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赵驿凯站在石亭中, 清瘦的身姿笔挺, 口吻带着熟络的语气, 好似她是多年不见的老友般,眼里饱含深情地看着她一动不动,温文尔雅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沈烟容大约是真的酒上了头, 竟然也不怕眼前的人了, “太子殿下说的我听不懂, 我还有事就恕不奉陪了。”
赵驿凯腿长几步便跨过来走到了她的身边,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难道邵阳从前对孤的那些话都是骗孤的吗?还是说邵阳只是为了气孤, 气孤那一晚没有如期赴约, 你还是爱孤的是吗?”
沈烟容不敢置信的看着赵驿凯,她以为人的脸皮总是有个限度的, 现在她想通了, 或许是赵驿凯以为她的智商是没有下限的!
“太子殿下,我并不生气,相反的我很庆幸当日出现的是我真心爱的人,而不是您。人这一生, 谁没个曾经看错人被狗咬的时候呢, 难道我们能跟狗置气把狗咬一顿吗?”
这世上也就沈烟容能说出这么有意思的比喻来, 她是在骂他是狗,赵驿凯对她所言并不觉得反感, 相反的还觉得很有意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觉得的呢?
明明以前看到沈烟容还是厌恶非常, 可看过了大抵相同的女子之后,他开始觉得沈烟容的如此的独特和鲜活,她会大胆说出自己的喜恶,但这些放在以前他是看不上的。
大约是自己的身份变了之后,心态也不同了,以前他是深渊泥底挣扎的二皇子,喜欢的是张诗语的乖顺。可如今却是万人之上的太子,不想再看到有人畏首畏尾的讨好,而是独特张扬的她。
又或者的是,第一次知道一直说喜欢自己的沈烟容竟然不喜欢他了,他没有办法接受,只能是自己不喜欢沈烟容,怎么可以有一日变成她不喜欢自己呢?
尤其是听到她和林清朔的喜讯,看到他们两亲密无间的样子,他承认在那一瞬间有一股从未有的情绪几乎冲破胸口,这个女人应该爱的是他!
方才酒醒时分路过御花园听到了儿童嬉闹的声音,赵驿凯远远的看到了和赵秉辰待在一起的小女孩,圆润的小脸就像是缩小版的沈烟容,那一刻他发现这个情绪叫嫉妒。
“邵阳想要什么?孤认输了,之前都是孤的错,此刻你可否原谅孤?”
沈烟容可笑的看着赵驿凯,她为原主不值得为张诗语不值得,原主喜欢了一辈子的男人就是如今的样子。
“原谅你?原谅你什么呢?原谅你害得我未婚生子还是原谅你害得沈家历经生离死别,原谅你让我连母亲临死前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又或是原谅你步步紧逼,害得我们母女有家不敢回?”
赵驿凯自问从出生至今,还未有任何一件事是失去他掌控的,他想要天下便步步谋划,他想要娶张诗语也能让她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可独独今日,眼前的沈烟容他发现已经失去了他的掌控。
脸色沉了下来,“邵阳如何才肯原谅孤?”
赵驿凯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张诗语身边的大丫鬟低着头胆怯的声音弱弱的响起,“太子爷,您快些回去瞧瞧吧,太子妃身子不舒服。”
沈烟容轻笑出声,“如何才肯?那太子来找我又想如何呢?再过一个月我便要嫁给林清朔为妻了,难不成太子也能向陛下求下圣旨?立我为太子妃?还是说太子打算让我邵阳郡主为妾?”
赵驿凯心中所想被说出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即便是如今他对张诗语已经没了以往的情爱,但她仍旧是他心目中无法取代的人,她也即将为自己生下子嗣,难道他的爱还不够吗?
“邵阳,你果真这么恨孤吗?”
丫鬟已经吓得把头低得更低了,沈烟容连看都没有他,直接擦身而过扬长而去,自今日起,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与赵驿凯再无瓜葛。
与这边的剑拔弩张不同,那头草地上,安安正在和赵秉辰瞧兔子,赵秉辰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像极了白白的安安,就把小兔子当做礼物送给了她,这会正在教她怎么照顾小兔子。
苏贵妃册封的消息一出来,赵秉辰和苏皇后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但赵秉辰自觉太受关注不好,献上寿礼之后,就以身体不适退下来了,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安安。
沈烟容自己应付一桌的女眷已经很是头疼了,更不希望安安被这么多人所簇拥着,巴不得让赵秉辰带着去玩。
安安第一回养的小动物就是小玉,娘亲说养她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养别的小动物家里就没钱了,年幼的安安就当真了,后来才知道娘亲都是在骗她的!
“辰哥哥,小兔子会咬人吗?”
“不会,小兔子不会咬安安妹妹的,就算要咬也有我在,一定会保护好妹妹。”即便是不用苏皇后说,从她还在沈烟容的肚子里起,赵秉辰就已经把安安当做了他的责任。
两人明明年纪相差了好几岁,可一直都有说不完的话,即便是听安安说一些童真童言赵秉辰也能很认真。
沈烟容找到他们两的时候,安安正怀里抱着小兔子仰着头天真的和赵秉辰在说些什么,沈烟容方才冷着的脸瞬间就柔软了起来,“安安,小辰在说什么呢,给娘亲听听好不好。”
安安看到沈烟容飞快的跑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娘亲!辰哥哥在跟师父练功夫,还学骑马射箭好厉害哦!安安也可以学骑马吗?”
自从辈分定下来之后,赵秉辰看到沈烟容就会乖巧的喊一声姨母,每回林清朔都会皱着眉的纠正,该喊舅母了,如今他没人赵秉辰也没有纠正。
但学武这件事还是让沈烟容有些诧异,因为书中赵秉辰早逝,根本没有机会长这么大,但她记得赵秉辰是少有的神童,怎么就突然学武了?他的身子骨能允许吗?
还不等沈烟容细问,林清朔就找了过来,他不爱这样的场合也找了机会退了下来,最为重要的是他注意到赵驿凯不在席上,出来一问沈烟容也不在,就有些担心的寻了出来,好在母女安好。
安安一看到林清朔更高兴了,献宝一样的给他分享自己的新伙伴,沈烟容才有机会单独问赵秉辰。
“听安安说你跟师父学武艺?是你母妃的意思吗?万事不要太勉强自己。”
“容姨不必担心,母妃和父皇都同意辰儿的想法,修身治国齐家方可平天下,我是父皇的儿子,就有肩负天下之任,光有简单的学识还不够,还应该有矫健的身手和胆识。”
沈烟容还有些担忧,他是皇子真的需要这些吗?难怪最近看他脸色都不怎么好,仔细的看才发现手掌手臂都有擦伤,练武又怎么可能没有伤痕的。
可林清朔却在她身后沉声道,“好!这才是大赵的皇子该有的模样,你父皇少时便出生入死多场战役,忠武王更是铁血铮铮,若想家国安稳光是纸上谈兵是远远不够的!”
林清朔是长辈,又一直在赵秉辰的心中有威严,他的这一番话让赵秉辰越发的热血,“是!辰儿必将时刻谨记舅舅的教诲!还有一事,辰儿想入军营。”
沈烟容知道他若真的下定决定要争皇位,必定是险象环生的,所以下意识的就像避开这些,把赵秉辰保护在她的羽翼之下,如今她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真的已经长大了。
不再是以前瘦骨嶙峋,担心期盼的看着她的那个孩子了,心中既是自豪又是苦涩,孩子成长的太快,虽然环境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也是他们这些大人的缘故。
“你的想法很好,与你父皇商量了吗?想去哪个营?若是你真的想练手也不一定非要去军营,忠武王便有操练兵马的经验,不妨登门请教一二。”
“辰儿想从五军营练起,从排兵布阵治军之法开始学起。”
“三大营中就数五军营的统帅吴将军,治军最严,从不看身份来定事,到了那你便与普通士兵一样,你确定吗?”
赵秉辰坚定的点了点头,林清朔的眼中便露出了宽慰,“孺子可教也,大赵的未来可期。”
不管沈烟容再怎么不忍心,赵秉辰去五军营的事也定了下来。
三日后,他们三人亲自送赵秉辰出的城门,安安不懂什么是离别,但看着大家依依不舍的样子也很难过,鼻子一酸泪珠子就巴巴的往下掉,第一回看到安安哭的赵秉辰马上就慌了神。
安安就拉着他的袖子,“辰哥哥要早点回来哦,安安带雪球和小玉等哥哥带好玩的回来。”
得了赵秉辰每隔十日回来一趟的许诺,还有好玩的好吃的,小丫头才破涕为笑,三人挥手送别赵秉辰,留下的少年坚毅的背影。
万寿节后,京中还与之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太子开始恢复上朝,也慢慢的开始处理国事。
从沈烟容与他谈过之后,他也再也未曾找过她,好像真的两人再无瓜葛了一般,而太子府内张诗语却日日不得安眠,这日终于把张天城从百忙中喊了过来。
“爹爹,再这般下去,女儿只怕熬不过今年了。”
张天城如今是京中的红人,他与几年前相比苍老了一些,野心却也日渐的膨胀,“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身怀龙子,待他日太子登基,你便是皇后,外头的事情你都不必担心,只要平安生下孩子便好。”
“太子他还想着沈烟容,他喜欢沈烟容!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每日心里在想什么,我甚至连他喜不喜欢我都不知道,父亲我受不了了。”
“听着,你是太子的发妻,又陪他渡过最低沉的时刻,他的性格我了解,他绝对不会负你的,只要有这份荣宠,便没有任何人能越的过你,更何况一个即将嫁人的邵阳郡主。”
“父亲没有这么简单的,丫鬟亲耳听到了,沈烟容问太子,要太子妃之位他肯还是不肯,太子他犹豫了!而且当年,当年的事情,若是太子想起来,我们便都完了!”
“你给我闭嘴!什么当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当年!你且给我安心养胎,沈烟容,我会有办法让她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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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驹过隙,离两人的婚期越来越近,沈烟容日日在家准备做个美美的新娘,直到六月初二就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