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海登面色严肃, 完全不因为火球火苗的区别有任何动容。
玩闹到此为止。
尖刀小队由四个人组成，说人依旧只是因为顺口, 其中两个并非狭义人类，虫族米娅作为黑法师学徒跟随出战，米娅本人管这个叫“课外实践”；医用人工智能初号机则以随队医生身份前往，不过他的仿生身体具备一定战斗能力，必要时刻可以充当肉盾，保护施法者。
小队中, 三名施法者都有直面宇宙的能力, 两名法师使用魔法护盾，而奈哲尔什么都不需要做, 德鲁伊对进阶时的自然环境最为亲切, 他的法术在这类环境里将会获得最大效力, 山林中进阶的德鲁伊能呼唤山风、驱动林木，河水边进阶的德鲁伊能调动流水, 而奈哲尔——这名德鲁伊感悟宇宙天体而进阶, 那么宇宙就是他的主场, 他的身体会在进入宇宙环境时自动适应外界。
海登在他们离开星舰后立刻发动了袭击, 白夜霜星虽然现在还黑色的, 但海登驾驶着这台机甲时他变得耀眼无比，哪怕现在混血混得路德维希都说不清成分, 海登依旧是当之无愧的人类之光。
“战士们, 看前方, 那是我们今日的敌人。”频道里, 海登说道，“巨大如深空巨兽，漆黑得比宇宙本身还深沉，遮蔽光线如同黑洞吞没恒星——我知道你们有人开始感到恐惧，我也是的。”
路德维希和海登精神链接，悄悄旁听。
只听海登继续说道：“但恐惧不能阻挡我们的决心，敌人犯我家园，比起只是外表可怕的敌人，家园被践踏、母星被掏空星核、所有我们背后的美好回忆一起化作宇宙垃圾，那不是更令人恐惧的一幕吗？”
统帅的战前动员总是中二又煽情，这属于情势所迫，但路德维希却惊讶地发现他没起鸡皮疙瘩，反而感觉心潮澎湃，慷慨激昂——
海登发动了战阵统帅神术，群体激励！
借助他的话，祝福神术落在每个紧张忐忑的战士身上，淡淡的圣光光辉笼罩了人类的舰队，每一台机甲上蒙着朦胧的光晕，在这光晕中，海登高声宣誓：
“我们将以身为盾，护我身后灿烂星空，直到我们化为星尘！”
圣光蔓延在星空，仿佛是星辰的光辉，光笼罩每个机甲战士，却并没停止，神术的祝福一路蔓延到疲惫的虫族舰队，本有些低迷下去的士气瞬间高涨，虫族舰队中那位高等主母敏锐回头，遥望白夜霜星，然后默默转回身，对着第三文明的蜂群举起光能枪。
以身为盾，守卫世界，剑锋所指，邪祟退避——异世界里圣骑士出征时的宣言，没接受过正统圣骑士教育的海登，却已经有了从前辈手中接过圣剑的资格。
路德维希满足地收回精神力，亡灵法术会干扰圣光的，他远远地欣赏白夜霜星一往无前的英姿，看了还不够，捏了留影法术，开始拍摄“视频”。
不甘示弱的还有一台赤红色的巨大机甲，那机甲比白夜霜星还大，属于超大型重机甲，往往需要一组驾驶员协同操作，因此对比独立驾驶的大型深空作战机甲，会显得比较笨重，只是这台机甲只有一位驾驶员——盖丽·西德，帝国机甲部队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能独立驾驶超大重型机甲的机甲战士。
这台超巨型机甲的胸口打开舱门，黑洞洞的能量炮伸展炮管，轰然一道射线刺穿黑沉沉的宇宙，照亮这片被遮蔽的星域，海登在这发能量炮的掩护下跃进冲锋，机甲兵团紧随其后，神术加持下，竟有着圣殿骑士团出征般的神圣庄严，悍不畏死。
那台巨大机甲叫“红巨人”，听了之后，路德维希露出不忍的表情——原来机甲命名都是机主自己搞的，像暗淡蔷薇这种听上去浪漫又诗意的名字，那是因为乔安妮自己有文采，白夜霜星更是诗人夏佐在中二期的手笔，而红巨人听起来就……太敷衍了，因为是红色大块头就叫红巨人，那换个喷漆，岂不是就成了蓝巨人黄巨人。
奈哲尔幽幽叹息：“别嘲笑她了，路德维希先生，您之前说我是什么来着？宇宙德鲁伊？”
刚转职的德鲁伊欲言又止，这好像也没好听到哪里去吧？和红巨人岂不是半斤八两？
路德维希毫不在意：“我那是为了直观，你不满意你换啊，反正你是流派创始人。”
奈哲尔沉默——转职德鲁伊之前，奈哲尔也是个标准理工科出身，搞科研的，他想了半天，最多改成天体德鲁伊，从意境和美感分析，两者根本没差哪里去。
“没事的。”路德维希难得好心地解释说，“你我又不是吟游诗人，法系职阶里，只有吟游诗人要求有文艺才华。”
奈哲尔好奇：“吟游诗人是什么？”
路德维希想了想，回答：“一种神奇点歌机，也会诗朗诵和蹦迪，唱得好听的能增幅自己人，唱得跑调的能攻击敌人，但是最近几个世纪他们内部教育出了严重问题，一个个脑筋错乱，都觉得攻击敌人比较酷，导致很多人唱歌已经根本不找调了，一张嘴就是在天桥底下卖艺都会被举报扰民然后抓走的那种垃圾水平。”
奈哲尔：“哦。”
——吟游诗人，一种以声音为主要媒介进行施法的超凡职阶，同时具有增幅我方战斗人员和攻击敌人的多种实用法术。
从法师嘴里听评价需要自己剔除法师的有色滤镜，毕竟奈哲尔刚转职的时候，路德维希告诉他“德鲁伊就是一种喜欢变牛偷吃牛饲料还踹牛主人□□的奇葩”。
四个人形生物比起那边大出风头的红巨人和白夜霜星，实在小得像小米粒，他们优哉游哉地飘过宇宙，没有引发一丁点波澜，即便海登不打这么凶猛，在传奇法师的隐匿法术作用下，第三文明也是极难发现他们。
只能说是极难发现，不敢保证——路德维希不想对没有深入接触过的异星文明下死结论，因此他们缓慢而谨慎地飘近，眼看快到了，奈哲尔身旁的初号机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星光德鲁伊。”
奈哲尔侧头看他，人工智能依旧用他那仿佛是中了什么病毒的刻薄语气说：“怎么，我虽然不是诗人，但这至少通俗易懂又不至于和你们张嘴胡叫那几个一样难听！”
“很好听。”奈哲尔微笑。
初号机没有回答。
四个人飘在第三文明的旗舰外，路德维希伸手摸了摸，金属外壳依旧是正经金属外壳，不会突然长出嘴巴咬人。
“到底哪一部分算星之灵，哪一部分算他们的机器工具？”路德维希问奈哲尔。
奈哲尔转向初号机，初号机对相关信息的研究整理更加透彻，他回答：“星之灵最开始长什么鬼样子我不知道，但通过观察，如今这一代星之灵，已经吸收融合了许多类人文明，进化得越来越具备类人形态，人形以外的东西是机械，但有没有被转化为星之灵的动物，我暂时保留意见。而他们同化外族时，会释放转化载体，转化载体需要特别培养，注入武器中使用，并不是你脑补那种咬一口就感染的丧尸。”
“哦。”路德维希点头，“那回去能把我父亲撒出去放风而不用担心他咬人了？”
“不行，虽然他不具备感染转化其他生物的能力，但对无生命机械的控制能力依然还有。”见法师听到涉及电子产品的部分理论时目光茫然，初号机生动地讲解道，“电子病毒你理解吧，你就理解成星之灵身上长着电子病毒，他们那手指头插进光脑，咱们的光脑就中病毒听他们指挥了。电子病毒只感染机器，不感染人，感染人需要用另一种东西。”
转化生物所需的那种看上去像会动的金属的诡异物体，它的结构十分复杂，约等于活体化的星之灵细胞，初号机简略称呼这种转化载体命名为“感染源”。
法师了然，长叹：“搞了半天，还是长成人样。”
初号机皱眉：“你还想他们长什么样？”
米娅举手：“我知道，老师想要特殊生物，越特殊越好，最好见都没见过，解剖起来才爽！比如前几天老师就给了我一只长得奇奇怪怪、歪瓜裂枣、一团黑糊在一起是头还是屁股都分不出来的奇怪生物！”
路德维希怒斥：“好好学习，有你这么描述魔鬼的吗？你知道在星际召唤一只魔鬼有多难吗？这个世界并不直接和虚空深渊链接，想把魔物聚集、血月照耀的死亡位面和这里联通太困难了，即使是我，往日能召唤出恶魔领主的咒语念完，也只能叫来一只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小魔鬼，而你居然毫不珍惜！”
米娅吐舌头：“老师……您让我拿魔鬼练灵魂法术……可吓哭魔鬼的又不是我，是您！您往旁边一站，我根本不需要施法，魔鬼直接崩溃！”
奈哲尔：“……魔鬼这种生物……听上去……不是应该它吓哭人类吗……”
初号机敲了敲母舰外壳：“人类们！”
然后他又对米娅点点头：“还有女虫子。我们是不是把郊游的情绪收一收，教育学徒等回家再说，现在我们需要认真想想怎么进去！”
刺杀计划约等于没有计划，因为星之灵的母舰与人类星舰并不一样，罗莱又不是人工智能，脑子里没存过一艘母舰的复杂设计图，他们只能接触到实物自己判断。
初号机试图扫描能源管线，从管线钻进去，但遭到了法师师徒的严肃拒绝，尤其是米娅，捏着女款法师裙的裙角，听到钻管子三个字时面色十分惊恐。
路德维希挽了挽袖子，伸手一抓，咔嚓——母舰外壳漏了人形大洞，在舰体警报都还没拉响之前，法师之手把所有人丢进去，然后一个修复术，舰体完好如初。
警报很灵敏，响了零点一秒，又因为监测到舰体完好无损，自己灭了。
初号机：“……好吧，那么下一步呢，怎么找到敌方指挥官？”
路德维希正色：“当然是问路。”
初号机默默想起出发前，天河流浪者千叮万嘱——“永远不要试图理解法师的思维，那不是人工智能该接触的生物，别想他的办事逻辑，不然系统容易短路。”
不大一会儿，他们在拐角遇到第一个星之灵，一个原生星之灵，有着纯金属的身躯，脸部、手部的皮肤也是某种白色带着莹润光泽的金属，看上去非但不可怕，竟然有些科幻的美感。
路德维希的问路，就真的是用问的。
大法师从隐身中现形，抓过那只星之灵，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一个屏蔽法术笼罩了他们，然后法师的眼中亮起银光，他注视着星之灵的机械眼睛，那道银光就一路烧到了星之灵的眼底，烧进他的灵魂。
“告诉我，你们第一梯队指挥官在哪？”
——问题是星之灵的机械语言，法师没有用声带发生，他的问题直接用意志传递。
星之灵表情痛苦，身体抽搐，但灵魂被胁迫，无法抗拒大法师的提问，他回答：“指挥官阁下，带队潜入敌方旗舰营救罗莱指挥官了！”
咔嚓，路德维希的法师之手捏碎了星之灵的脖子，法师面色漆黑，精神世界里酝酿着雷霆风暴，他怒吼：“第三者头目，居然还真的敢再去抢人？”
下一刻，旗舰上的警报也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