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所谓遗骨
吐血？听了那婢子的叫喊，不光上官毅有些慌神了，就连臣子们也愣了一愣，开始七嘴八舌的交谈起来，上官毅也顾不上别的，只说了一句“今日就到此，先散了吧！沉香你跟德福一起过来”便闪进了屏风后面。
德福公公提高嗓子叫了一声“退朝”，大家都散去了。
林灵儿松开沉香的手，又对德福公公道：“香儿以后在宫里，还要仰仗德福公公多照看！”
德福笑了笑，道：“那是自然。”也不知道说的真心还是假意，又对着沉香，“九公主殿下，贵妃她们正在福宁宫，皇后娘娘的遗骨就在那里，不如你跟老奴一起过去看看吧。”
点了点头，沉香与苏浩二人告别：“义父义母，沉香先去了！”
“去吧孩子，诸事小心一些。”苏浩叮嘱着，林灵儿也是点点头，却依旧有些担忧。
自然不能从龙椅边上走，德福公公于是下来，带着沉香从下面绕过去，隔着好长一段路。
沉香不明就里，于是决定先探探口风，便道：“德福公公，贵妃娘娘为何突然吐血了？我记得娘娘的身体一向不错的啊！”
“嗨，谁知道呢！可能是被梅妃气得吧。自从上次嘉福寺祈雨失踪过一次之后，梅妃好像和贵妃娘娘杠上了，贵妃娘娘又奈何她不得，这才被气得吐血了吧，具体情况老奴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昨晚贵妃娘娘胃疼，还问太医院要了药呢……”
德福公公絮絮叨叨的说着，沉香心里笑笑，嘴上却道：“梅妃娘娘怎会和贵妃娘娘杠上？莫非梅妃娘娘失踪，和贵妃娘娘是有关系的么？”
德福公公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沉香，小声的道：“九公主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宫里头的事情复杂的很……”忽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来，万般郑重的道，“公主殿下，切莫听信别人的谗言误会了贵妃娘娘，说不定就有有心人从中推波助澜，等着后宫里斗起来呢，你还小，不要卷进这些是非中去！”
“多谢公公提醒，沉香自当注意。”德福公公这是怕自己顺带着联想到母后也是被婉容贵妃害死的吧，可是无风不起浪，既然连他都能联想到，那事实也是不远的。这样想着，沉香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道：“如今母后已然离去，沉香只求在宫里安宁度日，别的却是不想了。”
德福公公刚刚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九公主只是个孩子，劝劝也就不多往心里去了，但是听到后面的话，他的心里感觉就有些怪异了，总觉得九公主似乎并不像个十一二岁额孩子，心思有些深重。
未待多想，两人已经到了福宁宫。
蓝皇后去世，福宁宫里众人都戴了重孝，四处一片惨白白的样子，门口的婢子见了一身银白的沉香施施然走过来，仿佛见了鬼一般吓得哆哆嗦嗦只往后退去，嘴里喃喃的道：“鬼……鬼……有鬼啊！”
“叫什么叫，大白天哪里来的鬼？看清楚了，这是九公主殿下！”
德福公公见此，厉声喝道，那婢子吓得愣了一愣，随即跪在地上，直叫饶命。
“算了吧。”
嘉福寺失火，皇宫里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在那场大火中尸骨无存，现在突然看见自己，害怕是可以理解的。沉香并不像追究此事，她只想着进去看看他父皇上官毅的后宫现在的情景。
饶过那婢子，径直走进福宁宫，就看见一堆嫔妃宫娥哭哭啼啼的站在里面，而面前则放着一句雕花棺木，看质地应该是千金难求的楠木做的。
心中冷笑更胜，怕这是母后自从入了宫以来，最叫上官毅破费的一次了！
“沉香，过来看一眼你母后的遗骨吧！”
看见沉香一脸悲戚的走了进来，上官毅淡淡的说了一句，又将目光移向怀中半倚的婉容贵妃。
沉香点了点头，往前走着，目光瞟向婉容贵妃，却见她的嘴角真的还有一丝血迹，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来真的是被气坏了，至于原因么……或许并不是德福公公说的那么简单。
忽的，她感觉到两束别样的目光冲着自己射来，斜眼一瞧，竟然是梅妃，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神情，似乎并不为死去的蓝皇后悲伤，只是有些戏谑的看着这一切。
不觉之间嘴角微微一扯，又迅速收敛。
两个公公打开了棺材的盖子，沉香走上前去，就看见里面锦绣的绸缎上面，放着一堆勉强摆成人形的骨架，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缺失了！
目光敏锐的瞥了一眼骨架的下身，漆黑如炭的外表依稀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男女的。可惜上官毅根本就不在意这位蓝皇后，婉容贵妃又恨不得赶紧将这位挡路石送走，好自己坐上皇后的宝座，而其他人在见证了那一场大火之后，就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就是蓝皇后的遗骨！如此一来，倒是轻易地蒙混过关了。
众人一见九公主站在皇后娘娘的遗骨前面，脸上似乎露出一丝丝的嘲讽，疑窦刚刚萌生，却见九公主突然趴在棺木上哭了起来。
“母后……母后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香儿了呢……”
凄凄惨惨的哭泣在福宁宫立即蔓延开来，上官毅一阵皱眉，道：“行了，你是东临的九公主，处事当冷静。”
听见上官毅的训斥，敛了殓哭声，沉香慢慢的从棺木上支起身子，小声的道：“皇儿知道了！”眼里的泪水却依旧是滚滚而流，看见上官毅正盯着自己，竟然慢慢的埋下头细细抽泣，似乎努力的压制着。
见此，小皇子玉茗突然说道：“九姐姐，想哭就哭出来吧。”
听闻这话，沉香仿佛深受触动，咬着嘴唇依旧没有声音，眼泪却更加肆意起来。
婉容贵妃看了，心中暗道，这丫头也是个不中用的主儿，看来以后也不用过分在意，便留她一条性命吧，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派上用场呢！又鬼使神差的瞥向梅妃，却见她丹凤眼中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婉容贵妃又有些迷糊。
“沉香，别哭了，以后还有我们照看你呢。你看看，蓝皇后去世，婉贵妃深受打击，刚刚还吐了血……大家姐妹情深，都是为皇上分忧的，婉容贵妃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见婉容有些疑惑的眼神瞟来，梅妃突然对沉香说道，末了，又看着婉容贵妃，一脸无辜的道：“你说对吧姐姐？”
婉容贵妃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脸上却还扯出微笑，道：“那是自然，沉香，以后我自然会多照顾你的！”
“谢谢贵妃娘娘，沉香一定好好孝敬贵妃娘娘！”十分诚恳的看着婉容贵妃，沉香摸了摸眼泪，似乎下了决心要走上婉容贵妃这条船了一般。
“恩。懂事就好。”在教训了沉香之后一直不说话的上官毅此时，也神情淡漠的对沉香丢下这么一句。还要说些什么，婉容贵妃却猛烈地咳嗽起来，硬生生给打断了。
她是怕自己受到上官毅的注意吧？沉香冷冷一笑，抱着看戏的心态站在棺木边上，就见上官毅果然不再注意自己，反而对婉容贵妃说道：“爱妃先去休息一下吧，自从前天晚上出事一来，你到现在都没有睡，在这样下去，身子要吃不消了！”
言语之间的偏爱显而易见，馨妃眼里闪过一丝哀伤，梅妃却似笑非笑的道：“是呀，这里就属婉贵妃身子最娇弱了，我们姐妹在这里再守上个三五天，那也是没关系的！”
上官毅的脸色变了变，憋着尴尬，却又发泄不得，只好闷闷的道：“那大家累了的，就都暂且歇一歇吧！”
就在此时，一直温温顺顺的沉香突然冷着脸开口：“不用了，你们都出去吧，母后的孝，我自己来守！”
这逐客令下的，面积有些大了，一时间众嫔妃们面面相觑的同时，上官毅的脸色也变了变，只有梅妃，依旧皮笑肉不笑的扫了扫众人，抱着自己的胳膊袅袅娜娜的出去了。
“沉香！注意说话的分寸！”上官毅黑着脸呵斥道。真是岂有此理！
馨妃见此，以为上官毅要惩戒沉香，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皇上息怒，九公主也是悲伤过度，才说出这番话来，没有恶意的。”
“哼！”上官毅闻言，冷哼一声，带着婉容贵妃走了出去。身后的嫔妃们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出去了。
“馨妃娘娘，刚刚谢谢你了！”
见众人纷纷离去，沉香这才上前对馨妃道。
“沉香，你这孩子，怎么能把皇上气走了呢！现在皇后娘娘已经走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努力抓住你父皇的心？这深宫大院的，没了皇上的宠爱，任谁都是要受罪的！”馨妃四下张望了一阵，见没有人了，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他的心……有人能抓得住么？”沉香冷冷一笑，眼神突然变得渺远。上官毅、完颜恒，他们都是同一种人，谁能抓住他们的心呢！
本来还准备多说几句，但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的，馨妃心里也略过这样一个疑问：他的心，谁能抓的住？恐怕只有婉容贵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