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夫妻

第二天, 许褚从床上醒来之后便收到了约瑟芬的信息。

对于约瑟芬能说服家人让她出去走走, 许褚也觉得很好。

待在熟悉的环境中，总是会被相同的问题所困扰。而离开了这一片小天地之后, 外面更广阔的世界，能带给约瑟芬更多不一样的精彩。

由于离开摩尔莫很长时间了，还错过了上一次运输队运回废料回奎彭拉, 所以这次许褚对于回去几乎是归心似箭。

两人很快便买好了船票，许褚便背着满包的礼物, 便与约瑟芬相约在航空港会和。

约瑟芬来时，身后还跟着琼和贝芙丽。三人依依惜别了许久, 约瑟芬和许褚才在两位好友不舍的目光中一起走入安全通道。

在等候飞船的时候, 约瑟芬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一边又在光网上查询的关于摩尔莫的信息。

“我查了，光网上面说是要从首都星抵达摩尔莫, 需要花一个月的时间呢！这么久时间一直在飞船上，你当时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呢？”

许褚回忆起自己当时那一个多月的行程，却是笑着说道：“吃吃睡睡就过去了。有时候飞船路过某些天体时，船长还会打开一部分窗口让我们观看那些宇宙间特殊的天体现象。每一次都非常棒。”

其实在飞船上，光脑基本也是与外界断开联系的。只是偶尔路过一些住人星球时，光脑可以暂时连接上讯号。

所以对于习惯了依靠光脑联络工作和娱乐的人们来说，在飞船上他们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大家来说, 倒反而像是一个长假。所有人在上面都需要去想跟工作有关的事, 整个舱室内都就像一个大型的成人游乐场——虽然设施匮乏, 有人的地方就不用怕无聊。

有一些人会沉迷认识不同的人, 每天聊天聚会，更甚者会发生一些其他事情。

而有些人一睁眼就从那空间窄小的舱格中爬出来，在船上找几个志同道合的，天天聚在一块玩一些不需要光脑的现实游戏或者虚拟游戏打发时间——所谓的现实游戏，大概是许褚理解的桌游之类的。

约瑟芬听了双眼有些发亮，一脸期待地问道：“那我到时候也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什么都不会。”

许褚闻言笑着说道：“我一开始也什么都不会，不过在那时大家都很有耐心。所有人都很乐意教你，你只要愿意参加，他们就很欢迎。不过到时候咱们尽量还是在一块，你不要跟其他陌生的人走得太近。”

约瑟芬闻言赶紧点点头，却又一脸庆幸地说道：“幸好我没有把我们的船票升舱。我原本听说头等舱是有更长时间能够连接光网的，而且有些还可以选择直接休眠，以保持身体的低代谢。这样大概睡个几觉就能抵达目的地了。不过这样看来，这样的行程就显得很无趣了。”

两人一边说着，约瑟芬却开始在官网上寻找一些可以在飞船上玩的游戏。不管是现实类的还是虚拟类的，她都看得津津有味。不过随后他却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微不可察的叹了生气。

“怎么了？”许褚办理好了三个小的的入关手续，回来便看到约瑟芬脸上有些沉闷甚至带着丝愤怒的表情，不由问道。

约瑟芬转头看向他，随后将手上光脑虚拟屏幕转向了许褚。

许褚低头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条社会新闻，将的是就在之前十分钟里，某某富商家的孩子，由于强化失败基因崩溃而离世。

上面既没有任何图片视频信息，也没有强化过程的具体描述。除了指名道姓了某富商之外，仅仅是类似一条简讯的消息。

不过想到就在他们说话间，便有一条稚嫩的生命离开这个世界，许褚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了。

不过真正让约瑟芬感到愤怒的却另有其因，“这个孩子才12岁！专家建议的最早强化时间是在14岁左右，可这个父母在12岁时就给这个孩子注射了基因强化针！”

许褚闻言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约瑟芬。

而约瑟芬依旧在愤愤不平地说道：“一般做基因强化之前，都会像我一样先接受基因检测。一部分孩子的成功几率会很低，就像我一样，所以不建议强化。而另有一部分，即便拥有一定的强化成功率，却因为在强化过程中，他们要经受基因改造带来的剧烈的身体变化而产生的痛苦，低于14岁是根本不建议强化的。”

“那他们为什么要在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就进行强化？”许褚对此很不解。

“因为越早注射基因强化针，强化后的基因便能更多地体现在身体的各项机能上。所以为了追求更好的强化效果，有些父母便会无视警告，而这样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

“而且基因强化失败，那些孩子所面临的可不仅仅只是死亡。基因链一旦被打开，重组失败的畸形基因会不断转录，他们身上会出现许多根本不属于人类的器官组织。最后整个人都会长满各种诡异肉块，成为根本看不出原样的一滩烂肉。而期间器官组织之间的争夺对抗、排异反应等等，造成的痛苦根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一切，直到所有组织衰竭死亡，才能结束。”

许褚闻言沉默地坐了下来。看着眼前这条仅仅只有一百来字的新闻，他却似乎能看到在这些字的背后，一个孩子痛苦而绝望的哀嚎。

“这种事情，政府不会进行管治吗？”许褚沉默了许久之后问道。

约瑟芬将手中的光脑收了起来，好心情全没有了，只是有些漠然地说道：“能拿到基因强化针的，都不是普通家庭。即便官方渠道拿不到，黑市里也有的是。这还是被爆出来的，更多的是没有被爆出来的。那些失败的无非也是报个意外夭折，根本就没有人会去查。至于成功了，那就是件天大的喜事，又有谁会去追究呢？”

许褚能够想象那些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态，可这样的做法实在太过极端，对那些孩子来说也太过可怕。

说着约瑟芬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我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当初检测出我的基因只有极低的强化成功率，我父母便放弃了对我进行基因强化——所以我现在才能活着。”

而另一边得到消息的查普曼，迅速带人赶往了斯温伯恩庄园。庄园的护卫们显然拦不住他，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地被他闯入了那栋副楼里。

当他走进那个巨大的房间，看到安静躺在机械台上的克莱尔时，他紧紧皱着眉头，低声喝问那个一直守在一旁的男人——拉斐尔·狄瓦斯。

“他才八岁！你是疯了吗？”

“注射强化针之后，他所有数据都表现的非常理想，克莱尔很快就能熬过来了。”拉斐尔依旧是那一身衣服，只是撤去了头巾之后，他那被称为璀璨之星的容貌展露了出来，亮眼得让许多人都无法直视。

可是听了拉斐尔的话，查普曼却一口气堵在胸口。

基因强化能够成功，当然是好事。但是在被证明成功之前，克莱尔却需要冒着比所有人都更大的风险。

用这仅仅八岁的体质，去接受这种强化。强化过程中所产生的痛苦，完全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够承受的。这一点，经过多次强化的查普曼心中非常清楚。

可与拉斐尔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他同时也非常清楚，这个外表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男人，其实内里却固执得可怕。在很多事情上，他们都无法沟通，也说服不了对方，尤其是在与克莱尔有关的问题上。

拉斐尔似乎对克莱尔抱着难以想象的巨大期待，试图将他培养成为一个世上最优秀的人。这期间克莱尔所承担的巨大压力，让他大多数时候都无法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快乐。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俩争执过许多次。他甚至动用过武力，有次直接将克莱尔带走放在自己身边抚养。

可是一段时间过后，最终克莱尔还是哭着请求回到拉斐尔身边。

这个孩子，即便很多时候被拉斐尔压迫得像是快要无法承受这一切，可他却有一颗他们两个人都不曾拥有的柔软心灵。

看着此时躺在机械台上一脸苍白的克莱尔，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缓缓压下了心中的愤怒。查普曼最后转头看了眼拉斐尔。便一句话也不多说，转身走出了斯温伯恩庄园。

上了飞行器之后，查普曼对身边的副官说道：“派人盯着这里，一旦克莱尔走出那间观察室，就将他接到我身边来。”

他以前一直认为，即便拉斐尔再不理智，也不会做出真正伤害克莱尔的事情。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他现在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思考拉斐尔这个人了——因为早在22年前，在他亲手杀死了那个男人之后，他就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