的名字。
“‘伯爵’到底是什么？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刘强东走到门口，看到地上扔着两扇刷成深绿色的铁门，每一个进去的人都要先在门板上踩上几脚，似乎是完成某种仪式。
“‘伯爵’都不知道？你应该趁早回家去吃可口的小熊饼干。”旁边一个粗犷的声音，抢在妮基回答之前肆无忌惮的插嘴说道。
“嗯？”刘强东眉头一皱，一脸寒气的转过身，看到一个又黑又高的男子站在他面前。
男子身高接近两米，粗壮的如同一座煤山，脖子上带着一条两指粗的黄金项链，香肠一样厚的嘴唇翻开，两颗大金牙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
“库柏，不许你这么说我朋友。”妮基挡在刘强东与库柏中间，库柏惹是生非的本事她可是亲眼见过的。
“妮基难道你喜欢这瘦弱的黄猴子？”库柏嘴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轻松的问道。
刘强东的身高和体格，在他眼里如同一个小孩。
“我的事不用你管。”妮基伸手去拉刘强东，可刘强东一言不发的径直朝库柏走了过去。
“你……”库柏的话还没说完，下半身一道残影闪过，紧接着他‘啊……’的惨叫一声，抱着膝盖躺在地上拼命打滚。
刘强东也不多说废话，过去一脚侧踢在他膝盖上。
原本腿劲就彪悍的刘强东，今天还穿了一双花岗岩似的皮靴，踹在膝盖上的力量瞬间让库柏痛不欲生。
趁着库柏倒地，刘强东抬起右腿准备在他脸上补上一脚，试试看能不能把他的金牙给蹬下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殴打我们的参赛者？”房子里窜出十几个，手拿金属棒球棒的白人，将刘强东死死围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