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如果沈子默真想攻略程几的话, 他的手段至少比齐北崧高明十倍, 当然齐北崧不是个正常参照物。
转眼一周过去, 沈子默每天驻守长康医院, 比上下班打卡还准时, 甚至比程几本人还勤勉,两人不可避免地混熟了。
沈子默绝对不是坏人,应该说比大部分人都温柔妥帖, 但他也已非原小说中的那个人, 他很主动, 步步为营。
程几很害怕,埋头玩手游。
沈子默便陪玩,他这个人的确有些天赋, 连游戏都打得比别人好些, 程几玩了几局后发现不是对手, 只能干瞪眼。
沈子默爱死了程几那副不服气的样儿, 看向他的眼神几乎要滴出水来。
程几感觉自己背后的皮都被看秃噜了一层。
看也罢了,丫居然还上手。
程几就纳闷了, 怀疑他长着三只手, 因为玩游戏需要两只手, 他是从哪里再腾出一只手来摸人呢?
沈子默总有意无意地把手放在他身上, 肩膀和手臂居多, 偶尔会往下触到腰。
一般被碰到腰他就躲了, 但也有没躲开的时候, 比如那天他玩得太入迷, 打完了小BOSS才发现沈子默的脸近在咫尺,几乎都快贴到他脸上了。
程几闪得太急,连人带手机从凳子上翻了下去,沈子默也不尴尬,拉他起来笑着问:“还打吗?”
“我……不打了!”程几说,“我要出去跑步!”
“我陪你跑。”沈子默说。
“不用不用。”程几连忙摆手,“我跑得比较……比较快,你追不上我!”
沈子默挤挤眼睛:“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追不上?”
程几拔起鞋帮就跑。
那天气温特别低,他刚开始沿湖跑的时候耳朵都快冻掉了,可他不敢回去,怕被摸。
还有一次,他怎么都过不了某个游戏关口,沈子默来帮他,凑低身体几乎把他圈住也就算了,居然覆着他的手去按动屏幕。
他忍了十多秒,挣开了。
他很生气,因为他玩游戏,而人家玩他。
沈子默居然能不动声色,帮他把游戏角色操作好后,见他提起水壶要去开水房打水,便要抢过:“我来吧。”
程几愤怒地躲开了,乌黑闪动的眼睛瞪着他:“麻烦你别这样!”
“我怎样?”沈子默问。
“这样!”程几连耳根都臊粉了。
无法表达出口,他骨子里很羞涩,虽然满口荤话操|你操|他的,但真吃了亏时却死要面子,尤其面对一张熟悉的脸,连狠话都放不出一句。
他转身就走,被沈子默从背后抱住。
“我错了,你别多想。”沈子默柔声说,“我从五岁开始学画,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我觉得你很美,像是晨雾山林里的牝鹿,所以偶尔忍不住想触碰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以后不这样了。”
程几低吼:“松开!”
沈子默果断松开手,微笑道:“我们是好朋友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原谅我这个美术生的劣根性吧!”
程几在他之前从未遇见过美术生,也不知道学画的是真有这些毛病呢,还是沈子默胡诌,只能强调:“以后不许!”
“不会了,保证不会了。”沈子默笑吟吟的。
程几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了,隔了一两天查字典才知道“牝鹿”是指成熟的母鹿,丫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原作崩了,原主角的人设居然也崩了,这不是为难无辜群众嘛?
唯一让程几高兴些的事,是水月山庄的周志文经理来医院看望他,还塞给他一万块钱。
他当然不肯收,周经理却很坚持,说:“你拿这钱先把四院那边的欠账还掉一部分,其余的再想办法,算是我借你的。这可是我的私房钱,瞒着老婆存下来不容易!”
“周哥,真不用!”程几说。
周经理笑了笑:“大家出来混都是靠朋友,我现在帮衬你,往后你也得帮衬我。”
程几不是很明白。
“周哥,我都到这步田地了,怎么帮衬到你?”
周经理在水月山庄那花花世界里翻滚了十多年,却维持着难得的好心肠,他对程几是善意。
为了减轻这份善意对程几的压力,来之前他还琢磨过,比如正好借一万块钱给程几,数额不多不少,少了凉薄,多了程几肯定不收。
他同时也聪明而圆通,有那么一点点儿私心,他觉得程几和齐北崧的关系不一般。
无论是谁,只要攀上了齐北崧,就等于攀上了真龙,虽说他并不想一飞冲天,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尤其齐北崧这种康庄大道。
当然私心只占10%,不能再多了。
“要记得还我,”他笑道,“我两年不抽烟才攒下这么一点儿!”
程几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捧着钱说:“周哥,谢谢你,这钱我一定还!”
周经理也笑:“行,那说好了,以后到我那儿刷盘子去!”
“刷!”程几爽快地答应。
周经理走后,程几赶紧跑去四院还债,正好遇见程女士的主治医生朱医生,朱医生挺惊奇,说:“这么快就有钱啦?我给你的担保可是两年内还清呢。”
程几笑嘻嘻道:“拆东墙补西墙,反正不能给您脸上抹黑!”
朱医生扔了一包巧克力给他:“帅哥,否极泰来,祝愿你过得好。”
程几笑着跑了,一直到长康医院门口,轻快的脚步才渐渐滞重。
他不想见沈子默……
他自问过多次,确信不喜欢沈子默,也觉得自己拒绝得很明白,奈何沈子默仿佛是个太极高手,水磨工夫,绵里藏针。
他反应大时,沈子默就缓一缓,退一退;他放松警惕时,沈子默就收复失地,顺手占点儿便宜。
他瞌睡时被摸过脸,睡觉时被贴过背,甚至洗澡时都被闯过门。
——那次真见鬼,他刚脱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打开莲蓬头,电话又铃声大作,沈子默二话不说就推门进来,他被吓得差点儿滑到在冰凉的瓷砖地上,半天都没能缓过劲儿。
事后想来,那通电话说不定是沈子默自己打的。
如果被发现被推开,沈子默就笑着解释什么我爱美,看你两眼不犯法之类的。
程几拿他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是帮过大忙的。以目前的状况,程几还真没精力去另外租一套房子堆放东西,更没心情再搬一次家。
他只好坚守自己,熬呗。
这些天他无比怀念齐北崧,想他说什么“干架啊”“我特别硬”“练不练”“爽不爽”,至少那家伙直来直去没别的意味,而且摔他两下还能发泄负面情绪。
最可贵的是齐北崧虽然是个弯的,但对他没意思,纯粹来找揍,多么高尚、淳朴、真诚、有道德,脱离低级趣味,有益于人民!
老齐啊老齐,你怎么黄鹤一去,杳无音信了呢?到底什么时候回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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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候机楼等回国的老齐连续打了几个大喷嚏,揉着鼻子问:“谁想我?”
他叹息:谁想我都有可能,就我那小兔崽子不可能,亏我想他想得睡不着觉!
陈川从包里拿了一张面膜给他:“齐少,敷脸吗?”
齐北崧奇怪地问:“敷脸干嘛?”
陈川说:“这不是要回国见程程了嘛,您脸上的黑眼圈比乒乓球还大,不怕吓着人家?”
“你叫他什么?”齐北崧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叫他程哥。”陈川改口真快,也不管程几比他还小四五岁。
齐北崧总算没爆出“叫少奶奶”之类的鬼话,接过面膜问:“我黑眼圈真的很严重?”
陈川点头,心想跟害了相思病似的。
齐北掏出墨镜戴上了,说:“大老爷们儿糙就糙些,敷什么面膜啊?现在不敷,一会儿要在天上飞十几个小时,有的是时间敷。还有这种不行,给我换那种密集保养的。”
陈川认命地翻行李,幸亏他多留了个心眼,没把这些东西托运了去。
他问齐北崧:“雷老大那边怎么说?”
这些天齐北崧让雷境帮忙盯着长康医院,每天汇报一两次程几的情况,只不过他们是单线联系,没把消息发在群里。
“老样子。”齐北崧说,“你程哥被美男蛇缠着呢!那条蛇真有点儿本事,趁虚而入也就罢了,还花言巧语哄得程几找不着北,家也送了,人也给了,全世界的重装甲直男都能看出他的意图,你程哥看不出来!”
“程哥这方面比较迟钝。”陈川说。
齐北崧解开手机锁,妒火中烧地看着其中一段小视频。
那是雷境偷拍的,画面上程几坐着,沈子默站着,程几近乎被沈子默半搂在怀里,但仍专注地盯着手机,一边飞快地按动一边大骂游戏设计者,对自己的处境没有丝毫察觉。
视频里沈子默如愿以偿地搂了他一两分钟,甚至把手都伸进羽绒服贴在程几的腰上了,后者这才有所闪避,说:“痒,别摸。”
齐北崧看不下去了,摁掉视频,咬得后槽牙咯吱作响,说:“看我回去怎么斩蛇祭天!真他妈妖孽,敢抢我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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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那个靠门躺着、昏睡已经一月有余的老人静悄悄去世了,人随后被送往太平间,其久未谋面的家人终于聚集医院,收走了他为数不多的私人用品。
程几的情绪因此低沉了几个小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沈子默恰恰相反,心中隐约高兴,因为这个病房里总算只剩程女士一位病人了,这就意味着有两张空床,他不但能和程几独处,还能留宿。
当然最好是能和程几挤一张床,可惜经历过那次闯浴室事件后,程几动不动就像只刺猬似的高度紧张,把黑漆漆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闪动着三个大字——别过来。
沈子默长得清心寡欲,却执着异常,就认定了程几这一款纯情直男,管他是否还要拒绝八百次,反正一计不成便生二计,多方位突破呗!
他吃准程几的一个弱点,那就是程几心很软,永远没法真拉下面子来不管不顾,仿佛总怕伤害别人似的,甚至委屈自己,忍让别人。
比如他近身搏斗明明很厉害,却从来没碰过沈子默一下,即使后者行为出格,甚至明摆着调|情骚扰,他也没动过手,只是躲,边躲边脸红。
沈子默觉得全世|界大概只有自己察觉了程几的这个特质,暗地里有些说不出的得意。
他决定从当晚就开始留宿,持续紧逼,总有一天程几会接受的。
人都需要个伴儿,程几已经独自支撑了很长时间,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说不定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成伴儿了。
那天傍晚,程几又绕着人工湖跑步去了,由于心情不佳,他一口气跑了将近五公里,回来时满头热汗。
见沈子默还在,程几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沈子默反问:“这么想赶我走?”
“也没……”程几揉了揉短短的发茬,嘟囔,“因为天快黑了嘛,道路上都结了冰,走夜路不当心可能会跌跤。”
“你是不是在关心我?”沈子默笑意融融。
程几赶紧抓了换洗内衣冲澡去。
这破医院的淋浴房跟冰窟窿似的,每次进去之前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设。
程几一边试着水温,一边哆嗦着脱衣服,低声骂道:“奶奶的,不是说每天从下午三点半开始烧锅炉吗?现在都他妈五点半了,怎么水还他妈不热啊?”
坏了的门不隔音,沈子默在外面听见他骂,问:“怎么了?”
他刚回了句“没什么”,沈子默又进来了。
长康医院病房的卫生间是蹲坑,周围完全没地方搁衣服,程几找了张小方凳堆放衣服和浴巾。由于淋浴间没帘子,他担心衣物被水打湿,通常将凳子放在较远处,洗完澡再湿漉漉地跑出来擦。
他身上真的连一寸布料都没有,就这么突然被沈子默从背后圈住。
他眼疾手快地关掉水龙头,将毛巾缠在腰上僵直着问:“你干……干嘛?!”
沈子默将脸贴在他的脖子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居然连汗味都不难闻,像是某种夏天喝的低度酒,加了果汁和柠檬。
“对不起……今天没有旁人在,我实在是忍不住,你真美,你是我的美神,是我的阿多尼斯……我什么都不做,真的什么都不做,就是抱抱你……就一次,最后一次……”
程几完全不知道那个姓阿的是谁,只知道自己又又又又被X骚扰了,而且非常严重。
作为朋友,他能接纳沈子默,但是无法爱他,他可以牺牲自己让兄弟们爽,但沈子默不是他兄弟。
就算他程几是鹿,是猫,也不是想抱就能抱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算破戒,赏沈子默一个过肩摔。
正当他起手格挡的时候,另一个人进来了。
齐北崧面无表情地抓住沈子默的衣领,突然发力将他往后猛甩了出去!
沈子默稀里哗啦连退带摔几乎撞到外边的病房门才停下,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