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回 他耍阴手段 推我上绝路
我平生第一次写诗,居然就上了报纸。况且这首诗在改造征程上给我助跑的底气和力量。我真的没想到这么顺畅。前面班门弄斧写了一个新闻稿,没想到就顺顺当当的采用了,虽然那个曾鹏飞把我的名字悄悄去掉了,但也能证明我的一些写作的功力还在。现在又是第一次写诗投稿,竟然一首被省报采用,一首被监狱小报采用。难道老天这么惠顾我?
正当我在改造的生活中展开臂膀的时候,也就是正在自鸣得意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把我一下被推到了冰窟。正是应了古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话。
“没想到林峰果然妙笔如花,写的诗一下子就爬上了省监狱报,这充分证明林峰的文章可不是徒有虚名啊,这让我郑维文佩服的五体投地。”虽然郑维文如此恭维,但我对他这个变色龙惯用的伎俩还是在心里拉网设防。即便是这样,郑维文还是开始对我下了死手。
那是我省监狱报发表文章的第二天晚上。我吃过晚饭,和往常一样走到了监号对面的南墙根。不过这回我想在收风前都呆在这里,离收风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时间长了,老站在这墙根就像是自己体罚自己似得,所以我这次手里提了个马扎,另一个手里拿了个妈妈送来煮方便面的缸子,缸子了到了满满的一杠子热水。还有上衣兜里的半盒农工烟,就完全够打发两个小时的时间了。
我出来点上一支烟,因为兴奋的劲儿还没过去,所以忘了教学楼里我还没有安排改造任务的事。我正又是抽烟又是喝水,自娱自乐十分惬意的时候。这时从我的那个监号里有走出一个人来,他走起路来肩部有些前伏,弓着背提着一个马扎,也像是地下特工那样左右看了看,然后向鼻梁上扶了扶眼睛,便向我这个方向走来。因为在一个监号呆了些日子,我一看就知道是吉占中。他这个平时少言寡语的,很少和人敞开窗子说亮话,也就是喜欢自我封闭的人。不过在这个特殊的地方,一切还是谨慎为好,不定哪句话说错被人捉了把柄,然后到干部那里添油加醋的出卖你,那就会有很大的麻烦。就像到处都有耳目一样,你也分不清谁是谁的耳目,指不定是谁就会把你卖了。
在这里人人都有自危感,其实就是危机重重,八面埋伏,谁都可为了自己的减刑,毫不眨眼地拿你做垫背。你看到的那个人显得那么坦诚义气,说不定那就是他的假面具,关键时候会露出青面獠牙的真面目,但到那时一切都为之一晚。或许就是这样,那个叫王小军的“黄队长”也是除过**以外,就没有啥交流的语言;号里活泼点的就是号长修善林;喜欢说二愣子抱打不平的就是扈驰;那个刘猛总是枕在钢管焊接的床头上,脸朝天看着报;可能这就是自己练就的生存的方式,也是自己改造的方式。
再说这个吉占中是个技术教员,是个修电器的行家里手,人家只要按时出工,按时收工,不惹是非,和任何人都江水不犯河水,得称号也是稳稳当当的,所以用不着给谁讨好,也用不着和谁结怨。但他还有他的一面,就是善良的那一面。
这回,他搬着马扎直接就来到了我这里。然后把马扎放下,看了看我,和我一样背朝墙脸朝前坐下。他坐下后,看了看我,嘴型自然变成了“<”形状。
“林老师,你好啊,十分感谢这么多天来你一直任劳任怨地给我打水。”我笑笑:“吉老师啊,都是一样。我谁的水都给打了,都是些体力活,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虽然事小,但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点我吉占中还是懂得的。所以我今天想把憋在肚子里的话给你说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咋看着这个吉占中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感觉?吉占中看了看我。好像我能给他壮胆似得。他说话的时候马扎我我这边靠了靠:“林老师啊,不管是社会上还是监狱里,哪都有好人,所以我豁出去了,要不你真的被人整死都不知道咋回事?所以我顾不了那么多,今天就全说了。”有这么严重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吉占中这时说出了我一直没领到改造任务的缘由:
原来,我被十三中队推荐到教育科,教育科赵科长就在第二天依照十三中队的推荐意见,安排我倒小报编辑室。赵科长像前头那个范科长那样征求小报管事的郑维文意见。
那天上午赵科长叫郑维文。郑维文到教育科科长办公室:“报告!”
“进来!”赵科长见郑维文一进来就开门见山:“郑维文,这几年小报编的不错,虽然在省监狱报组织的小报版面编排评比中没有拿到过什么奖项,但也没床下漏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虽然赵科长的话是表扬,但连续几年没打到过奖项,郑维文还是觉得赵科长好像话里多了些批评或者是不满意。
郑维文虽然很不自在,但作为变色龙是极其能沉住气,也极其会伪装自己的无能表现的:“赵科长,要是真正比编辑水平,我们监狱小报的水平还是高过其他监狱的。只是——”赵科长已经听惯了了郑维文的每次都是一样的搪塞理由:“哈哈,我知道,是我们的设备陈旧。人家都换电脑打字,报纸软件排版了,我们还是小米加步枪对付日本鬼子。设备赶不上。”郑维文一听,赶紧:“是,是,是!当然我们编辑水平也有限,但是陈旧的排版方式和印刷方式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赵科长听他这么一说,就话锋一转:“是啊,我想我们小报的编辑水平也有待提高。”说的时候,赵科长就像兄长一样递给郑维文一支烟,然后自顾自点着,等郑维文献殷勤过来时赵科长已经吸了一口,接着说:“十三中队极力向教育科推荐了一个新犯人,叫林峰,我想你也知道了。说是写作功底。编排水平都有一套。”说的时候他看郑维文脸上的变化:“我的意思,你明年减刑就要出监了,这个人你带一带,也好使编辑人员有个延续。”其实赵科长叫郑维文,郑维文就知道咋回事,所以这些天他也胡思冥想着找拒绝我到小报编辑室的理由。郑维文两手一摊,一脸无奈:“赵科长,你听我说,那个叫林峰的,我倒觉得水平一般,就小报编辑室这几个人,哪个都比他的水平高。”说到这,郑维文假装无辜,不是我不要这个林峰,其实我有三点拒绝接收他的理由。赵科长疑惑地看着郑维文。郑维文就开始叙述他这些天瞎编的理由:“第一,这个林峰不是写得好,是因为他是那个张队长的硬关系。”说到这,郑维文为了能达到他的目的,他假装到办公室门口望了一望,然后把门关上:“赵科长,你是不知道。其实这个林峰也写不出啥好东西,只是那个张队长为了照顾他这个关系,能把他塞进教育科,才把他写的不像样的稿件,刊登在了中队的黑板报上,弄得好多老犯人都不服气;”郑维文机会察言观色,并趁机使用阴招:“那第二吗,就是这个林峰,不知天高地厚,自认为笔杆子真能当洋枪使。总是骄狂自傲,不能自持,如果现在把他放到小报编辑室,肯定会惹是生非;”郑维文见赵科长不说话,就试探着说:“退一万步说,这个林峰真的有两下子,但他是新犯人,对监狱的政策、方针、原则都不懂。说不定哪天稿件写的出格,给我们监狱报生出事端。到时候就无法收场了。”这些理由,自从我下队,或者我来到监狱郑维文就一直想着对付我的办法,现在可以说这些理由都滴水不漏,天衣无缝,他真正的要把我逼上绝路了。但没想到赵科长又说了一句,这回郑维文又咋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