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分道
罗睿怡见状,忙从车上跳下,婉言劝道:“大师,此去凶险至极,况且你一人如何能从官军手中救得人出来?”
肖潜也上前劝道:“您一个人肯定不行,要不我们一起去帮您把!”
本悟站定道:“你们无需劝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那是数千人的性命,我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见本悟主意已定,两个人也不好再劝,罗睿怡道:“我看,按照刚才肖大哥说的,我们一起去帮你!”
本悟看了看肖潜一眼道:“你们二人不用担心洒家,倒是肖施主应该尽早还家,出来这么久,家里人也该担心了。”
这句话说到了肖潜的心里,出来这么久了,肖德忠必然着急挂念了,不回去确实也说不过去。
稍沉吟了一会儿,肖潜道:“大师,既然这样我便如此此安排,我先回家探望家父,免得他老人家担忧于我,等安抚好他后,我必然再上石空寺和您汇合,至于罗姑娘暂时就跟在您身边,她会易容,说不定在有些时候还能帮到你的忙。”
罗睿怡一听这话俏脸一沉,以为肖潜又是借机赶她走,还未等到她开口,本悟大师道:“这样也好,那些朝廷的鹰犬必然不会放过罗姑娘,她跟在我身边我还可以照应,否则那些朝廷鹰犬追上来,以你们的身手说不定就要命丧中途。那就这样定了。”
罗睿怡这才知道肖潜这样安排完全是为了她好,一想到刚才自己会错了他的一片苦心,内心不禁有些自责起来,低着头不再做声了。
肖潜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默默不语的轻盈身影,心中也是不舍,本怕罗睿怡不懂他的本意,幸好本悟和尚了解他的想法,全帮他说出来了,他心中才为之一宽。
但罗睿怡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出来,只是低着头,渐暗的暮色下,她胸前似乎有水珠一闪,那是眼泪,在默默的朝下滴落。
真是不好直接对她开口啊…………就算道理说得过去,自己这颗心里头,也是不忍,从一起去救人到在苻府婉拒苻家人的好意,这小丫头本是千人疼万人爱的坯子,怎么就认准了我这个倒霉鬼呢?
肖潜在心里只是长叹,不知该如何再开口,只是淡淡一笑,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罗睿怡的肩膀。
晚风轻拂,两人站在那里似乎彼此都有千言万语,但又都不知从哪里说出口,末了,才是罗睿怡抬起那泛着晶莹泪光的双眼,轻轻的道了句:“肖大哥,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我在石空寺等你”。
肖潜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有本悟师父在,我很放心,放心,我一定会来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走了,时候不早了,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卿卿我我,本悟在旁笑道。
女孩子脸皮薄,一听本悟的话,罗睿怡羞红着脸,赶忙从肖潜身边跳开,嗔道:“本悟大师,你说什么呢?我们快上路吧!”
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带头朝石空寺放向走去,本悟笑了笑,转过脸对肖潜正色道:“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你家有血光之灾的话吗?”
肖潜点了点头,道:“还记得!”
本悟道:“这不是妄语,你回去之后可要小心处理家事,照顾好家人,如若有事不必急着去石空寺,有我在罗姑娘必会无事,等那里事了,我会让她来找你的。”说罢也不等肖潜言语,掉头直追罗睿怡去了。
半晌后,才远远飘来一句话:“每日吞吐纳息不可荒废!”
肖潜听了心里一暖,微笑着轻轻应道:“知道了”。
只待看不清两人的踪影,肖潜才让常栓赶着马车,直奔石林镇而去。
一路上这几天历经磨难的主仆二人归心似箭,回家的兴奋感都格外强烈,不待肖潜的催促,常栓便把马车赶的飞快,也不再体恤马力,朝石林镇飞驰而去。
快近黎明时分,马车终于赶到了石林镇,肖潜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听到常栓的喊声,才打开朦胧的双眼,打开车帘,仔细的打量着这座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小镇。
街边的饥民时有增无减,只是此时他们无论饥饱都还未从梦想中醒来。
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陆续有人从路旁房子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待看清这辆匆匆而来的马车后,便又砰的一声将窗户重重的关上。
肖潜越离家近,内心越发感到一丝不安,本悟和尚的那番话,让他此时的心情不知道是喜多还是愁多。
少爷,突然常栓的一声惊呼,把肖潜从沉思中惊醒。肖潜抬头一看,马车已快到家了,只是这大门口竟和去时完全不同了。
只见那古朴的大门口已经用松枝白花扎起了一座小牌楼,四个写着扁宋体黑字——“肖府”的大白绢制的素灯在风中如鬼火般摇曳着。
大门前大禾坪的旗杆上,挂着长长的招魂幡,被晚风吹着,一会儿慢慢飘上,一会儿轻轻落下。
“这是怎么了?”肖潜惊慌的问道
“怕……怕是家里死了人”。常栓也很惊恐的答道,他早前见过几次镇上富户人家死了人的场面,和今天自己主人家大门前的的这番景象是极其相似。但他也不敢过于肯定,只好模糊的回应肖潜。
大门内的人似乎有人听到马蹄声,有人出来探望了一会儿后,大声喊道:“是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听到喊声,似乎整个肖府中的人都被惊动了,常栓停下马车,把肖潜搀扶着下来,肖潜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这短短的几天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心中回家的那种喜悦之情已经荡然无存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笼罩心头。
过了一会儿,只听,大门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先那个身材矮胖,带着标志性的酒糟鼻子,此时却挂着一脸戚容的管家曹正茂领着三四人迎了出来,当先一把拉住了肖潜,不住说道:“少爷你怎么才回来啊,老爷他还没见你一眼就匆匆走了,少爷可要节哀啊!”
“什么,你说什么?”肖潜一把抓住曹正茂的手,大声喝问道。
激动之下,肖潜不觉用上了内力,曹正茂感觉自己一双手似乎被铁钳紧紧钳住一样,但又不好挣脱,一时间眼里的泪和额头上的汗滚滚而下,哭丧着喊道:“是老……老爷殁了。”
“老爷殁了?”肖潜低喃道,“你是说我爹他……他死了?”
“是……是的,少爷,我,我的手!”曹正茂有些吃不住了,大声向肖潜讨饶。
但肖潜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些甚么,一双虎目圆睁,怔怔的望着前方,失神的喊道:“父亲!”瞬时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