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崔妈妈
两人来到祥坤园门外，听着里面一片哭声。
方才那个挨打的，叫春桃的丫头哭的最为伤心，顾承欢来的时候，她已经告状告到一半，“……夫人一向慈悲为怀，从来不打骂奴婢，可三小姐却不由分说地打了奴婢，还请老夫人做主啊……”
听到这里，在门外的顾承欢无声地笑了。
这丫头是不是太蠢了，难道不知道老太太一向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说顾李氏好？无论如何这个春桃算是毁在她自己那张嘴里了。
“三小姐，这个春桃也太傻了……”青鸾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经知道春桃的命运。
顾承欢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祥坤园。
顾老太太见她来，眉头拧的更紧，指着跪了一院子的丫头，便对顾承欢怒声道：“做什么将坤儿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青鸾见顾老太太动了火气，连忙走到她身边，“老太太您消消火，三小姐方才摔了一跤，手都破了皮，您还是给三小姐请个大夫来瞧瞧，再追究是谁的责任吧。”
顾老太太将顾承欢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发现她的裙子上沾满灰尘，膝盖两处尤为严重，交叠在一起的手上还缠着绢帕，声音不由得放柔了一些，“这是怎地了？小世子和七郎呢？”
“他们有事先回去了，命福儿知会一声。让祖母担心了，不过是碰了一下，无碍的……”顾承欢的视线停留在顾承坤身上。
见他面上有焦急之色，可却似是赌气一般地低下头，对她漠不关心。
顾承欢有些失望，可正是如此，打发这几个丫头的念头越发强烈。
他一定是因为自己打了那个丫头，在赌气，没想到这几个丫头在他心中已经占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顾李氏，无论你再打什么鬼主意，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顾老太太似乎有些惋惜两位贵人的离开，对顾承欢也越发埋怨起来。随意地看了包着绢帕的手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没事就好。你来说说为何一定要将我引来这里才甘心？”
竟是真的连请一下大夫都没有。
青鸾有些惊讶，顾承欢却早已了然，所以并不十分难过，只是对顾承坤的态度有些失望。
不知道将这几个丫鬟打发了，他是否会埋怨自己。是否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若是因此日后有了隔阂，也不知道是否值当。
只是她这条命是捡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阎王收了回去。她无法确定自己一辈子都能好好地保护他，所以务必要将他身边所有危险因素都排除掉，无论他会不会怪她……
或许有一天，他会明白吧……
顾承欢收回视线，表情十分严肃地道：“祖母请认真地看看坤儿院子里的丫头！”
顾老太太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随后居高临下地对几个跪着的丫头道：“都抬起头来。”
祥坤园里一共六个丫头，一个一等，两个二等，四个三等，分了三排跪在地上。
为首的大丫头紫蝶不在这里，其他五个都全了。
当她们抬起头时，顾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亮，竟不知远宁伯府里最漂亮的丫头都跑到这里来了。
可是随后她的笑容渐渐凝结在唇角，连忙看了顾承欢一眼，见对方对她点了点头，顾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似是震惊，又似是愤怒。她沉默久久，再没有笑容，只是一脸凝重。
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和顾承欢方才问的，一模一样的话，“她们可是你母亲送来的？”
这句话是在问顾承坤，顾承坤知道。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院子里的这几个丫头有什么不对劲儿，漂亮的几个人儿啊，放在一起只是看着都觉得舒心。
不过这话他可没敢说，头回见到顾老太太对自己阴沉着脸，还是有几分畏惧的，“回祖母，不是母亲，是坤儿的乳娘，崔妈妈。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吗？”
“不对劲儿？哼哼，可是大大的不对劲儿呢！”顾老太太冷冷一笑，沉声道：“崔妈妈在哪里？”
顾承坤刚要开口说崔默默出去了，便有一个妇人火烧屁股似得跑了进来，气喘嘘嘘地道：“老奴……老奴……老奴来晚了！请老夫人恕罪！”
顾老太太冷眼看着她，直将崔妈妈看的脊背发凉，不由得深深地低下头。
顾承欢也在看崔妈妈，只觉得比印象中的更加富态，华丽的衣着好似一位贵妇人，只不过她的发髻上什么装饰也没有，与她这身衣裳看起来是极为不符的。而且微微有些凌乱，就好似匆忙之间从头上抽走什么一般……
不用说的再明白了，顾老太太已经什么都看出来了。
顾承欢见她忍不住要发火的样子，连忙拽了拽她的衣袖，对那颤颤巍巍的妇人道：“崔妈妈去了何处啊？”
崔妈妈头垂的低低的，声音似是从胸口发出来的一般，“少爷总是不吃东西，老奴心里着急，便去集市里买了这个……”说话的同时，她手中举起一个纸包，“蜜饯儿。”
蜜饯儿，顾李氏最爱吃的玩意儿。
顾承欢笑望着顾承坤，“坤儿，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样腻的东西？我记着你最讨厌甜食了呀？蜜饯蜜饯……母亲似乎最爱吃了……”
崔妈妈的心事被顾承欢一语道破，急得口不择言，猛抬起头怒斥道：“三小姐胡说什么！这些蜜饯儿是老奴刚从集上买回来的！和夫人有什么干系？您……您不要乱猜……”
所谓的心中有鬼，不打自招。崔妈妈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草木皆兵了，惶恐顾老太太听出什么，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顾承欢则看着顾承坤，如果他不傻，如果她对自己有一丝最起码的信任，方才的话就应该听出什么意思了。
如果打发了这些奴才会闹得她们姐弟失和，那才是真真的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