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杜子嵂的眼神一滞。
自从他入主杜氏集团, 并用骄人的实绩稳固了自己在集团中的地位, 被杜卫军视为接班人之后，已经鲜少有人敢这样向他挑衅了，很多年长的长辈、商界的元老, 见了他也客客气气。
没想到, 今天居然被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打工仔挑衅了。
很有意思。
此刻, 他反倒冷静了下来，嘴角微微勾起, 给了俞呈炜一个轻蔑的眼神。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了一下，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四溅。
杜子嵂旁若无人地越过俞呈炜，在宋芾身旁坐下了；俞呈炜在原地站了两秒, 也神情自若地再次和宋芾道别, 离开了银杏林。
“不是让你少和这个人接触吗？”杜子嵂决定要给宋芾好好上上课，“为什么不听话？”
宋芾有点委屈：“是没怎么接触啊, 他这一学期就来了三四趟, 三次都被你撞见了, 还有一次中午来的，我请他在食堂吃了两个小炒。”
杜子嵂稍稍放心了些：“下次如果他来找你, 都要告诉我一声。”
宋芾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 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是什么？”杜子嵂指了指她膝盖上的礼盒，不悦地问, “他送的？”
宋芾点了点头, 献宝似的打了开来：“看, 林云齐教授的书，绝版了，有钱都买不到呢。我特别崇拜他，可惜，他几个月前脑溢血去世了。”
杜子嵂十分意外。
如果俞呈炜送的是包包首饰之类的物品，他完全可以找个由头把这礼物处理了，可是，这样一套书不值几个钱，他要是强硬地要求宋芾不要接受这件礼物，显然有点小题大做了。而且宋芾看起来很喜欢这套书，就算宋芾勉强答应把书退回去，心里也会留下阴影。
看来，这个俞呈炜真的不能小觑，做的事情很有分寸，即掌握了宋芾的喜好，又试图不动声色地在他们俩之间埋下阴影。
他定了定神，决定把这礼物先放在一边，不能让俞呈炜这粒老鼠屎坏了今晚跨年夜的好心情。他神情自若地接过了那一套书：“走，把书放后备箱去。过新年了，我带你出去吃新年大餐。”
晚餐定在了安德鲁大酒店的旋转餐厅。旋转餐厅在最高层，四周都是落地玻璃窗，在这座西都东城最高的建筑里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脚下灯火璀璨，夜空触手可及，有种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感觉。
可惜，宋芾有点恐高，特意选了一个离落地玻璃窗最远的位置。
这让杜子嵂觉得今天好像不太顺利。
点好了餐，杜子嵂朝着侍应生示意，侍应生把预先准备好的鲜花和礼品用小餐车送了上来。一大束粉色的玫瑰娇艳欲滴，层层叠叠的花瓣恰到好处地舒展着，绽放出了最美的姿态。
宋芾又惊又喜地接了过来：“杜大哥，这玫瑰花好美，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瓣。”
“朱丽叶玫瑰，世界上最漂亮的玫瑰花。”杜子嵂介绍了一句，心里略带期待。
玫瑰花的含义，所有的女孩子都应该明白吧？
这个暗示，足够明显了吧？
“谢谢杜大哥，”宋芾开心地道，“我可以拍张照片吗？这粉色花瓣的颜色太漂亮了，我拍给我的网友看看。”
“当然可以。”
宋芾拿起手机左拍右拍，好像都不太满意，感觉拍不出那种粉得快掐出汁来的味道，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等明天白天再说吧。”
杜子嵂示意了一下小餐车上的礼盒：“还有这个，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宋芾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条项链，铂金的细链上挂着一个粉色的卡通小兔，兔子的身体则是一颗熠熠生辉的钻石，边上镶着一圈碎钻。
宋芾看着那颗钻石，有点迟疑了：“这个……好像有点太贵重了。”
“礼物在于心意，不在价格，就好像你的皮夹一样，”杜子嵂暗示，“这项链是我亲自去挑的。”
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兔子吊坠，粉粉嫩嫩的，和宋芾一样绵软可爱。据说，这是这家奢侈品牌的顶级设计师对他恋人一见钟情后来的灵感，全球就订做了两根。
最重要的是，据网络上搜索出来送恋人的礼物排行中，项链高居前三，因为项链的谐音就是“相恋”。
这个暗示，也已经非常明显了吧？
“杜大哥你说的对，”宋芾释然了，“谢谢你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这只粉色的兔子。”
杜子嵂噎了一下。
宋芾的表情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女孩子感受到恋情的羞怯和惊喜。
他是不是举错例子了？宋芾是不是以为这就是一份普通的新年礼物？
很快，菜上来了，杜子嵂也无暇再顾及礼物的性质了。
到底是五星级酒店的招牌餐厅，菜品精致美味，宋芾此刻已经深谙就餐礼仪，举手投足间有了几分吕芳菲的优雅，更有几分吕芳菲没有的青春气息，杜子嵂越看越欢喜。
可能是应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吧。
杜子嵂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倒是宋芾，虽然在杜子嵂面前没有在双胞胎那里自在，但小女生爱说话的天性还在，总是做不到食不言，看到新鲜的菜品喜欢问上几句。她的声音软软甜甜的，又喜欢拖尾音，杜子嵂听得很享受。
这一顿饭吃得慢慢悠悠的，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吃完饭后，餐厅还为他们奉上了红茶和甜点，最后结账出门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按照杜子嵂的计划，接下来他带着宋芾去了东城最大的广场，有一部都市爱情片正在上映。
看电影的几乎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女生都黏在男生的臂弯中，甜甜蜜蜜的，唯有宋芾和杜子嵂两人隔得有些距离，杜子嵂有些心痒痒的，可一看宋芾，却半点都没有靠过来的自觉。
“那个……”他刚想再次暗示一下，可身旁的宋芾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奶奶，是我呀……”为了不影响别人，宋芾特意靠在了角落的柱子上，低着头压低了声音，留给了杜子嵂一个背影。
这一讲就讲了小半个小时，等宋芾挂了电话，杜子嵂一看，她的眼圈红了。
“想家了？”杜子嵂有点心疼。
宋芾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没事的，杜大哥，我就是有时候爱瞎想。奶奶在家很好，而且，我马上就能回家看她了。”
电影很快就开场了。
杜子嵂对爱情片并没有什么大兴趣，心不在焉地看了几眼。电影拍得还不错，甜蜜温馨，讲了一个职业女强人在屡次遭遇爱情陷阱终于找到真爱的故事，宋芾看得很认真，感人处还时不时地拿餐巾纸擦擦眼泪。
杜子嵂不知不觉地侧过脸来看着她。
光影变幻中，宋芾的脸时明时灭，勾勒出了她柔和的脸部轮廓，小巧的下巴下，一截雪白的脖颈形状优美，细细的碎发柔顺地贴在肌肤上……
不知道轻轻吮上一口会是什么感觉？
一个莫名的念头在脑中一掠而过。
杜子嵂只觉得身体里一热，猝然避开眼去看向了另一边。
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情绪已经很好地被克制了，再一看，电影里的情侣历经误会和磨难已经在一起了，缠绵的音乐响起，两人难舍难分地热吻中。
隔壁的小情侣已经抱在一起了，男人轻啄着女人的脸颊，偶尔凑到耳边说着悄悄话。
……
身体里的血液又蠢蠢欲动里的起来。杜子嵂觉得，他选择来看这场电影，是个错误。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十一点半了，宋芾一连打了三个大大的哈欠，她困了：“杜大哥，我们回家了吧？”
杜子嵂点了点头，领着她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宋芾有点纳闷：“走错了吧，我们的车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不是往这边的。”
杜子嵂神情自若地道：“商场地下关门了，得从外面绕过去。”
宋芾信了。
到了外面，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宋芾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原本应该空旷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广场四周的LED灯全都点亮了，最中间的屏幕上电子钟正在跳动着数字。
宋芾非常意外：“杜大哥，这里在跨年。”
“正好，”杜子嵂轻描淡写地应道，“那就一起跨年吧。天冷，别冻着了。”
宋芾紧了紧衣领：“还好，不算太冷。”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大家的头都仰了起来：“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宋芾愣了一下，仰头一看，果然，半空中忽然飘起了点点雪花，在灯光的辉映下，越来越多。
“下雪了，下雪了！”宋芾兴奋地大叫了起来，一边用手心接着雪花，一边不忘疑问，“怎么会忽然下雪了？天气预报没有说啊。”
旁边有人接话：“你不知道吗？人工降雪啊，网上的跨年攻略都写了，要不然我们这么晚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知道，”宋芾太意外了，“杜大哥，我们运气真好！我已经好多年都没看见下雪了！”
网上做的攻略的确有用。
杜子嵂嘴角微微勾起。
眼前的女人笑容璀璨，惊喜之色溢于言表；雪花在她的身旁飞舞盘旋，落在了她的发梢。
嘈杂的人群在这一刻仿佛都远去了，褪色虚化成了背景，唯有宋芾的身影在眼前越来越清晰。
跨年的倒计时响了起来。
“十、九……三、二、一！”
远处的钟声清越悠远。
新的一年到来了。广场上的人都互相拥抱祝贺着，宋芾也被感染了，对杜子嵂潜意识的害怕被这新年的气氛抛诸脑后，快活地抱了杜子嵂一下，等回过神来，刚要松手，整个人就被杜子嵂抱住了。
宽厚的胸膛将她的脸颊整个埋了起来，双臂扣在了她的后背，怀抱温暖而有力。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杜大哥，新年快乐！”
说完，她挣扎了一下，离开了那个怀抱。
温香软玉得而复失，杜子嵂有点怅然若失。
不过，显然今晚所有的暗示加在一起终于开始生效，宋芾都主动抱他了，也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了吧。
杜子嵂很满意。
人工降雪持续了十五分钟，人群也随之慢慢散去了。杜子嵂和宋芾上了车，一路往回开去。宋芾已经很困了，幸好路上此刻几乎没有什么车了，杜子嵂一路飞驰，没一会儿就到了家。
宋芾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在卧室门口顿住了，转身看向杜子嵂。
杜子嵂的心头一荡，屏息等着。
这种时候，宋芾一定会说些好听的话，只要起个头，到时候他就能顺水推舟了。要是他自己提的话，有点不太妥当，毕竟，以前他曾经斩钉截铁地说过，他们三兄弟都不可能承认这个婚约，也不可能让宋芾嫁进杜家，现在出尔反尔，实在有点下不了台。
“杜大哥，”宋芾软软地叫了他一声，眼睛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怕我想家，今天晚上这么费心陪我过新年。”
杜子嵂愣了一下，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你们都对我这么好，子骐哥、子骥哥也是，”宋芾感激地道，“我觉得我真是太幸福了。”
杜子嵂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了。
宋芾心里头一慌，她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可是，今晚气氛这么好，不利用一下太可惜了。她再接再厉，硬着头皮提了一个要求：“杜大哥，你们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取得好成绩向你们汇报。下个星期就是期末考了，我想住在学校里好好复习迎考，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