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一炉铁水

数十位矿工立刻向五个炉子围了上去，按照这些天刘晔教给他们的步骤装炉，这些步骤都是袁耀在图纸中注明的。袁耀和刘晔来回观察，看看他们的操作正确没有。　僮艼也假模假样在旁边巡视，偷偷学习矿工装炉的方法。放在过去，冯幂一见他就撇嘴生气，现在知道他被袁耀摆了一道，看他白费力气，心中反而暗笑。　“刘公子，这黑炭是什么东西？”僮艼指着煤炭问刘晔道，“跟木炭有什么不同？”　“这叫煤炭，”刘晔装作毫无保留的样子说道，“没区别，就是不必冒着烟熏火烤烧炭而已。据说以前京城铁匠经常用来炼铁，我们就试试。”　“哦。”僮艼听说跟木炭没什么区别，他就放心了。那烟熏火烤也是工人被熏被烤，这事不在他关心之列。　工人们先在炉底铺上一层煤炭，然后把一个个坩埚排列整齐放进去。每个坩埚中装有三十斤铁矿，三斤煤炭和三斤石灰石（或黑土）。十二行坩埚，每行二十个，共二百四十个坩埚，装入高品位铁矿约七千二百斤，五炉共约三万六千斤（9吨）。　装好坩埚，用瓦片盖住，矿工们通过炉底几个火口点火，着火之后用风箱鼓风，需要连续鼓风四五个时辰。　僮艼不耐烦看工人们鼓风，问刘晔什么时候开炉，刘晔说到时通知他，他以为至少需要很多天才能开炉，不到中午就回去了。　鼓风到了下午，整个炉子烈火熊熊，刘晔按照程序叫工人停止鼓风，让炉子自由通风燃烧。　矿工们休息一夜，第二日凌晨装炉另外五个炉子，点火、鼓风，到下午停止鼓风，让它自燃。这时候，昨天早上装炉的五个炉子已经自由燃烧了大约十二个时辰，可以开炉了。　铁官僮艼得到新港基地派人通知要开炉，吓一跳，心道：“怎么会这么快！昨天才装炉，今天就开炉了？”　僮艼匆匆忙忙赶到新港基地时，炉前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人。由于第一次开炉，新港所有矿工数百人，包括从矿山过来的矿工，全部集中在五座炉前观看。　僮艼清清嗓子，来到炉前郑重宣布：“开炉！”　数十名矿工立刻向五个炉子围了上去，将盖在炉子上面的瓦片揭开，用钳子将坩埚一个个从通红的炉子里取出来，把坩埚中的铁水倒进准备好的铁锭模中。　僮艼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出铁这么快，这么多，“发了，发了……”他想到自己正在建设的大磕山铁矿，心中兴奋得难以自抑，“我一定要一天装炉四五十个，哈哈哈哈……”　等到最后一个坩埚铁水倒出来，刘晔清点铁锭数量后宣布：“五炉共出铁水5.5吨。”　“吼！吼！吼！……”众人齐声欢呼。　袁耀还在思考要不要发表一通慷概激昂的演说，突然觉得身体一飘，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周瑜、蒋干等人粗暴地扔到天空一百次。袁耀只觉得天旋地转，大呼：“小姐姐救命！”　汉末矿业大王刚刚诞生，就这么被人扔来扔去，悲催！　只用数百人生产出超过全天下产量一半的铁水，这样的老板不扔才怪。　袁耀之所以能够做到如此高的冶铁效率：第一，找到浅埋露天块矿床，让一百名挖矿工人能顶地下矿山上千名；第二，找到高品位铁矿直接入炉，不用选矿、烧结等环节，节省大量劳力；第三，煤炭热量高，出铁比木炭快数倍；第五，方形炉坩埚冶炼法的劳动强度低，大量节省人力……这种方形炉在中国近代山西省，数百人年产数千吨的炼铁厂十分常见，而且那还是低品位铁矿。　袁耀在周瑜等人心中神一样的地位，从此以后不可动摇。　开炉结束，僮艼心急火燎想去看自己的矿山，让他们加快建设步伐，借口顺便巡视其他基地，匆匆告辞离开。　由于炒钢炉还没有建好，各种铁器模具也没有来得及做，这批铁水全部做成生铁锭。铁锭模中的铁锭，每个重十斤（今5市斤），二千二百多个铁锭整齐排列。　铁锭很快冷却，从周邑来的钟铁匠拿起一块铁锭在耳边用铁锤敲了敲，听到“铿铿”作响的声音，钟铁匠兴奋地对周瑜叫道：“公子，好铁，好铁啊！”　周瑜等人上来问道：“钟师傅，怎么说？”　钟铁匠道：“过去我们买的铁，杂质太多，制钢铸件需要很多复杂的工序。这铁太好了，铁水很纯，制造工具时只需融化浇模即可，省时省力。”　“哦？”周瑜高兴地问道，“为什么我们烧出的铁质量更好？”　钟铁匠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　大家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回头一看，见袁耀大摇大摆走过来，众人一起围上去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用煤炭冶炼的。”袁耀说道，“过去你们买的铁块，是用木炭烧出来的。木炭温度不够，所以不但冶炼的时间很长，而且炼出来的铁水也不纯。我们用煤炭冶炼，温度更高，不但冶炼时间缩短，而且铁水更纯。可以说，这是天下最好的新铁锭。”　“没错，没错，”钟铁匠激动道，“袁公子说的一点没错，这就是天下最好的新铁锭。”　周围好几个铁匠听了，纷纷去拿铁锭鉴赏，一个个兴奋不已。　实际上，这个时代在某些地方也尝试用过煤炭炼铁，比如巩县、荥阳、邺县等地炼铁厂都曾经用煤炼铁。　但是，由于古人不知道煤矿中的硫对钢铁有害，往往因为煤质不合格而炼出大量废铁。用木炭炼铁虽然效率低，铁水不纯，但能保证生产出可用的铁水。　蒋干问道：“钟师傅，这个铁锭估计能卖多少钱？”　钟铁匠道：“现在铁价贵，过去我都是直接到皖县铁场买铁，都要六十钱一斤，这个铁锭铁场直销至少能卖一百钱一斤。到了铁匠铺，这等好铁可卖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钱。”　“这么多？”蒋干惊奇道，“那一天产量五吨半，岂不是二三百万钱？”　袁耀道：“我们不用卖那么贵，批发出去，只卖五十钱，给商人们利润高点，好把我们的铁锭销得更远一些。”　“这么便宜？”铁匠们不可置信，“公子说真的吗？”　“真的。”袁耀答道。　“公子，我买一吨。”　“公子，我买半吨。”　“公子，我买一千斤。”　……　结果这五吨半的铁锭刚刚出炉，就被几个铁匠当场差不多买光。。　这些铁匠凭借手艺多多少少积累点家资，一二十万钱大多能拿的出来。如今近水楼台先得月，买下这些铁锭，让家人亲戚拿出去卖，一转手就赚一倍钱，这是打铁多少年的积累啊。　此后，新港基地每天早上装五个炉，下午开五个炉，每天出铁水五到六吨。新港每天采购几十头羊（汉代肉食以羊肉为主），一百瓮酒，每晚都在庆功。以致春谷县的羊、酒不够供应，商人们紧急从临县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