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西街邂逅
“夫人，将军叫您收拾一下，随他一起进宫。”
就在沉香念着林灵儿求她带她去嘉福寺之时，丫鬟突然进来禀报。
前日苏浩才携夫人赶到朝歌，念在长途劳顿，皇上特许二人休息一日，次日再上朝觐见。这一点，沉香是知道的。听了丫鬟的话，她眼里殷切的希望好似突然要熄灭了一般。
林灵儿见沉香这幅模样，刚刚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时机已到，沉香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看向林灵儿道：“苏夫人，你找个丫鬟陪我一起去嘉福寺看母后吧，毕竟父皇的旨意，是违抗不得的！”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林灵儿心里感叹着，微微一笑，安抚她道：“也好，我就叫曦儿陪你一起去。这次进宫，我和将军定然会将九公主殿下的情况禀报皇上，说不定，晚上九公主就可以回到皇宫了呢！”
“恩恩。那就有劳苏夫人了！”沉香连连点头，似乎将一切都拜托给她了。
苏夫人更感觉这份期待厚重，于是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帮九公主这一次，她朝着沉香重重的点点头，又回头对刚刚进来的丫鬟道：“曦儿，今日你陪着九公主殿下去一趟嘉福寺，路上要注意安全。”
见曦儿应下，林灵儿又回头对沉香道，“九公主殿下，曦儿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做事沉稳，你放心和她去吧。皇后娘娘的事情，我也会顺便打听一二。”
“恩，多谢苏夫人。你赶紧去吧，要不一会儿赶不上早朝了！”
沉香又是殷切的点头，眼里露出些许微笑，却依旧包含着深深的担忧。
苏夫人看过，又是长长的叹息。末了，又争抢着时间好生安慰了沉香几句，又对馨儿再三叮嘱，这才匆匆离去。
“九公主殿下，您先吃一点吧，到嘉福寺有一段路程呢，吃完了早饭我们再上路可好？”
曦儿是个二十来岁的大丫头，与其说是苏夫人带来的丫鬟，还不如说是姐妹。当年她跟着苏夫人来将军府上时，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完全派不上用场。一路走到现在，也就是顶着个丫鬟的称呼，地位却几乎要赶上苏家子弟了。因此，说起话来，也有半分主人的味道。
对于苏将军府，沉香其实是没有多少直观的记忆的，这个丫头的具体情况，她并不知晓，只是听着她说话的样子，以及眉眼之间的微笑，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确沉稳，而且还善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苏夫人的影响。
心里大约有了计较，沉香点了点头。于是，一顿饭下来，再加上曦儿的可以打扮，沉香出门时，已然恢复了九公主清冽绝伦的气度，看的曦儿一阵赞叹。
马车咕噜噜的沿着西街慢慢滚过，曦儿恬然的笑着看向沉香：“九公主殿下的气度，真是当世罕见，曦儿跟着夫人也见过不少的大家闺秀，皇女贵胄，却从未见过九公主这样清冽的人儿！”
羞赧的一笑，沉香吐了吐舌头，仿佛被夸奖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孩子，有意无意将脸扭向车窗，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只以为她这是害羞了，故意躲避自己的目光，曦儿不由得笑了，也就任她去了。
一会儿，又透过她的耳畔，看见外面的景象，曦儿又道：“再往前面一些啊，就是朝歌最有名的济世堂，是先帝专门为一代神医尉迟紫阳建的。虽然紫阳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济世堂依旧备受推崇，就连西齐、北寻，也总有人慕名前来寻医……”
听着这话，沉香的眼神渐渐沉寂起来。
完颜卿，就是来这里寻医的吧？难怪当年自己会在济世堂附近碰上他！当年你身中奇毒被人追杀，大约就是不想让你见到这位紫阳吧！
目光深沉的扫过两边的街道，曦儿的后半段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了所谓的济世堂，一座三层高的小竹楼，也算不上奢华，却处处显示出主人对于自然的亲近。
有意思，看来有机会应该去拜会一下这位紫阳神医！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瞟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进了济世堂！浅蓝纱衣宛若杨柳，珠华玉贵众星捧月！
竟然是婉容贵妃的长女玉栖，东临堂堂的长公主殿下！
仿佛内心被巨石狠狠砸中，沉香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当年她也在这里，难怪他会认错了人！
就这样想着，车子已然越过济世堂，拐进了通向嘉福寺的小道。
沉香的眸子里闪过一道亮光，瞬间又消失不见。
曦儿正要说些什么，一阵奔跑的声音却将她的话打断了。猛地掀开窗帘，就看见一个少年跌跌撞撞朝这边冲了过来。
“应该在那边，我们追！”
紧接着，左边一处院落里侧，传来这样一声。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饶是在军营中混迹习惯了的曦儿，也不由得有些慌乱。毕竟，今日马车里的人可是九公主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不光她曦儿，恐怕苏家一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正想着眼下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看见沉香突然将脑袋探出了马车，对着正好经过马车旁边的少年小声的道：“快上来！”
车夫本来想要绕开，但一见九公主探出头来，也就专心赶他的马车，甚至将速度都降了下来。
少年一愣，眉毛皱了一下，目光快速扫过四周，见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于是一咬牙拉住沉香的手，借着车辕的力道钻进了车里。
车里的空间本来就小，少年这一钻进来，顿时和沉香一个面对面，两人之间不足一尺距离。
但性命危急之时，他也顾不上这么多，只说了一句话：“抱歉了，谢谢！”
曦儿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沉香会有这样的举动，但事到如今，有一两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已经拿着武器从那边拐了过来，她只能想办法将这少年藏住了！
“快，你们两个快起来！”猛地从车身后面的座位上窜下来，她也顾不上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朝着两个喝道。
露出一脸傻呆呆的表情，沉香赶忙将自己的屁股挪开，拽着那少年尽量往车门口挤。
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饶是完颜卿身处险境，也不由脸色有些潮红。仔细的看了一眼几乎要坐进自己怀里的清冽女子，他有些恍惚的发现刚刚还果决沉静的女子现在一脸呆傻，仿佛被惊到了的孩子！
车子后方的暗格猛地被拉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的空间，沉香的眸子猛然亮了一亮，将再次看见她的精明的少年一把塞了进去！
曦儿关好暗格，两人重新坐好，还未等她们喘过气来，七八个人已经堵在了她们前面的道路上！
“过不去怎么办？”车夫有些慌乱的道。
“给本公主冲过去，挡我者，杀无赦！”
曦儿正要说话，就听沉香突然暴虐的提高了嗓音，仿佛一头嗜血的母狮子，眼神凌厉的先开了车门上的帘子，扫过外面的众人！
“轰！”曦儿只觉得脑子里爆炸了，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自报身份！可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好拧着眉毛抽出随身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准备恶战。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这几人听了沉香的话，竟然生生止住了脚步，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之后，躬身下拜：“不知长公主殿下在此，多有冒昧还请恕罪！”
心里一声冷哼，沉香冷着脸道：“堂堂皇城里面横冲直撞成何体统！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为首的胖子背上冷汗直冒，心里只嘀咕：早就听说帝国长公主殿下容貌倾城，却不曾想她性情如此冷厉！若不是早就知道今日长公主殿下要来济世堂，还真不敢相信！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赶紧回禀：“我们是奉命抓捕北寻来的奸细的，长公主殿下可有看见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刚刚经过？”胖子说着，心里都要急死了。前面就是济世堂，一旦那少年进了济世堂，凭借紫阳的武功和地位，他们今天这任务就算是失败了！可是挡在眼前的是长公主，他们若是就这样大喇喇的闯过去，恐怕脑袋就要落地了！
“哼，真是好笑，北寻竟然派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来做奸细，亏你们能想得出来！算了，本宫今日没时间和你们计较，赶紧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