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忆惜
万家灯火，把整个帝都照的恍如白昼。
百花楼前，宾客满门。
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扭动着杨柳腰肢，谄媚的招揽着顾客。
红衣女子倾身靠在楼兰上，狭长的眉眼凝望着楼下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嗤笑了一声。
这乌烟瘴气之地，岂是她愿呆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委身于此，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尖细的指尖狠抠着朱漆的栏木，随着“吱啦——”一声，朱漆剥落下来，留下三道狰狞的划痕。
红衣女子抬起手，看着发红的指端，神色顿时变得凄厉，冰冷的凤眸隐约透出寒气。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嫣红的唇角一勾，轻轻的低笑起来，和着咬牙切齿的愤恨，整张面孔显得极度扭曲。
女子抬起头，望了眼天上的圆月，笑声更加的狂妄。
“哈哈——穆初槿，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哈哈——”女子仰头狂笑着，和着微凉的夜风，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在雪白的月华下，显得有些可怖。
“你看，那不是花魁周雨蝶吗！
“是啊！怎么成了那副德性！她是不是疯啦！”
“是，是啊！好可怕！”
楼下渐渐的聚满了人，抬头观望着楼兰处狂笑不止的女人。
周雨蝶狂笑着，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泪珠顺着擦着粉的香腮滑落下来，留下一道道红色交错的泪痕，乍让人一看，显得触目惊心。
楼下站的距离近的宾客看到百花楼花魁这幅模样，猛然吓了一跳，赶忙收起色心，脚底抹油的逃之夭夭了，边走边对周围的人说：“百花楼的雨蝶姑娘疯啦，彻底疯啦！赶紧走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杀人啦！”
听到“杀人”二字，楼下的酒色饭客们顿时一惊，也赶紧松开怀中的温香软玉，连酒也不喝的走了。
在美色享乐面前，有命享受才是真谛！遇见不要命的疯婆子，还是躲开的好。
楼下的看客们，渐渐的散了，只留下四五个打算看热闹的臭男人。
他们面容猥琐，眼珠里透着兴趣，即使百花楼名震帝都的花魁变成这副吓人的模样，他们依旧想沾染。
周雨蝶止住笑声，颤抖的躯体倚在楼兰边的木柱上，凌乱的乌发遮盖住了凄厉的面孔，只露出一双狠戾的眸子，她低头看着楼下所剩无几的男人，嘴角轻蔑的勾起。
“你们怎么还不走！你们这些臭男人，赶紧给我滚！不要让我在看见你们！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楼上的女子凄厉的叫着，纤细的手指摇晃的指着楼下的几个男人，身子抖得如筛糠。
“雨蝶姑娘，我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楼下油光满面的男人说道，抹了抹下巴上的口水，眼睛贼亮的盯着楼上的女人。
“哼！你也配！”周雨蝶冷嗤一声，向地上啐了口唾沫。
看那男人一眼，都觉得恶心。
谁也比不上那个美如谪仙的男人，白衣翩翩，温柔尔雅，他的音容笑貌就那么如火般印在了她的心上，抹也抹不掉。
“哼！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油光满面的男人咒骂道，气愤的挺了挺肥胖的肚皮，“经你这夜一闹，你的身价将会降十倍千倍，到时候谁会娶你！明天整个帝都的人都会知道，名震帝都的百花楼花魁竟然是个疯子！一个在大街上叫骂的泼妇！哈哈哈——”
“住口！你给我住口！”狭长的凤眸突地一慌，周雨蝶抓住眼前的木柱，仿佛抓着大海中唯一的浮木，她怎么没想到，经她这一闹，她以后该在帝都怎么混下去。
她没了主公，没了武功，如果她再没了花魁这个头衔，她该怎样生活下去？
“不！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周雨蝶慌乱的摇着头，眸子里满是惊恐，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在大街上行乞凄惨度日的模样，对于养尊处优的她来说，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乖乖的做我的十八房小妾，服侍本公子，保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楼下的男人诱哄道，猥琐的鼠目不停的在周雨蝶身子上留恋。
虽然疯了，可是身材不错。只要供本公子吃喝玩乐，好好的享受一番，那也值了。
觉察到那道猥琐露骨的目光，周雨蝶惊恐的缩了缩身子，泛红的凤眸戒备的盯着楼下的男人，双手慢慢的抓住了身上的裙摆。“你休想！赶快给本姑娘滚！”
周雨蝶凄厉的叫道，神色慢慢的冰冷下来。
就是死，她也不会委曲求全。
“哼！真是不知好歹！”男人不屑的啐了口唾沫，甩了甩衣袖，不甘心的离开了。
楼上的红影如风吹落叶般，顺着木柱慢慢的滑下去，跪坐在了地上。
“呵呵……”
凄凉的笑声在瞬间静下来的街道中煞是刺耳，红衣女子呆呆的望着前方，眼珠一动不动，似乎要穿透某个虚空。突地，一滴泪珠慢慢的滚落下来，落在鲜红的衣襟上，漾开了花。
“韶光暂借，寂寞里摇曳。一为别，几回魂梦自此与君绝。东风了却，花开终须谢。情几叠，随君乱去不堪捡。窗花剪，落地情字一片片。如血，蜿蜒出肆意与决绝……”
红唇张合间，悲凉的歌曲至喉间挤出，带着些微的轻颤，狭长的凤眸慢慢的混沌开来……
宽大的舞台，耀眼迷离的灯光，娇媚妖娆的女子在幽幽唱着挽歌，一颦一笑间，透着万种风情，台下的看客们自是叫好连连。
女子如众星捧月，一曲成名，摘得帝都“第一花魁”的头衔，成为王公贵族们争相追求的对象。
一时间“周雨蝶”这三个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进入帝都名人榜，与帝都四大才子齐名。虽是风尘女子，却获得如此殊荣，真是羡煞旁人。
……
曾经的光景历历在目，女子沉醉其中，嘴角漾开了笑，却透着无尽的悲凉……
“爷，就是这里了。”一身黑衣的少年指了指前面的花楼，对旁边的白衣男子说道。
秦佑情抬起头，看了眼前面灯火明亮的楼阁，眼神瞬间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