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婉容示弱
整整两天光景，婉容贵妃那里都是没有任何动静，蓝皇后的心却揪了起来。
与婉容贵妃共事一夫这么些年，她对她太了解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置人于死地。宫中多少个嫔妃美人，都是在自以为婉容贵妃已然不会再动手时，被突然铲除的！
所以，蓝皇后对于婉容贵妃，从来就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开也是委曲求全。因此，这么些年来，婉容贵妃虽然有心将自己铲除，却始终寻不到机会。
可是这次，沉香放下的那句狠话，已然将两人之间最后的回旋余地都堵死了。眼下婉容贵妃既没有派人来找茬，也没有将东西送过来，她深刻的感觉到，这一次要出大事了。
端坐在窗前，蓝皇后盯着大门已经许久，仿佛盼望着事情赶快明晰起来，又仿佛在害怕。
“娘亲，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看，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嘛！”
将一枚枣花糕丢进嘴里，沉香若无其事的安慰她。
到底还是小孩子，也就是逞一时意气，对这宫里的一切，看的还是不透彻！目光移向坐在另一边神情淡然的吃着糕点的沉香，蓝皇后的心里暗暗叹息。
“香儿，这宫里的事情很复杂，若是娘亲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要谨言慎行，莫惹是非。等到及笄之年嫁出了宫去，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对于昨日之事，已然无力挽救。蓝皇后心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不再对女儿提起这事，只是为她的将来做了打算。
想来，虽然皇上不喜欢自己，但毕竟这些年来她也安分守己，从未在宫中惹过事端，香儿又是他的亲生女儿，临了之际，她若是求着皇上给香儿订下一门好亲事，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蓝皇后在心里盘算着，看着年金十一岁的女儿娇小可人的样子，眼里渐渐溢满了温情，柔得仿佛要化作一潭池水。
娘哎，你又在想什么，香儿的命牢着呢，香儿也会保住娘亲的。何况，婉容贵妃在想什么，没有谁能比现在的沉香更加清楚。
单单是因为自己态度不好，这个理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堂堂皇后扳倒的，何况自己说的句句在理，她也挑不出太多的毛病，事情若是真的闹开了，也不见得对谁好。因此，婉容贵妃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她只会想办法叫即成的计划顺利实施下去！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油灯初上，蓝皇后才暗叹了一口气，道：“香儿，睡吧，娘今晚也睡这儿。”
收拾了原封不动的碗碟，正要上床睡觉，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蓝皇后身形一滞，顿时紧张起来。
来了！沉香脸上，却是染上了笑容，并无多少惊讶，似乎一切竟在意料中。蓝皇后瞥见她的神采，眸间又有些疑惑，不知为什么，这两天沉香总是时不时的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偶尔间，她的眼神竟然酷似死去的皇太后，那个凭借经天纬地之能辅佐先帝一统江山的女人！
百思不得其解之间，就听见院子的门被打开，大约十几个人的脚步声传来，一会儿便到了门外。
“皇后娘娘，您睡了吗？婉容贵妃叫奴婢来给您送祈雨穿的礼服。”
门外，响起一个奴婢清脆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恭敬。
蓝皇后愣住了！婉容是什么样的人，岂会因为沉香的一句话就就范，将凤冠礼服乖乖送上？
沉香确实胜券在握，冷冷一笑，道：“进来吧。”自顾自的坐回凳子上，又转头拉了拉一脸呆滞的母亲，蓝皇后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整理了衣裳，正襟危坐，心里对于这件事情，却依旧有些迷糊。
十几个宫娥顶着托盘鱼贯而入，碎步走到两人跟前，竟然行了大礼，为首的蓝衣宫娥这才恭恭敬敬的道：“皇后娘娘，这是为您准备的凤冠和礼服，您要不要试一下？”
捧上凤冠放到蓝皇后的面前，那宫娥满面笑容。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蓝皇后愕然，却没有说出后，只是下意识的看向沉香。
“娘，试试吧，香儿给你戴上！”微微一笑，沉香起身接过那九龙四风镶嵌的金冠，轻轻戴在了蓝皇后头上，又给她披上凤袍，蓝皇后本来清雅的面容顿时荣光璀璨，全然不似之前的样子！
感受着头上的重量，又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袍子，蓝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想起来，自从当年入宫，除了在立后大典上穿过这样的礼服，她就再也没有这个殊荣了！不知道婉容贵妃今日是着了哪门子的魔，竟然心甘情愿的将这些送了过来！
“娘亲，你真漂亮！”整理好了衣冠，沉香由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说实话，她看起来依旧不像个皇后，即便是穿金戴银，凤冠霞帔，也掩盖不去举手投足之间的风轻云淡！
“皇后娘娘，衣服可还合身？要是不舒服的话，奴婢这就叫人去改！”那声音清脆的蓝衣宫娥又微笑着说道。
“合身合身！替本宫谢谢贵妃娘娘！”蓝皇后声音里有些微慌乱，赶紧应答。
回头看向那蓝衣宫娥，沉香眼里闪过一丝异彩。这个宫娥她没有任何印象，但是她看向母亲的目光却是自然的很，不是唯唯诺诺，也不是倨傲跋扈，甚至，她的眼神都是清明的！
婉容贵妃那里竟然有这样的人儿么？沉香不由疑惑。
“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沉香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那女子。
蓝衣宫娥微微一笑，行了个礼：“回九公主殿下，奴婢是镇远大将军的小女苏青璃，前几日才进宫来，所以殿下才不认得奴婢。”
镇远将军苏浩的女儿？记忆一闪而过，沉香顿时了然。
“难怪你一身清淡，隐约之间透着英姿，原来竟是苏将军的女儿！早年曾听说你年纪轻轻便能布阵排兵，聪慧异常。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次，你为母后准备礼服，辛苦了！”
这话却是说的心中坦荡，在沉香的记忆中，镇远将军苏浩是个从不参与朝堂纷争的铁血将军，一身气节人人皆知，沉香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尊敬。至于这苏青璃，则是她的毫无杂质的眼神吸引了沉香。
“九公主哪里的话，只是奴婢应该的。”青璃又是十分坦荡的一笑。
暗自点了点头，沉香也不再多言，只是道：“那就请回禀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十分感激她的好意！”
“道具算是全了，自然要感激！”眸色一沉，沉香心中自语。
“是，奴婢先退下了！”苏青璃躬身退下，顺手关了门。
“香儿，我感觉……你有点变了！”
待人都走光了，一直看着沉香处理事情的蓝皇后疑惑的问她，心下却在嘀咕，香儿处事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老辣，给她的感觉竟然丝毫不弱于一向擅长宫斗的婉容贵妃？她料定了婉容贵妃一定会将凤冠礼服送来，若说这仅仅是个巧合，换做之前蓝皇后或许还会相信，可是现在她开始有些不信了！
沉香一愣，随即笑道：“娘亲，你说什么呢，香儿还是你的香儿啊，就是变了也永远都是你的香儿！”
沉香的话似乎是在撒娇，又意味不明，叫蓝皇后的心里感觉怪怪的，但是沉香说得对，她的香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她唯一的香儿！
想到此处，蓝皇后立即释然了！
“对了，那个丫头怎么会引起了你的注意？”蓦地，蓝皇后停下来褪去礼服的动作。
“娘，你现在哪来的那么多的为什么啊，我不过是看着那丫头对咱们客气而已……”当然，这是一个方面，她还有别的安排，而这却是不能告诉娘亲的！
沉香又是一脸纯真，蓝皇后恍惚间只以为自己刚刚看到她处事老练的样子是个幻觉，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