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方语寒径直开车去工艺街, 把整条街看了遍,终于物色到满意的鸟笼。它只有掌心大小,用金丝楠木雕成, 每一根小柱子都顺着木材金色的纹理打磨,熠熠生辉,璀璨如金。
接着, 市区某律界大佬的门铃被按响,方语寒站在门外,礼貌微笑。
杨律师扶了扶眼镜,修长的手指沾着绵软的细毛,“有什么事吗?”
方语寒一踮脚, 看见他身后桌子上的一堆工具, 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在玩羊毛毡, 快,教我一下, 救急。”
杨律师:“请注意用词, 制作羊毛毡。”
“好好好, 制作。”方语寒挤进来,把小笼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教我做一个笼子这么高的, 像我这么可爱的,我有照片。”
方语寒掏出手机, 调出照片, “就照着这个做, 杨律师,我的婚姻大事就靠你了。”
“像你这么自恋的人不多了。”杨律师把沙发上的一排毛绒玩意儿收起,精英气质表露无疑,“按小时收费。”
杨律师公私分明,凡是朋友,法律咨询可以不要钱,教羊毛毡一定要钱,不能亵渎。
方语寒:“……行。”
但他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手里拿着戳针,把羊毛揉成硬石头,形状还没出来。
初学就捏高难度的小人物,杨律师顿时有些后悔接单。
方语寒盘腿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低头认真的按着指导戳戳戳,失败了八次之后,终于弄出一个球。
杨律师叹了口气,点了两人份的外卖。
……
四个小时后,方语寒颤抖着拍了一张自己拿着戳针的右手,本来想发给秦詹博同情分,又担心自己最后做不出来没面子,手指一滑,发给路立轩,“手要残了。”
路立轩秒回:“方贵妃绣花呢?”
“滚。”
六小时之后,方语寒拿着来之不易的Q版小人,感动地把它装进笼子里。
表情到位,动作一毫不差,憨态可掬,细看还有隐隐约约的梨涡……当然,这些不可能是方语寒的手笔。杨律师拍了六小时的桌子,把手心都拍红了,方语寒才弄出个大致人性轮廓,最后实在忍不了自己上场。
方语寒腿酸得快站不起来了,他看着做好的成品,再想想秦詹,嘴角一勾,满意地关上笼子门:“现在,把笼门给我焊死!”
杨律师任命地拿出专用胶水,亲力亲为,他怕方语寒一个手抖毁了一天的努力。
方语寒谢过杨律师,美滋滋地抱着笼子回家,膝盖酸痛,不妨碍他一路跑得飞起。
把自己关在笼子里送给秦詹不能更有诚意了!
而且,明明是四岁的小方语寒犯错,凭什么要深明大义的他来坐那个黄金鸟笼呢?方语寒逻辑清奇,敢做敢当,他食指弹了弹笼子,替我去赎罪吧。
他就不信秦詹看见这么可爱的“他”还会生气。
话说回来,杨律师真是严谨到一丝不苟!字面意义的一丝不苟!
哪怕他只是在黑色羊毛区域,不小心混入一根细微到看不见的灰毛,马上就会被眼里藏着显微镜的杨律师发现,并且毫无商量地要求他剥出来。
比小学数学老师看着他做计算题严格一百倍!方语寒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难的事!
……
秦詹没想到方语寒走得那么决绝,那么理直气壮,甚至连回来的预兆都没有。
整层楼的灯都没有开,黑暗里一点猩红的火星明明灭灭,最后息于沉寂。
秦詹在这六个小时里想了很多,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定义自己与方语寒的关系,大概只是他众多炮|友的一个,男朋友这种殊荣应该是谈不上的。
该不该放手?
放手,不甘心。
不放手,难道真的把方语寒关在笼子里,不让他离开身边一步?
从一开始,他就预见这个局面,但在听见方语寒那句“我不想负责”时,还是冲动了。
成年人冲动,就要付出代价,秦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下一次冲动的结果。他竭力压制那些奔涌而出肆无忌惮的疯狂念头,紧紧抓着椅子扶手,青筋暴起,像是用了毕生的力气。
最终,骨节分明的手指拨了拨西装裤上的烟灰,秦詹缓缓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收拾了几件重要物件,决定离开,等他足够冷静时,再来处理这件事。
方语寒刚想开门,玄关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收了手,背在后面,眼里却藏不住笑意,仿佛遥远的星光落进眼帘,涟涟如水。
门打开一条缝,方语寒面上升起期待,嘴角上扬,歪着头叫了一声“秦詹。”
秦詹被这一声喊住,看着方语寒的笑容浅浅的样子,心里突然暗了一片。
为什么方语寒可以这么没心没肺?
方语寒被秦詹一身的烟味呛了一下,奇怪,他都不知道秦詹会抽烟。
不会是被他气得吧?
事态似乎出乎意料地严重,方语寒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他真的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吗?
他无意识抠着手指,在秦詹比夜色还凉的目光中,慢慢垂下了头,从背后拿出早已捂热的鸟笼:“对不起,我给你准备道歉礼物去了。”
他低眉顺眼,手里捧着精致小巧的鸟笼,和一个可爱的羊毛毡方宝宝。
“我可以让他代我赔罪吗?”
“虽然我人在外面,但是我把心都锁进去了。”
“没有钥匙。”
秦詹心神俱颤,被方语寒的甜言蜜语暴击,一瞬间根本想不起其他任何事,只想把方语寒拥进怀里,要他哭着发誓说没有一句假话,说上一千一万遍!
去他的冷静!他为什么不能把方语寒捆在身边!不管是用责任还是其他。
他觉得这个笼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只好把它归结于是今早方语寒在笼子那一幕造成的联想。
他一伸手,方语寒却迅速一躲,从他的身侧钻进屋里,“这个不能压坏了,我做了一天呢。”还花了五千大洋的学费。
秦詹从背后捞住他的腰,一口咬在他白嫩的后颈,“如果再有下次,我……”
“嘶!”方语寒倒吸气,“没有下次!”
老老实实地让秦詹啃了十分钟,方语寒捂着脖子问:“不生气了?原谅我了?”
“嗯。”
这话一出,秦詹自己都觉得没出息。方语寒只是捏一个小人,就像孙悟空揪一把猴毛,编出成千上万个小猴子,总归不是本体。
可他就是被这样劣质的招数收买了!
如果将来他有外甥女侄子之类,一定要告诉他,多谈恋爱,否则年近三十了容易被长得好看的负心汉吃得死死的。
方语寒见秦詹小气,心思马上活跃,忍不住炫耀他今天的成果,“像不像我?”
秦詹点点头,“你比他可爱。”
方语寒觉得秦詹敷衍了,非要掏出照片比对,“你再看看。”
秦詹瞳孔一缩,他就算再不记得当时的情景,那个板着脸的自己总不会认错。
“这是……”
“不就是害你被传有童养媳吗?我现在难道不是你媳妇吗?”方语寒也有些委屈,“早二十年晚二十年有区别吗?”
方语寒把头抵在秦詹胸膛,觉得烟味有些冲,自作主张地解开他的口子,对着他的心脏,小声逼逼,不敢让主人听见:“你好小气。”
秦詹胸膛一麻,觉得心脏都忘记跳动,脑子一团乱,理不清思绪:“你……”
方语寒轻轻呵气:“可以转告你的主人,让他不要生气吗?”
这哪还思考得进去!正前面两步都是金屋,秦詹一手盖在方语寒后脑勺,按在胸膛上,隔着一层衬衫感受他的亲吻,欲|火一下子高蹿。
方语寒被迫后退,几步之后摔在了笼子里比棉花还软的绒垫。
他脑内一级警报,幸好他有对策!
“等等!”方语寒挡住秦詹亲下来的嘴唇,“我们先签一张合约再办事。”
他飞快从牛仔裤后兜里掏出一张折成豆腐块的合同,展开一层又一层,最后是两张A4纸。
秦詹联想到他们鸡同鸭讲的一天,方语寒误会他计较二十年前的小事,那些“下不为例”的保证,到头来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屁话。最重要的事还没解决,秦詹看见方语寒掏出的两张纸,顿时如临大敌。
这要是什么“炮|友”性质的合约,他发誓今天一定让他后悔得把纸吞下去。
大起大落,秦总显然没有耐心了。
方语寒在秦詹身下艰难挪了挪,才释放出一点呼吸的空间,他清了清嗓子,如同宣读法律条文一般。
“甲方方语寒,乙方秦詹,鉴于甲方和乙方都是第一次,甲方对乙方过去无节制的性|爱行为,表示谅解。但和谐长久的夫夫关系,必须建立在双方认可的规则上……必须把鸡鸡关进制度的笼子里,避免滥用、多用,营造诚信守度的家庭氛围,共谋百年枕眠大计。”
方语寒拍了拍秦詹鼓囊囔的一团,用眼神表示谴责,继续念到:“根据以上原则,乙方必须遵守下列约定:一、每周不超过两次,每次不超过两小时。二、使用标准、和谐、常用姿势……”
秦詹听到开头的那句“都是第一次”,就完全懵了,盯着方语寒张张合合的小嘴,压根听不清接下来又念了一堆什么。
他如梦初醒,终于摸到了他们长久以来死结的一点头绪。
“第一次?”
秦詹打断方语寒,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了,为了听一个他从不敢想的答案。
方语寒一愣,反问道:“难道你不是?”
那他亏了啊,必须修改合同!那一周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