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正的秦夏尧
乍一听这声喊，古旭恒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藏在门外被发现了，差点就要主动出去露脸。
还好他多犹豫了片刻，才看到年轻女子那双锐利的双眸并非看向自己，而是看向房内另一边那个自己看不到的死角。
“怎么，动都动不了还这么凶？”
一道好听的男声由房内传来，古旭恒怔了怔，随即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全神贯注的盯着伫立在房间中央的年轻女子，因为他发现，就在那声音出现后，自己的身体也完全无法动弹，更重要的是，如果古旭恒没听错，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无比熟悉的秦二少，秦夏尧。
“你……”女子仍保持着单手结阵的姿势，一双水眸却瞪的犹如铜铃，她樱唇微张，半饷不可置信的吐出几个字：“……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说话的人从房内另一角慢慢走到年轻女子身前，在古旭恒的角度看来，他刚好挡住了女子半个身体。
“你们大费周章的赶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抓我回去么。”那人边说边微微侧过身体，若有似无的朝门外古旭恒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一眼不偏不正，却正好让古旭恒看清他赤红的双眸。
古旭恒身体虽然动不了，心却跳的越来越激烈。
与秦夏尧相交多年的感觉告诉自己，这个突然出现在房中，双眼血红的恶鬼，就是真正的秦夏尧无疑。
那样的说话方式，那样的神态举止，除了秦夏尧，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此。
古旭恒不相信，爱了秦夏尧这么久的自己，会有认错他的一天。
不过越是了解秦夏尧，古旭恒心底的寒意越重。
倘若说“秦夏尧”重生后那么多可疑之处古旭恒都没有发觉，那是骗人的。
他只不过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回魂术真的失败了，更不愿意相信那个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秦夏尧。
而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古旭恒已经不得不相信，这个如今变成恶鬼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秦夏尧。
自己的直觉不会欺骗自己，对爱人的感觉更不会欺骗自己。
秦夏尧真的没有回来，那么回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占据了秦夏尧的身体，又为什么隐瞒自己？
太多混乱的思绪缠绕着古旭恒，但他此刻无法马上过去问个清楚，只能眼睁睁的站在原地，看着秦夏尧的背影，听着屋内针锋相对的谈话。
“自然是为了抓你回去。”女子笑了一声，努力挣扎着挪动身体，却是未果，只好略带自嘲的说道：“夏尧，你别忘了，你是秦家人，永远不可能离开秦家，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秦家的触手也会伸到那里，抓住你，然后把你拽回来……姓名是刻印在魂魄上伴随人一生的东西，你既然出生在秦家，那就一辈子都要顶着‘秦’这个字，到死都不会改变，生与死，都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你的一切都要按照早已编写好的剧本来进行，违逆者……不会有好下场！”
这段话说完，女子眼中已布满了疯狂，她微微喘了口气，凄惨的笑起来。
而秦夏尧，则是在听完女子的话后，长久的沉默着，直到古旭恒想要尝试用道术来破解身上的禁锢，秦夏尧才忽然开口，声音低哑的说道：“我知道，养尸一脉的三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禁忌，身为秦家人我也一直在严格要求自己，可是我毕竟不是大哥，我不用继承秦家的养尸术，我只想要普普通通的生活，这样都不行么？我他妈只是一个连最基本的养尸术都不会的废物，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啊，小姨！”
“逼你？”似是觉得可笑，女子闭了闭眼，神色漠然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从小到大什么都不会，家里人却没有强迫你去学么？你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是次子，但家里上上下下都最疼你护你么？秦夏尧，你既然是秦家人，就有属于自己的责任要去承担，你知道你任性的自杀，为秦家、为我们添了多少麻烦么？”
“什么责任……”秦夏尧愣了一下，小声问道。
“我今天已经说了太多，剩下的，去问姐姐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对于现在的秦家来说，你有多么重要。”身上的禁锢忽然消失，女子动了动，然后抬手撩起额边的碎发，转过了身去。
秦夏尧看着不愿再面对自己的女子，不解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抱起地上被自己强大的鬼气吓到的女鬼，径自从正门走了出去。
经过古旭恒身边的时候，秦夏尧脸上神色丝毫不变，似是完全没有看到古旭恒一般，仿佛这个站在门口的男人对自己来说，还不如自己怀中残缺不全形容可怖的女鬼。
被心爱的人漠视，古旭恒心里自然好过不到哪里去。
他怔怔的望了秦夏尧的背影半饷，心中竟是有说不出的苦涩。
虽然还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古旭恒已经大概知道，秦夏尧包括秦家，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关于养尸一脉的情况，更是远超自己的认知。
从刚刚那年轻女子和秦夏尧的对话来看，秦家之所以不放秦夏尧走，不让他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是因为现在的秦家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秦夏尧去做。
由此可知，秦夏尧虽然不通晓养尸一类的术法，身上却藏有其他不寻常的能力，而这个能力，很可能在秦夏尧死后依旧存在。
所以……秦夏尧的母亲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为秦夏尧冥婚，可偏偏，在机缘巧合下与秦夏尧冥婚的人，变成了自己。
除此之外，最让古旭恒摸不清头脑的，便是那天晚上的回魂术。
按照常理来说，即使回魂术失败了，应该也不会让秦夏尧变成恶鬼，而现在，秦夏尧不但变成了恶鬼，对自己似乎还有很深的敌意。
古旭恒不懂，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秦夏尧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假如今天晚上见到的这只恶鬼是真正的秦夏尧，那么那天晚上为连笑施法招魂时，见到的应该也是秦夏尧。
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做梦，招魂术也并没有失败，一切……都是那个“秦夏尧”在骗自己。
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手脚慢慢恢复了知觉，古旭恒按下心中的疑惑，迈开脚步，朝秦夏尧离开的方向追去。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那个女鬼，他只想赶紧找到秦夏尧，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旅店中的浓重阴气并没有就此散去，反倒因为秦夏尧的出现增添了更多的寒冷。
古旭恒磕磕绊绊，连不知何时灭掉的引火符都来不及重新点燃，只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出了旅店大门，来到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古旭恒轻轻喘息着，稍微确认了方向，便沿着街道追去。
过了不知多久，在快要跑到郊外农田的时候，古旭恒才总算追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似是故意站在此处等待古旭恒，秦夏尧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才慢慢转过身，双手插兜，一脸冷漠的看着对方，那猩红的双眸在黑夜中显得愈加锋利。
“你跟过来干什么。”秦夏尧声音低沉，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夜风吹动他散乱的衣衫，衬得那黑发凌乱不堪。
“我……”古旭恒迟疑了一下，转而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相当诧异的重复着古旭恒的话，秦夏尧哈哈笑了起来：“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拜你所赐，旭恒，我真的不明白，你既然不想让我黏着你，为什么还要对我用回魂术？看到我变成这样，你觉得开心了吗？”
“我……”
不等古旭恒开口，秦夏尧马上打断他的话，继续问道：“旭恒，你根本没必要骗我，只要你说一句，我秦夏尧绝对不会缠着你。”
说完，秦夏尧慢慢走到古旭恒面前，与他静静对视了半饷，然后，微微侧过头，俯低身体，贴在古旭恒耳边轻声问道：“你真的爱过我么，古旭恒。”
直到再也感觉不到秦夏尧的气息，古旭恒紧握的右手都在不停颤抖着。
他仍旧站在秦夏尧离开的地方，默默的低着头，只能从那紧抿的薄唇看出，他在忍耐着什么。
良久，古旭恒抬起头，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冰凉的薄唇微启，一字一顿的低声说道：“怎么可能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