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恶毒
那令人胆颤心惊的铁锹声已经停止，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直在掐指盘算的妙灵却是紧锁眉心。
老太太看的心里一颤，“妙灵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妙灵环视了一圈，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最后视线忽然停在了顾四娘的脸上。
顾四娘被她盯的一个哆嗦，不由得往顾李氏的身后缩了缩。
妙灵却不再言语，反而带着众人出了夏芙园。
一路上他走走停停，最后立在玉香园前，凝眸朝天空的方向望了片刻。
随后他脚步凝重地走了进去，最后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停住脚步，指着它对那两个拿着铁锹的家仆道：“照方才的法子，从这里这开挖……”
家仆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任命地拿着铁锹上前。
顾李氏却在这时冲了出来，怒声道：“住手！大师方才已经看走眼了一次，又怎能保证在这里挖出什么？难不成这里挖不出，我整个远宁伯府都要被你折腾个遍吗？！”
不知怎地，顾李氏心里越来越慌。她直觉这一锹挖下去定会惹出滔天的大祸。
妙灵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可目光已经是十分不悦了。
老太太连忙出声呵斥道：“还不给我住口！冲撞了大师该当何罪！”
顾李氏心里急得不行，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挖下去，便对老太太哀求道：“娘，方才在三娘那里已经闹出了乱子，难不成……”
她还要说话，顾承欢却在这时淡淡开口道：“母亲，三娘说了不会介意，只要胸怀坦荡荡，让人挖两下院子又有何惧？”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面上满是赞同，“是这个话，方才在老三的院子里你狼哭鬼嚎的抱屈，怎么不说拦着？方才还说自己是怎样厚待儿女，怎么在你眼中老三这个嫡女倒是不如你带来的这个金贵？挖，给我挖！”
老太太喜欢真金白银，顾承欢不好明着送，便变着法的送去首饰珠宝。而且一个比一个贵重，老太太喜欢喝茶，顾承欢便千里迢迢弄来纯正的云南大叶种紫鹃茶。老太太酷爱山茶，顾承欢便索罗来比顾李氏更贵的名品。
可以说在短短的时间里，从最初的厌恶，到此时顾老太太对顾承欢已经生出了几分喜爱。
本来嘛，若不是三丫头不懂事总是冲撞她，两人之间怎会闹得如此水火不容？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而且她还是自己儿子的心头肉，原本是要祖孙和睦的。
相比起那随时都有可能被夺回去的权力，顾老太太更倾向站在顾承欢这边。
顾李氏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头一股火就要喷出来，好在吴妈扯了扯她的袖子，才强行压抑住怒火。
这期间，家仆已经挖开了海棠树下的第一个土坑。
才挖了没几下，就听见家仆大声道：“老夫人，好像有东西！”
顾李氏眼尖看到那土中隐隐的白色布偶，脑子‘嗡’地一声，表要摇摇欲坠。
那白色的布偶已然被拽了出来，一众女眷吓得皆是大呼小叫，就好像家仆手里提的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纷纷将目光投到了顾四娘身上。
顾老太太眼中寒光一闪，也狠狠瞪向顾四娘。
顾四娘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她是知道娘亲今日的计划，否则方才也不会说出那些话，可那布偶非但没有从顾三娘那里挖出来，反而出现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双眼含泪，委屈地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被人陷害的！三姐姐是不是你！你素来蛮横霸道，只要一点不顺你的意便要人家以命偿还！可是四娘有哪里惹到你的不痛快了，要你这般加害于我！”
她能迅速反应过来，并且将脏水都泼在了顾承欢身上，顾李氏很是欣慰。
再看一旁原本还对顾承欢同情的目光，此时都带着一丝畏惧，皆想起她以前的所作所为。
顾承欢的恶名一向在外。
其实她只是任性了一点，从不会枉断任何人的性命。
偶尔处罚了几次丫头，也是因为在背地里听见她们说娘亲的坏话，甚至有不知羞耻的还打上了弟弟的注意。
她虽然厌恶顾承坤，可是说到底一奶同胞，她还是挂念他的。
只是不知道怎地，每次小小的惩罚到最后都会让那些丫头自寻了短见。
而且还会被丫鬟们传的风言风语，不知怎地，她便成了人人口中十恶不赦的顾家三小姐。
细细想来，倒和这位面慈心毒的继母有着很大的关系呀。
顾承欢冷冷地看着顾四娘，目光深沉幽暗，月光下似是深夜里吐出尖牙的毒蛇，让人忍不住心头发颤，“四妹妹说我蛮横霸道，我可有抢过你的任何东西？不但没有，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全部都会送给你。”
是啊，她说的不错，三小姐虽然平常跋扈了些，可是对这个异姓妹妹却是爱护有加，甚至因为她和亲姐姐顾二娘起了无数冲突，又怎会害她呢？四小姐这么说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众人纷纷摇头，将心理的疑虑打消。
顾承欢的话却是还未说完，她身形纤细柔弱，站在那里好似一株玉兰花一般，迎风而立，不胜娇弱。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明亮的照人，她扫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四妹妹说若是有人不顺我的意我便要人家以命偿还，可是在座的各位又有哪个不曾开罪过我，如今不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葛妈妈，你孙子恶疾缠身，是不是我拆人请了最好的大夫将你孙儿医好？齐妈妈，你儿子娶妻银子不够，是不是在我这讨了银子，才免了你卖祖宅？金钏儿，你祖母过世，安葬的钱又从何处得来？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恶毒，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念着我的好？”
这番话说完，被点名的几个人皆是面红耳赤。
三小姐的确做过许多好事，只是她从前面上都是冷冷的，帮助了人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众人只当她是钱多了没处花，谁会真的感激她？
如今想来，这位小姐倒是面恶心善的。
将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顾承欢冷哼一声，继续道：“我这个人素来不是那种矫情的闺阁千金，想必各位也都知道。但是但凡触碰到我的底线，就谁也别想着好！”
她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惊得众人皆是低下头，再也不敢想那些有的没得。
却听顾承欢看向顾老太太，委委屈屈地道：“想必祖母也认为三娘是那种嚣张跋扈之人，只是祖母却不知三娘为何惩治那些丫头。只因为她们小小年纪，竟将注意都打在了坤儿身上！这样的人，难道不该严惩吗？”
从前的顾承欢性情高傲，就算知道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也从来不想分辨，更别提解释。
可重生一回，她深知谣言的威慑力，人言可畏啊，就算她在清高也不得不承认，从前的自己便是被这些流言蜚语抨击的体无完肤。
这一次她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切说开，看某些人还如何借着这股东风来祸害她！
顾承欢头一回解释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顾老太太也如这般人想的一样。
可此时她听到顾承欢的话，不由得握紧她的手，叹声道：“傻孩子，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说？那样的人的确该罚！竟然想着XXXX，罚多重都活该！可怜你白白受了这么久的污名，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好事也不让人知道。要不是今日有人往你身上泼脏水，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争辩呢？真是个憨直的孩子……”
顾老太太拍了拍顾承欢的手，一副疼惜地模样。
顾承欢却知道她不过是借着自己的手打压顾李氏罢了，自己送去的东西也多少起了点作用。
可她却不明说，面上依旧是一副委屈的神色。
顾四娘恨的是咬牙切齿，顾李氏也是一脸阴郁，只是她拉住顾四娘的手，示意她不要慌乱。
布偶虽然挖出来了，却代表不了是谁买下去的，不是吗？
顾李氏冷冷一笑，含恨的目光幽幽地看向顾承欢，满是阴狠之色。
顾承欢好不示弱回看过去。
这时，七个布偶已经被挖了出来，被家仆呈在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指尖发颤地提起一个看了看，不由分说，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顾四娘的脸上，“好你个恶毒的小娼妇！我顾家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像个千金小姐似的供起来，反倒养出孽来了！来人……”
“母亲！您息怒！可否将那布偶借媳妇一看？”
顾李氏怒声道：“这孽障连你这个亲生母亲都要害！你还要为她说话！”说着，将写满顾李氏生成八字的布偶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