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舅妈,该喝药了。”霍渡端着药碗,一边憋屈,一边哄着。
“外甥来了”宋今下床。
霍渡马虎地应了一声,每一次对话都觉得仿佛给自己戴绿帽。
经过几次,他喂药已经算是一门成熟的手艺了,一滴不洒。霍渡开口,“今……”
宋今眉头一皱。
霍渡立即改口:“今天我要去练兵,舅妈有事就吩咐老李,伤口未愈合,暂时不要出门较好。”
“嗯,将军有孝心。”
谁他娘的要孝敬舅妈,我是你相公!霍渡默默收拾汤碗出门,背影都气腾腾的。
宋今逆光看着霍渡踏出房门,消失青瓦之间,轻轻的,飞快的,伸手摸了摸手腕。
夜里,霍渡抱着一个枕头过来,偏要和宋今挤一张床。
“舅妈,我怕黑。”霍渡恬不知耻,把宋今一把抄起往床内侧一挪。
堂堂大将军还会怕黑?宋今没有揭穿,合衣躺在里头,呼吸渐渐平稳。
霍渡以为宋今睡着,臭着脸坐起身,目光在宋今的脸上流连游转。五年之内,连着四次危及生命,宋今的身子越发单薄,失血让他的脸色苍白,下颚和脖颈交界处的青筋透过皮肤,深浅时无。
霍渡抓着宋今的手,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再疯了,他的今今不能再吃任何苦,他折腾不起。
反正都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媳妇了,口头叫两句舅妈能怎么样,这是他欠宋今的。该还。
但是,偷偷亲一亲,总没问题吧?
霍渡稍稍俯下身,吻得小心翼翼温柔深情,生怕宋今醒来给他一大耳刮子。
“呜……”宋今哼了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你在干什么?”
“今今不,舅妈,我……”霍渡,威名赫赫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居然像个偷香的毛头小子一样,慌里慌张地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偷亲舅妈。
亲自己的媳妇还要什么理由,霍渡半天找不到由头,在宋今长辈式“威严慈爱”的目光中,霍渡诚恳道歉。
“我错了,没有下次。”
宋今面无表情点头,心里实则爽翻了天。霍渡对他使惯强制爱戏码,如今这么憋屈可不常见,这声“舅妈”都听得通体舒畅。
他也不是泥人脾性,霍渡三番两次锁他,若是相安无事当个情趣便罢,偏偏次次都出了事。
霍渡不长记性,那就让他这个“舅妈”教教他。
见霍渡重新躺下,宋今盯着他的嘴唇一会儿,不着边际地遗憾了一下。
谁让他一亲就软,一软就出声。霍渡要是真在他睡熟之后吻他也就罢了,他还清醒着,面对久别重逢的爱人,谁还能忍得住当哑巴?为了不暴露,宋今只好睁眼吓一吓霍渡。
他还想再装两天。
宋今在将军府被当成祖宗似的捧着,霍渡出了门,他就是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
外头的人看不透霍将军和宋今的关系,听见二人见客气疏离的称呼,不少商贾小官暗暗猜测霍渡后悔了,不想和“舅妈”绑在一起,便动了把女儿塞给霍渡的心思。
宋今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以长辈的身份,接待给霍渡说亲的媒人。
好生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他客气地送走一个媒人,反而一石激起千层浪,云泉城的媒人都知道了宋今不反对的态度,觉得撬开将军府大门有望,争先恐后上门说亲。
一个下午的时间,来了十七八个,宋今吃醋吃到饱,最后实在忍不住,把姑娘公子的画像一股脑全烧了。给霍渡看,不可能的,没那么大度。
府里人心里跟明镜似的,那点恩怨看得清清楚楚。唯有新来的一个小丫头,年纪不到十三四,还没有听说霍渡那感天动地爱情故事,听见大家都称呼宋今为舅妈,真把他当舅妈了。胆子也大,居然问宋今为什么不和赵安生活在一起。
赵安?说实话,不认识。瞎编都编不出来。
宋今一手翻着账本,一手磕瓜子,想了想,道:“我们成亲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一张桌子,老祖宗留下的,说这就是娉礼。摇摇晃晃根本就不能用了,偏偏让我用着,你说气不气人”
不仅气人,还腰酸腿软!
“这种人又霸道又抠门,一定不能生活在一起。”
宋今篡改经历张冠李戴,随口糊弄小孩。
“嗯!”小丫头不明内里,发自内心地点点头。
宋今高兴了,分她一袋瓜子。
嘴角还勾着,扭头看见霍渡持刀立在门口,眼里凶狠通红,不知道听了多久。
宋今顿时腿软,桌子这事,按他的目前装傻的的程度看,应该属于没想起来的部分。
要露馅了!!完了!
就在他想着该硬气一点正面刚,还是装个晕躲过这波怒火时,霍渡居然一转身,走了。
这下轮到宋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走了是怎么回事
是秋后算账还是压根不想理他了?
宋今急忙抛下一把瓜子,擦了擦手跟上。
霍渡大马金刀走得飞快,一点没等宋今的意思。
宋今气喘吁吁追着霍渡到练武场,看见霍渡坐在石桌边,宝剑啪一声搁在桌面,一口气灌了一壶菊花茶。
气得不轻。
“别过来,我怕我忍不住。”霍渡哑着声音道。
宋今心里一疼,寻到霍渡的目光,发现竟然是伤心大过愤怒。
我伤他心了。
宋今头皮一麻,当即顾不得霍渡那句“忍不住……”,大不了就是被一日十日,难道还能比霍渡更重要吗
“霍渡……”宋今靠近他,“啊!你……”
宋今还没道歉,一股巨大的力道便拖着他拉向霍渡,撞到他冰凉坚硬的盔甲。
宋今被钳制在霍渡怀里,触感都是冷硬的坚甲,除了埋在他怀里的那磕脑袋。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沁过夏季轻薄的衣衫,灼烧胸膛的皮肤,直直刺破心脏。
“今今,你这样我受不了……”
霍渡声音里带着一股沮丧绝望悲愤的哭颤,宋今顿时失去所有立场,这样的霍渡,谁不心疼!哪怕这时提出把他锁一辈子,宋今说不准也能点头。
他从穿越过来开始,一直有意无意被霍渡推着哄着逼着走到这一步,除了生意上的事,面对霍渡,他一向被动,这就导致了他一点哄人的手段都没有。
交个女朋友还要哄呢,宋今这恋爱谈的惊天动地出生入死,这方面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宋今摸了摸额头,有些头疼了。
霍渡察觉到他的动作,双手一僵,但没有放开他。却还是会担心宋今因为称呼问题头疼,自觉地改了,闷闷道:“舅妈,你不能这样忘了我们的事!”
就算你不记得说过等我的诺言,但求你不能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安在别人头上。
他受不了!
霍渡一回来听说宋今把说亲的画像都烧了,心里正美着,急忙想去求证,结果在门口听见那么一席话,顿时一把利剑从天灵盖劈下,浑身热血凉透。
霍渡把脸抵在宋今胸前,竭力克制着。他以为只要宋今醒来,哪怕不记得也没事,总归他会一直一直陪着他,等到宋今记起,或者等到老,等到死。
他错了,说他自私也好,霸道也好,比起宋今失忆,比起战死沙场,他更怕宋今把他们的爱转嫁给赵安。
自己珍惜的过往被抹杀,被拱手相让,被扼住喉咙连句冤都喊不出。
是的,霍渡误会了。
他以为宋今记忆混乱,把霍渡对他干的事记混成赵安。
宋今没听清霍渡的话,他满脑子都是怎么让霍渡原谅他。当然,就算听清了他也搞不明白霍渡的脑回路。
于是,他拍了拍霍渡的后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
宋今顿了顿,“好吧,我是故意的,霍渡,我爱你……我爱你。”
霍渡反应了好几秒,猛地抬起眼,像是行走黑暗里的囚徒,骤然遇见天光。
他紧紧盯着宋今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骗我是什么意思?”
“你没失忆!”
宋今脑子一木,这是什么反应重点难道不是“我爱你”吗
“轻点,疼!”宋今惊呼。
霍渡手上陡然加重力道,仿佛要把人劈成两半。瞬息之间,霍渡由坐在石凳上搂着宋今哭变成站立抱着宋今把人放在石桌上,欺身压近,眸色沉沉。
宋今反应不过来,头昏眼花,又听见霍渡在耳边说,声音哑得令人战栗。
“嫌弃木桌?这张够硬了?”
“舅妈?嗯?”
舅妈,自爆,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