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中元节（二合一）
两月三丧哭不干，雁行相对雪衣冠。
红灯照渡同千盏，翠竹扬旙各一竿。
几处旧家都梦影，一丛新鬼暂盘桓。
他生未必重相认，但悟无生了不难。
中元节这天，扬州城里非常热闹，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外出的人纷纷赶回家来。
街上多是售卖香烛元宝的摊子，吆喝声不断，各个道观、寺庙，络绎不绝的香客摩肩接踵。
到了傍晚，每家每户都摆出了自家的贡品，开始上香，祭拜祖先，刚开始是一两家，过了一会，就陆陆续续多了起来，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还时不时的听到爆竹的啪啪声。
夜色渐渐降临，最高兴的是还未懂事的孩子们，他们不知中元节是什么样的节日，只知道属于他们的时间到了，纷纷拿出来早已准备好的河灯，呼唤自己的小伙伴，蜂拥着往官河跑去。
此时的扬州城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年轻的男女也都拿着河灯在岸边放。
官河中飘着各式各样的河灯，香烟缭绕，烛火摇曳，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走在街上的江晨不禁感叹，这些节日还是在古代才有味道。
林楚楚也是第一次过这样的中元节，像个好奇宝宝，拉着江晨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管家关咏梅带着家丁丫鬟跟在后面，看着林楚成、古飞、古梅。
三个小家伙在岸上追着自己刚刚放到官河里的河灯，嬉嚷着谁的河灯火亮、谁的河灯飘得快。
“夫君，快看，这个河灯好大，好漂亮。”林楚楚走累了，驻足岸边休息，看到官河里飘过来一盏好看的河灯。
“喜欢吗？要不咱们也去买一个。”江晨方才路过一个小摊，就是卖各式各样的河灯。
“嗯……不要了，方才我们已经放了河灯了。”林楚楚摇头道。
出门前，小兰他们几个丫鬟已经做好了河灯，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都放到了官河里，不过都是普通的河灯。
这不宵禁的扬州城夜市非常繁华热闹，节日气氛很浓。
岸边亭子里，喝得微醺的文人士子，开怀大笑，吟诗作赋。
街上小茶摊，围坐着一群茶客，轻声细语，娓娓莞尔。
“暮雨姐姐！”
人群中，林楚楚瞧见了李暮雨，一边叫着她，一边跟她挥手。
“楚楚，江大哥。”
……
“林娘子，江郎君。”
……
李暮雨和小慈听到了林楚楚的呼唤，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过来。
“你们也是，为何不叫上几个下人开路。”江晨说道。
“哼，娘子的那几个护花使者，听到说越王在荷花亭那，就纷纷找借口离开了。”小慈恨恨道。
“小慈，别乱说，什么护花使者。”李暮雨瞪了她一眼。
李泰么……不过这中元节他不回长安的吗？
旋即才想到这是在古代，没有飞机高铁，扬州到长安不管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至少都要半个月以上，哪能一天就到。
江晨看到前边一个小亭子的游人离开了，便说道：“咱们去亭子里休息一会吧。”
几人来到了小亭子里，刚坐下，就有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拎着个小竹篮走了过来。
青年书生见小亭子被人占了，眉毛一挑，冲着江晨等人说道：“这亭子已经有人了，还请你们另寻他处歇息。”
“这位小郎君，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家郎君到这亭子的时候可是没人的。”这时殷乐山等人也来到了这里。
林楚成、古飞、古梅三个小家伙更是玩累了，见到江晨在亭子里，没理会青年书生，直接跑进亭子里休息。
见对方人多，那青年书生有些胆却了，但想到是自己说找到了休息的地方，老师和师兄他们才移步过来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你说的要有个先来后到，这里本就是我先找到的，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去前边叫老师和师兄他们了，谁知道折返回来，就被你们抢了。”
“口说无凭，有没人能证明？谁知道是不是你瞎编的，我还说我白天的时候就预定了这里呢。”薛晗昱笑道。
“我……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青年书生急道，他是一个人先来找位置的，哪里有什么人能证明。
占座这事吧很难扯得清楚，看这青年书生不断回头顾盼，着急得快要哭了似的，既然他态度不算太差，江晨也不想制造麻烦，当下问道：“夫人，不如咱们再去前面逛逛？”
林楚楚对他一笑，轻声道：“夫君，我听你的。”
江晨又对李暮雨说道：“暮雨，你意下如何？”
“好呀，前面有杂耍的，挺有意思的。”李暮雨到也不累，她们才出来没多久，休不休息无关紧要。
江晨又对三个小家伙说道：“你们呢？”
“姐夫，我要去看杂耍！”在林楚成的带领下，古飞和古梅两兄妹也顿时来了兴趣，嬉闹着跑出了亭子。
“学义，让我们走这么远，亭子呢？”
江晨几人刚起身准备离开，又有五六个书生朝亭子走过来了。
“方师兄，亭子……”
说话那人江晨有点印象，好像是在赛诗会决赛时候见过，是扬州学府的才子，叫方良泽。
“是你！”
方良泽走近了，打量了一下亭子里站起来的几人，其中一个他认识，这人就是江晨。
江晨微微颔首，淡淡一笑，算是跟他打了招呼，牵着林楚楚的手走出了亭子。
“哦……真是有缘，能在这里碰见江小友。”
从方良泽几人身后走来一个满头白发，气质儒雅的老者。
没想到方才那青年书生说的老师是扬州学政孔博远。
不过这江小友叫的……
要不是孔博远的眼睛是看着他的，江晨都不知道这江小友叫的是自己。
“学生林楚成见过先生。”林楚成见到孔博远，顿时安分起来，作辑行礼。
江晨对这孔博远倒是有几分好感，同样有礼貌的说道：“晚辈江晨，见过孔先生。”
见此人是小弟的先生，林楚楚也忙着见礼：“小女子林楚楚见过孔先生。”
李暮雨也是微微颔首，说道：“小女子李暮雨见过孔先生。”
这学者是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更别说像孔博远这样桃李遍天下，德高望重的人了，况且他还是扬州学政。
孔博远微微点头，摆手道：“免了，免了，今日是中元节，又不在学府里，无需这般行礼。”
“孔先生，晚辈还要陪家人逛逛，就先告辞了。”江晨说道。
“等等，那日在赛诗会上，江兄被带走，错过了诗魁最后的角逐，才让那独孤修文捡了便宜，方某想在这里向江兄请教一番。”方良泽突然说道。
“方兄，江某才疏学浅，那日就算没有被带走，怕也很难夺得诗魁，孔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在这里哪里有我说话的份。”江晨见他似乎对独孤修文夺得诗魁有意见，既然那日错过了，就不想再插足这事情。
“江小友此言差矣，不管是咏春二首，还是春江花月夜，亦或是惊艳赛诗会的咏荷，都已经是让老朽自叹不如，不止是良泽要向你请教，老朽也要向你请教一下阿拉伯数字和算术。”孔博远笑道。
又是阿拉伯数字和算术，估计是鹿敏才上报给他的，见逃不过了，江晨只好说道：“方兄，请讲。”
“里面说，老师请，江兄请。”方良泽朝着亭子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又回到了小亭子里，不过亭子位置有限，挤不下那么多人，江晨这边只有他自己进了亭子，其余人在亭外等着。
本来江晨想敷衍几句就找借口离开的，但聊着聊着，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停不下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说，以前在学校见到老师都是敬而远之的，现在却跟一个教授级别的老师娓娓而谈。
约莫半个时辰，对于方良泽的诗词请教，孔博远的阿拉伯数字和算术请教，总算是结束了。
“时间不早了，孔先生，方兄，咱们下次再聊。”
江晨这才发现，林楚楚她们不知去哪里要了几根长凳过来，坐在亭外休息。
“江小弟，此番交谈，让老朽受益良多，有时间一定要来学府给他们上一堂课。”孔博远笑道。
江晨摸了摸鼻子，说道：“这个……一定，一定。”
走出亭子，歉意一笑，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中元节的热闹气氛没有减低，一行人在街上游玩到了接近三更天的时间，送了李暮雨回去，江晨他们才返回府宅。
天色已晚，回到府宅，洗漱过后，就休息了。
※※※※※※※※※
夜，很深。
惨白的月光穿过一缕一缕的黑云，穿过那重重树影，在地面上映照出一个个浅白的斑点，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树枝沙沙作响，卷起了地上纸钱元宝燃烧后残留的灰烬，显得格外诡异。
此时的街巷中，已经看不见中元节的热闹与非凡，寂静得有些让人不安。
蓦地，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似响起了猫头鹰的叫声，呜呜咽咽的，好像有人在哭，又好像有人在笑。
“夫君，我怕……”躺在江晨怀里的林楚楚身子颤颤巍巍。
“别怕，有我在呢。”江晨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想让她静下心来。
“呜呜呜呜……”
又响起了猫头鹰的叫声，这次更加的清晰，似乎更像是哭声。
“夫君，不会有鬼吧？”林楚楚紧紧的搂着他，不敢睁开眼睛。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别胡思乱想，快睡吧，有我陪着你呢。”江晨继续安抚着她。
忽然，一道白色人影从窗外快速闪过。
江晨眉头微皱，是我眼花看错了吗，这是二楼，不可能是有人从窗外路过。
想到这宅子是因为闹鬼才低价出售的，而恰巧今天又是中元节。
难道真有鬼不成？
江晨虽然是经历过穿越的人，但穿越似乎可以用科学来解释，至于鬼怪，貌似不能用科学来解释，所以并不相信这个。
眼睛盯着窗外，那白色人影又没再出现过，倒是那似人的哭声还在回荡着。
过了一会，江晨听到了林楚楚均匀的呼吸声，看了一眼，小妮子已经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江晨还在院子里晨练，张凌羽和文豪就过来了，两人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你俩这是怎么了，脸比小姑娘还要白？”
他的这个笑话似乎太冷，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文豪咽了口口水，说道：“东家，昨晚员工住的宅子那，闹……闹鬼了。”
“闹鬼？什么意思？”江晨怔道。
文豪看了张凌羽一眼，接着说道：“昨晚子时以后一直有一个奇怪的叫声。”
江晨点点头，说道：“那声音我也听到了，不会就因为这个，把你俩吓成了这样吧？”
张凌羽连忙解释道：“东家，不是的，那声音一开始像是猫头鹰的叫声，但后来越来越像是一个女人在哭泣的声音，而且，有不少员工都看到了……”
江晨眉头微皱，问道：“他们都看到了什么？一个白色的人影？”
文豪脱口道：“东家，您怎么知道，是不是您也看到了？”说完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四周。
“没看清楚，只是从窗外一闪而过。”江晨又问道：“有人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文豪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都只是看到一个白色人影飘荡在半空中，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看到了，江晨心想难道是真有鬼？
“东家，我们来是想问您，要不要请个道长来做场法事驱鬼。”文豪说道。
“东家，因为员工里有扬州城里的人，说咱们员工住的那所宅子之前就经常闹鬼，不少员工都很担心。”张凌羽说道。
“这或许是因为昨天是中元节，大家累了一天，出现了什么幻觉，等等看，要是今晚还出现这个情况，我再去太清观请道长来做场法事驱鬼。”江晨说道。
“好的东家，我们这就去跟员工们说。”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江晨若有所思，闹鬼这事似乎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