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离开
苏可言进去的时候，见苏老夫人已经带着李淑兰以及苏可文和苏可心落了座。讀蕶蕶尐說網Du00.coM
他进去之后，先是和苏老夫人问了一声，随即见李淑兰坐在苏老夫人的左手边，而李淑兰的左手边，又空出了一个座位，很明显，是给他留的。
但是苏可言并没有坐过去，而是直接走到了苏可文身边，和他一起坐了。
李淑兰虽然没有看苏可言，但是眼角的余光，早已经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见他如此，她心里瞬间涌上浓浓的落寞。但是那又如何？如今，早已是不可能了，留下再多的留恋，那又能有什么用？
好在苏老夫人今日并没有说什么话，或许是沉浸在别离的气氛中，情绪有些低沉，连责备的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等到苏可言坐下之后，苏老夫人这才开口道：“今儿咱们凡是在家的人，也都到齐了，咱们今天聚在一起吃最后的一顿饭，也算是给淑兰送行了。”
苏可文闻言，悄悄地掩住了嘴角扬起的一抹笑。
苏可言只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与刚才一般无二。只是或许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当刚才听到苏老夫人说给李淑兰送行的时候，他立马警觉了起来。
李家那边虽然派了人来，但是迟迟不动身，也不见李淑兰有要走的意思，苏可言心中早已有些着急，生怕事情有变。同时，他也隐隐地觉得，只怕近期之内，她不会走这么快。
刚刚来之前，他已经猜到了可能是要商量李淑兰回家的事儿，只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快得让他完全想象不出这是因为什么。
不过这样正好，这些日子以来，他心心念念的事情，总算要实现了。只要李淑兰离开了，对于他的婚事，就算苏老夫人仍然不同意，但是想必应该也不会逼得太紧。这样的话，他就完全有时间去想出办法来说服苏老夫人。
“妹妹在此祝姐姐一路顺风了。”苏可心率先端起茶碗，以茶代酒，向李淑兰示意。
李淑兰也是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向苏可心回敬道：“多谢妹妹了，只是妹妹在家里，也万要保重。”
苏可心自然是答应着。
受两个哥哥的影响，以及苏老夫人对这个李淑兰，竟然比对她这个亲孙女还要亲，苏可心的心里，对李淑兰并没有什么好感，一切都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父亲为官，母亲是官太太，在修养礼仪这方面，母亲自然是抓得紧，因此苏可心一直以来，都是一副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风范，此时自然也不能例外。
李淑兰将茶碗中的水喝了一口，随即又将围着桌子坐的人扫了一圈，说道：“这么久以来，真是叨扰了，淑兰心里十分得过意不去，并且，这段日子，一直得到哥哥以及弟弟妹妹的帮助，淑兰今后必当没齿难忘。”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忽然又自嘲一般地说道：“明天就要分开了，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一样，但是不知怎的，此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说着这话，她用眼角的余光向苏可言那边偷偷一瞄，见他仍然是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在这里，她被人挖苦过、嘲笑过、欺负过，也曾被人帮助过、温暖过、感动过，在这里，她也学会了如何使自己变得更强，如何使自己更能被人接受。最重要的，在这里，她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如今想来，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浑浑噩噩的，对于那些不在计划之中的事情，或许更容易接受，又哪里用得着她如今这般？
只是，她的谋划还没有完全成功，便要被逼抽身。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好了，你既然与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把你当一家人看，那些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以后只管好好的就是了。”苏老夫人说道。
李淑兰闻言，眼里的泪水又一次湿润了眼眶。只是，这次她强压着，决不让泪水流出来。
此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泪水又有何用？还不如留着，等到将来，用在最该用到的地方。
因为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因此，吃完饭之后，苏老夫人并没有留他们，直接让他们各自回去早早地休息了。
李淑兰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请求苏老夫人，将喜鹊给了她。
喜鹊伺候了她这么长时间，虽然人并不是十分机灵，但是对她，当真是极好的。可以说，李淑兰在这段潦倒的日子里，喜鹊是真正地将她当做一个正经主子来伺候的丫头。
问了问喜鹊，她自己也愿意跟着李淑兰去，因此，苏老夫人便允了她的要求，让她带着喜鹊一起回了京。
次日一早，整个苏府的人起得都很早。
因为苏可言还要上学堂，本来是打算直接去的，但是奈何苏老夫人非要他等会儿再去，并且已经派了小厮让他去学堂和先生说一声。
苏可言心想左右就耽搁一会儿，并且如果自己不在的话，祖母心里对他的阴影，只怕是又要加深了，想了想，便晚走了会儿。
东西昨天晚上便收拾好了，陈华找来的马车也已经在苏府门前等候。
陈华骑在马上，眼睛一直盯着苏府紧闭着的朱红大门。过了一会儿，听到一身喧哗，之后，只听“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被推开，露出门内的几个身影。
李淑兰今日身上穿着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下面是一条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发上只簪着一枚羊脂色茉莉小簪。这身衣裳，还是今年刚入夏的时候，苏老夫人请人给她从“锦绣坊”订制的衣裳，她今日，穿着回去。
“老太太，别送了，淑兰这就走吧。”走出大门，李淑兰向苏老夫人笑道。
此时，她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已经做好了接受未来挑战的打算。
“你此次一去，可万万要保重自己，皇宫里那等地方，可是不能委屈了自己。”苏老夫人一脸担忧地说道。
李淑兰闻言，心里闪动着浓浓的温暖。是啊，皇宫那等地方，进去了，可还出得来？
“嗯，我记下了。”李淑兰点头答应着。
她说着这话，又在苏老夫人身前跪下。
苏老夫人这回并没有将她扶起来，不管以前对她猜疑也好，利用也好，总之此时，她是真心地对她的，真心地为她今后的道路担忧，真心地将她当做自己家人来看待。
“淑兰感谢老太太的收留之恩，他日结草衔环，必当倾心相报”，李淑兰说着，又磕了一个头，道，“再次感谢老太太的拳拳疼爱，淑兰必定一辈子不可忘怀。”说着这话，她又磕了一个头，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还望老太太万万保重身子，不可操劳过度。”
苏老夫人这才将她扶了起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又将刚才的话嘱咐了一番。
之后，苏可言兄妹三个，也一一地向李淑兰道别。
此次她一走，必定是很难再相见的，至于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苏可言心中虽然仍然不能原谅李淑兰，但是苏老夫人在此，他又不想让她心里不舒服，也和她说了几句保重的话。
“以前是淑兰冲突了，望哥哥不要往心里去。”李淑兰一屈身，向苏可言行了个礼说道。
苏可言点了点头，便见李淑兰转身，扶着喜鹊的手，上了马车。
她没有回头，她不能回头，如果回头的话，她怕她会坚持不住。
到了马车上，帘子拉下的瞬间，眼中集聚的泪水，这才如同雷电暴雨一样，倾泻而出。
以前的一切，如今都已经过去了，留下个残局，或许没几天之后，他的生活，又会恢复如初，或许他的记忆里，很快也将会把她淡忘。并且，每当偶尔想起她，也是些不好的记忆。
但是，这又能如何？
罢了，就这样吧，看造化吧。
她冷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开始相信造化了。
只是，的确是弄人啊。
李淑兰上了马车之后，陈华向苏老夫人这一行人一个点头，一个抱拳，之后便一扬马鞭，向前行去。
李淑兰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看，然而，心中最真诚的渴望，又哪里是她用意念便可以压制得住的？
等到马车驶出去不远，她再也控制不住，一个转头，将车上的帘子揭开，往后看去。
只是，留给她的，只是背影。
苏可心和苏可文正搀着苏老夫人往门内走，而苏可言，那道天青色的高挑挺拔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大门，向着学堂的方向走去。
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最后什么都看不见，她还是没有放下帘子，仍然在看着。
纵然不舍，纵然不甘心，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前面等着她的，是一个不可违抗的命令。李淑兰慢慢地将帘子放下，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今后，只能靠自己了。她相信，未来，肯定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