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给我捏
中二大佬这几日反复推敲, 将要送嫂嫂回绮罗村的事计划了又计划,务必做到毫无纰漏,绝对不能让村里人笑话姜媃是被休弃回去的!
所以大佬想了几个晚上, 从马车装饰到姜媃的头面华服,都挨个想了一遍!
必须要最好的!
必须要最华丽的!
去绮罗村转悠一圈, 让所有人都看看嫂嫂是被他恭恭敬敬送回去的!
然后再把人带回繁花楼, 婢女流火的卖身契在他手里,人要给嫂嫂, 她用惯了。
封卿是个不靠谱的,他还得先把嫂嫂要住的房间拾掇好!
大佬想了一连篇,在第四天忽然才反应过来, 府衙押司那边根本就没将和离文书送回来!
大佬焦躁了,托人往府衙一问,得到的回复是, 最近几天没有和离文书呈上需要审定落印的。
所以,他那份和离文书哪去了?
大佬心不在焉大半天,琢磨着不然丢了自己就再写一份?可是嫂嫂的户贴不见了才关键!
姜媃冷眼看着大佬焦躁, 见他恍惚到端着砚台就当茶水往嘴里送, 她适才歇了让他继续吃教训的心思。
当天晚上,她将人叫到小书房, 轻飘飘地将户贴和那份和离书摆他面前。
秦野讶然,跟着一转念又明悟了。
和离文书和户贴, 压根就一直在姜媃手里!
大佬沉默了会, 目光落在和离文书上, 低声说:“我明日亲自带去府衙找押司。”
“啪”姜媃一巴掌拍在和离文书上:“给你机会,把你上一句话给我撤回去!”
秦野抿着唇,别开了头,固执的跟头牛一样。
姜媃扇着手,不停嘀咕:“不气,不气,我不气,我特么不气才怪!”
她炸了,这几天她一直冷着他,就是让他自个想明白,结果这个狗大佬不撞南墙还不回头了!
小姑娘气势汹汹站到秦野面前:“看着我!秦野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还跟你没完了!”
听了这话,秦野转身就要走。
姜媃一把拽住他右手,不让他走。
大佬往外奔,小姑娘蹲地上被拖着,两人那模样既是滑稽又幼稚。
秦野脸都红了,他盯着姜媃,忽的就站那不动了。
姜媃喘息了声站起来,赖上秦野:“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就是你嫂嫂,像你娘的嫂嫂,还跟你娘一样要管着你的嫂嫂!”
她人不高,只到秦野肩头,未免气势落差太多,姜媃硬是踮起脚尖,掸着脖子,做足了威严的派头。
秦野睨着她,约莫也是恼了,冷笑道:“我娘管不着我!”
姜媃不虚他,拿小指头戳着他胸口说:“我管的着!你还敢拿和离文书说事,我今晚上就到你哥坟前哭!哭你对我不好,哭你拿链子锁我,哭你咬我脖子!”
被捉着小辫子,秦野气势瞬间就矮了半截。
姜媃哼哼,小样,跟我拌嘴?
她双手环胸,扬起下颌:“反正,你乖乖听嫂嫂的话,嫂嫂疼你都还来不及咧。”
她说着,翻脸就眉开眼笑,很自然地伸手去挽秦野臂弯。
毕竟,在现代和姐们哥们这样再习惯不过。
谁晓得,秦野反应极大得往后跳开,让姜媃挽了个空。
大佬恼羞成怒:“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说完,他还心虚的往书房外头看了看,没瞅着有外人才稍稍放心。
姜媃意兴阑珊,她将户贴收了起来,那封和离文书却是当着秦野的面烧了。
秦野薄唇动了动,琥珀凤眸映着灼亮星火,仿佛姜媃点燃的不止和离文书,连同他内心某种隐秘的、窃喜的、不可言说的小念头一起点燃了。
星火一触,便燎原。
最后瓢泼大雨都浇灭不了,一发不可收拾。
“你……”少年耳朵尖莫名就有点发烫,他不自觉伸手捂了下,看着姜媃的眸子亮晶晶的,“管东管西,烦人!”
嘴里说的是“烦人”,但那等欢快的语气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了。
甚至,悄悄勾起的嘴角也压不下去。
姜媃看着他,少年眼梢的开心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跟咕噜咕噜冒泡的蜂蜜水一样,抿一点点,就都是甜的。
她眼神缓缓柔和起来,轻哼两声,前几日扭着的那一只脚往他面前一伸:“我脚疼。”
秦野想也不想就是说:“我去找大夫!”
姜媃揉了张纸团砸他:“不准去,我要你给我揉。”
这等事,很是为难大佬。
从前不晓得别人家叔嫂怎么相处的,肆无忌惮亲近也就罢了。
可如今晓得了,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逾越规矩。
可姜媃又看着他,铁了心要他揉。
大佬瞥着窗前长榻,很小声的说:“你过去坐好。”
姜媃其实就只是想欺欺他,毕竟机会难得。
她坐上榻,一脚蹬了绣鞋,露出雪白的罗袜。
秦野憋着气,目不斜视扯了榻上薄衾团吧团吧缠姜媃脚上。
然后在姜媃目瞪口呆中,就那么隔着厚厚的薄衾捏上去。
姜媃气笑了,这么揉捏,她能有感觉才是见鬼了!
大佬视线游离,看向窗外,嘴里不忘念叨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别家叔嫂前后距离半丈远,不多话不多看,嫂嫂你……咳你往后莫再这样,下不为例,我只给你捏这一次。”
大佬说只捏一次就只捏一次,半次都不会再有!
姜媃懒得跟他掰扯,她打了个呵欠,眼尾浸出水色,蹭了下软枕,就闭上了眼睛。
秦野捏了半天没动静,他回头一看,小姑娘已经睡得酣然,小脸睡的有点红,粉嫩的小嘴因着侧卧动作,微微张开一点,露出里头小小的舌尖。
他小心翼翼放下她的脚,把薄衾扯平展给人盖上。
姜媃顺势翻了个身,脚一伸,就踹在秦野后背上。
目下,还十分单纯的大佬猛地跳起来,反手摸了摸后背,莫名心虚不敢看姜媃,竟是脚步如飞地跑了出去。
睡榻上的姜媃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乐的直捶枕头,坏心眼的很。
她觉得,十年后大佬及冠成年了,她肯定会怀念这个年纪,如此蠢萌的大佬。
仿佛一夜之间,叔嫂两人的关系就破冰回暖了。
虽然秦野时时自持规矩,但两人之间的那种气氛的不一样,连流火都察觉到了。
姜媃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每日作息严格按照时间表来,克制自律的吓人。
而秦野在她带动下,每日绘出大量的画作,画技自然也是突飞猛进的进步。
他如今结合了秦峥的叠色画技,又在姜媃的帮助下,绘出软萌的Q版图画风格,加上心境一天比一天好转。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发病的秦野,硬是生生绘出了自己独特的画作风格。
姜媃自然是恨不得秦野画的越来越好,在继Q版图画后,她开始给秦野讲现代西方的素描和油画。
姜媃懂得其实并不多,但秦野天赋极惊人。
凡是姜媃提出一点,他往往就能举一反三,很快领会其中精髓不说,还会自己拓展开来。
秦野起潮阁的那间画室里头,除却孙芙蕖的小相,后来开始有了姜媃的画像。
在秦野飞快进步的同时,姜媃也不落后。
她一边像海绵一样如饥似渴的吸收六位先生教导的知识,一边定期维持在青州城里的热度和话题,三不五时封卿带人进清莲池来看直播。
姜媃操着人设,装乖卖萌信手拈来,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而繁花楼这边并未多产出姜媃的美人扇,但每产出一把,皆能卖出天价。
在姜媃名声大噪的同时,慕清瑶也不逞多让。
毕竟是有金手指傍身的女主,没见她像姜媃这样辛苦,也压根就没学什么东西,但就是能和姜媃拼个旗鼓相当。
对此,姜媃很看得开,总归知识嘛,学了都是自个的,谁学谁知道。
而且像琴棋书画这种风雅的东西,在现代她哪里去找这样专业的先生?
更别说,六位先生无偿教她,连束脩都给免了。
孤儿出身,打小就无依无靠的姜媃,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积累资本并改变自己的机会。
没过多久,在封卿刻意操作之下,繁花楼的姜小美人勤奋好学,很受多位大家先生喜欢的美名就传了出去。
这在姜媃软萌人设上,又狠狠添了一笔十分光彩的谈资,还将那等书生和有才气的世家闺秀,一并圈粉了。
短短的时日,姜媃的名声竟是隐隐有传到京城之势。
历来,有粉就有黑。
姜媃有多风光,罗家的罗韵就有多落魄!
白栖梧赏花会那日的话,以及后来胡寐向扇面美人会提出,美人不可艳俗的建议,都将罗韵打入深渊。
罗家不敢冒着得罪太守之女的危险,继续让罗韵做扇面美人。
不能做美人的罗韵,在罗家便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可走——联姻!
但罗韵哪里甘心,她恨透了姜媃,在听闻姜媃名声都传到了京城贵人耳朵里之时,这种恨意达到了巅峰。
那天,罗韵疯狂地砸东西,她穿着水红色的纱衣,披散着头发,脸上没有施妆容,显得憔悴苍白。
然她眼睛很亮,其中充斥的恨极像是喷涌不熄的火山岩浆。
“姜贱人,不得好死!”她大声咒骂着,反手就推倒了多宝阁。
“哗啦”架子上的摆件摔了一地。
罗氏恰此时闻讯而来,她抬脚进门,绣鞋踩在尖锐的瓷片上,差点没划了脚。
“韵儿,你这般折腾自个作甚?”罗氏脸上带出心疼,避过房间里的凌乱,将罗韵从地上扶起来。
罗韵抖着手,用力掐着罗氏臂膀:“姑母,我恨姜媃,我恨不得她去死!她怎么就不去死!”
提及姜媃,简直是新仇加旧恨,罗氏也是牙痒痒。
拜姜媃所赐,她和秦桓之和离,如今住在娘家,日子也不好过。
罗氏:“韵儿,姑母也想她死呢!”
罗韵眼睛亮了起来,某种疯狂的念头升腾起来,就再不可遏制。
“姑母,那我们……我们弄死她!”罗韵舔了舔干涸的唇,脸上绽出刻骨铭心的嫉恨。
这嫉恨日日夜夜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几乎烧灼干了她的骨血。
罗氏脸上露出犹豫:“韵儿,使不得使不得,这等事做不得。”
“姑母,好姑母,我想过了,”罗韵连忙拉住她,蛊惑劝说起来,“前前后后我都想过了,那贱人当时在画舫上,就有人喜欢她喜欢到半夜三更偷摸进她房间,咱们这样……”
罗氏惊骇不已,接连摇头:“韵儿不成,不成的。”
“成的,姑母一定成的!”罗韵好似已经疯了,唯有弄死姜媃的念头在支撑着她,“你去找笏表哥和枢表弟,他们是你儿子,他们肯定帮你!”
“姑母,你想想,只要那贱人死了,你就能回秦家了,姑父下落不明,兴许早就让那对狗男女弄死了,秦家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你会过的比从前都风光!没人敢再反驳你,秦家都是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两个儿子和孙子的!”
此刻,罗韵化身为恶鬼,挑唆着罗氏心里蛰伏起来的恶。
姑侄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眼底看出了浓浓恨意,以及孤注一掷!
她们,这回要姜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