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心境渐变
大雨到了晚上都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青璃想要去御膳房弄些吃的，也被沉香拦下了。
如此一来，两人坐在这空落落的福宁宫中，百无聊赖。
青璃抱膝坐在床上，昏昏欲睡。沉香则坐在窗前，透过打开的窗户，望向无边雨幕，心思重重。
凡事皆有因果，有了今日的因，也便有了他日的果，想躲都躲不开。她原本想着，这一世定然要一改前世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性格，逆转自己的命运。然而事到如今却发现诸多事情已然与当年不同。
母亲没死，自己有了苏家和梅妃的帮衬，也不再是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公主，而明溪的提前出现，也叫婉容贵妃不再那么得心应手……
尽管因为前世的恩怨以及婉容曾试图置自己于死地的企图，她和婉容贵妃之间已然没有丝毫缓解的余地，但新的命运已然开始，她突然透过这一切纷繁芜杂，看到了这一世该有的精彩……
“沉香，午间我碰见婉容皇后朝着勤政殿那边去了，应该被雨困在了那里。你说这一个下午，皇上是和皇后娘娘举案齐眉呢，还是会和灵仙贵妃相濡以沫？”
眯着眼睛的青璃猛然想起了这件事情，突兀的坐起身子，好奇的朝沉香发问，眼睛里闪着异常迷人的光彩！
沉香停下了沉思，回头淡淡的笑了：“谁知道呢！”
心下却道：上官毅这种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如今有了新欢，又怎会顾及婉容的心情？明溪的魅力就连女人都挡不住，何况是上官毅这种恨不得将天下美好的东西统统据为己有的男人！
换做以前，上官毅封婉容为后，或许是看在她们多年的情分上面。而这次……上官毅的意思显而易见，他新宠了别人，皇后之位不过是给婉容的补偿而已！眼下的婉容，实际上是除了皇后的宝座和权力什么都没有了。
可婉容是什么样的人？斗了一辈子，她太了解她了。以她的聪明，不会想不到上官毅打什么主意。但是，她还有后位、有太子、有权倾天下的国丈府！这样一个女人，过早的刺激了她的权利欲望……东临的江山恐怕……
当年，上官毅新宠明溪不过三年，婉容就凭借自己的手腕将朝政大权笼络在手，将上官毅架在了虚无飘渺的的龙椅上，万事不得自己做主。
如今，这一切竟然提前了整整七年！如若有朝一日婉容夺权，她沉香的日子，就会相当不好过！
想到这里，沉香的眸子渐渐冷凝起来，神色肃穆的皱起了眉。
今日勤政殿定然不甚欢喜，就是不知道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个小太监怀里抱着一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将伞往屋檐下一靠，呲牙咧嘴冲着沉香道：“九公主殿下，小卓子给您送饭来了！”
“快进来吧！”
心下一喜，沉香在窗口朝小卓子笑笑。别看这小太监今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容甚至有几分憨直，谁又能想到当年他竟然在婉容皇后和英德太子的手下活了下来，甚至还成为了太监总管！
小卓子已经进来了，看见沉香屋里的景象，不由惊讶的道：“天哪，想不到九公主屋里竟然是这宫中最干净的地方了！”说着，将木箱子放在桌上，从里面一一取出饭菜。
沉香笑着不语，青璃一见有食物，自觉肚子饿了，于是蹦了过来。听小卓子这般说，好奇道：“莫不是因为雨前那场狂风？”
“是咧！这大晴天的，谁能想到竟然会刮风啊！何况东临本来就没风的……天气又热，各宫里自然是都开着窗户和大门，又是午休的时间，大家都迷糊着，大风来的太突然，现在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呢！尤其是皇后娘娘宫里，主子不在没人操心，都要被沙子埋了！”
小卓子说完，又道：“九公主快些吃吧，这一路过来，菜都要凉了！”
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玉手镯，塞给小卓子道：“拿去用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辛苦你这么大雨还过来一趟了！”
小卓子哪里想到九公主突然赏自己东西，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又一想自己家中奄奄一息的母亲，于是一咬牙接过镯子，却跪地拜了拜，道：“奴才谢九公主殿下赏赐！九公主恩情，奴才没齿不忘！”
青璃一见小卓子竟然为了一个玉镯子如此朕重，顿时愣住了。这不至于吧？宫里主子们给奴才赏赐不是常有的事么，何况这个玉镯也不是特别昂贵的东西……
沉香却是笑笑，道：“起来快回去吧。”
小卓子又是一拜，起身深深的看着沉香一眼，稚嫩的脸上满是凝重，然后才走了出去。
“这个小太监好生奇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见小卓子出去，青璃挠挠头疑惑的道。
“你自然没见过。外面这样大的雨，出来送饭的不过就是个小喽啰而已。像他们这种人，平时哪里有抛头露面的时候！”
目送小卓子拿起他的破伞一路离去的背影，沉香一叹。这个时候，你该是最缺钱的吧。一个玉镯虽然不贵，却也能救人性命！
小卓子走到大门口，又回头看了看沉香，沉香自然也看见了他，冲他微微点头。
次日。大好晴天。
水洗过一般的阳光异常明净，久旱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润泽，松软而清香扑鼻。
拐过一段曲曲折折的小桥，沉香终于看见了坐落于一片荷花池中的听雨楼。听雨楼实际上是建在花园中间一座极为精美的水榭，大小绝不亚于婉容皇后的荣华殿，而且被人工种植的花树环绕，乃是皇宫中最为美妙的去处。
说起来，这听雨楼却是今日早上才被上官毅题了字的，之前却是不叫这个名字。上官毅一心想将这次降雨之事归功于灵仙贵妃，于是竟然将这处从来都只有皇上才能享用的妙地赐给了灵仙贵妃。这样一来，灵仙贵妃变成了这后宫中唯一没有自己的殿宇，却拥有大片美景的妃子。
看了看四周仙境一般的景致，沉香盈盈一笑，走上前对水榭门前站着的婢子道：“本宫想拜见贵妃娘娘，还请通传一声。”
那婢子应了声，走进屋去，道：“贵妃娘娘，九公主求见！”
里面的人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道：“请她进来吧！”
当真是流泉一般美妙的声音！
沉香心里感叹，却见那婢子出来请道：“九公主殿下，贵妃娘娘请您进去！”
沉香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那跟着她欲一起进屋的婢子道：“你就在门外候着吧，我和贵妃娘娘有些话说。”
那婢子怔了一下，当即停了脚步，见沉香进屋后，知趣的将门关上了。
屋里，浅绿色的纱帐宛如烟柳蒙蒙，帐子里面隐约坐着一个女子，手指灵动的在琴弦上跳跃，随着她的指尖轻舞，恍若水流般的声音自琴弦上流出，到处都是一股自然的气息！
沉香进来，她并不说话，依旧自顾自的弹着琴，恍若无人。
沉香淡淡一笑，眼里一抹轻蔑一闪而过，亦自顾自的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就那样看着她。
像灵仙贵妃这样的女子，得天独厚。貌若谪仙，质地如水，根本不需要任何动作，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她也深谙此道，无论别人怎样，她都是一副独立于众人的样子，恍若不在意这世间所有的事情……而正是这样，才更加叫男人欲罢不能，叫女人摸不着心思，无从下手。
但是，明溪对于这个优势用的显然还不纯熟，因为这不自然——就在刚刚，她还和自己的婢子说话，沉香在外面听到了！而且，刚刚她在门外时，并没有听到明溪的琴声。那么，此时此刻她这一番，便是装出来应付自己的！
对付这样的人……她沉香有的是办法！她可不相信这个灵仙真的就像谪仙那样无欲无求，无爱无憎！
于是，一曲终了，灵仙贵妃有意无意的瞥了沉香一眼，见她虽然面对着自己，目光和注意力却好像都不在自己身上……自然，她也将自己当成了空气！
内心有些小小的不安定，微不可查的咬了咬唇，她开始了第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