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箭三心
赵轩没有再管金陵的人们就他与熊乃治的事议论什么，因为那些根本不重要了。他带人在金陵城外转悠了两天，始终没有发现李承安的踪迹，想来他已经遁走远方。于是，赵轩只好暂时放弃了这次为楚国安宁做贡献的机会。
他不知道的是，李承安一路上昼伏夜出，不断变换装束甚至队伍人数，此时已经快到了东海边，准备进入齐国境内。
而同时，燕楚边境上，燕国边军突然异常调动，并大张旗鼓地增派了不少兵力，大有南侵之势。
楚国锦衣卫负有收集情报之责，因而大量的锦衣卫以各种身份进入了燕境，楚国境内用于搜寻李承安的人手，就明显不足起来。
李承安还是低估了秦林和锦衣卫的力量，就在他稍微放松警惕之时，一个锦衣卫小旗的队伍也追寻到了他的踪迹。
于是，一场恶战。
如果不是李承安走的急切，锦衣卫的小旗又立功心切，没等后援赶到就动手，那么李承安很可能就此被留在楚国。
饶是如此，李承安踏上齐国土地的时候，虽然尽屠那个锦衣卫小旗全部人马，身边却也只剩下了武艺最高的两个人，而追兵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他，如蛆附骨般地跟在后面搜寻着。
武举校场内，挤满了考官、考生和看热闹的人。当然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进入校场看热闹的，能进去的人都按规定经过了审核。
赵轩和如霜到了门口的时候，林之扬像尊弥勒佛一样，坐在一把大大的遮阳伞下，拿着一把折扇呼呼地扇着风，身后还有两个年轻女子拿着蒲扇给他扇着，即便这样，也没有挡住他的汗水止不住地下流。
“哎哟，您可总算来了，”林之扬慢慢地起身，“快进去吧，娘的，快把我晒成肉干了，大热天的，我容易吗我？”
赵轩拍了拍他胳膊上的肥肉，笑道：“不是我陪你来的吗，怎么说的好像你纯粹是为了我才来的？”
“嘿嘿……互陪！互陪……”
两人聊着，到了前排的棚子内，座位前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些坚果和椰子、草莓之类的水果。林之扬顺手抓了一把草莓塞到嘴里，嚼了两下就吞进肚里，又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碗冰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娘的，爽啊……”
“胖子，你感动死我了，以你这样的体型还冒着酷暑等我，让我何以为报，要不要以身相许？”
“别！千万别！”林之扬忙摆手道，“少爷我对男人没兴趣……嘿嘿，话说，咱俩谁跟谁呀，这不是怕没人带你进不来嘛！”
说着他扭着看不太见的脖子四下望了望，然后凑到赵轩耳旁低声道：“还真有个感动你的好事，场外有一个盘口看好一个叫马全的家伙，开出了一赔十的赔率。我听我家老爷子说，已经内定的那家伙根本不是马全，所以我就在那个盘口砸上了一万两，嘿嘿，娘的，过两天十万两就到手，爽大发了……”
“怎么样？一会儿出去也赚点零花钱吧，有便宜不赚是傻蛋。”
“把握这么大？嘿嘿，那还真的赚点，要不然还有点对不住你，回头多找几个人帮着下注，狠宰他们一顿！”
“呵呵，必须地，但也不能太狠了，被他们察觉就不好玩了……”
……
场上比试的是骑射，一名考生考完后，唱名官像刚才一样喊道：“下一个……”
就在这时候，赵轩突然感到一丝危险迅猛地笼罩了自己，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这股力量如此之大，如此之巧，使他连本能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赵轩的身体迅速飞了出去，他在空中一翻身，正好稳稳地落在场内考官的面前，身上没有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赵轩望向刚才待的地方，附近，没有任何可疑，人还是那些人，林之扬张着嘴，一脸惊愕地望着他。
赵轩冲如霜几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心下却惊疑不定，心中瞬间闪过诸多可能。
那一股力道刚柔相济，浩瀚博大，又包含着诸多巧劲，封死了自己全部可能的反应，让自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顺着那股力道进入校场。
十年苦练，连司徒晨这样的八品高手都不是自己的对手，难道对方是宗师级的人物？
一时间，赵轩原本无比强大自信的内心，感到无比震撼。
考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喊道：“取箭！上马！”
赵轩看了看他，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了。可对方什么目的？
让自己扬名？
那意味着自己的底细有人已经了解很多，而且对方长久以来一直在盯着自己或者赵家，自己扬名后对他们有好处，会是什么人？
让自己出丑？
一个宗师级的人物不应该这么无聊，况且也出不了什么大丑。
扰乱武举秩序？
不是什么大罪，赵家很容易摆平。
考官继续喊道：“取箭！上马！”
赵轩看着他，发现他眼中竟然透露出一种平和的鼓励之意。
很快，他做出了决定。
射！
诗书礼易御是楚国士子必修课程，自己文名已经不小，此时若在骑射上扬名，显然对自己有好处。
取过弓箭和箭矢，踩镫上马，靶子开始移动起来。
拉弓搭箭，赵轩顿时觉得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又迅速扩散到全身。
第一箭，红心。场内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第二箭，红心！场内一片寂静。
第三箭，仍然是红心！场内一片寂静之后，突然哄然骚动起来。
三箭三心！
技惊全场！
楚国武举史上有这种成绩的人并不少，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轻松完成的，却少之又少。
围观的人们纷纷打听着赵轩的名字，因为这种黑马成绩的出现，不光关系着考生的名次，也直接影响着场内场外各类赌盘的输赢。
赵轩满腹疑问地回到座位，却发现林之扬已经不见了。
如霜迎上来道：“少爷，林公子先回去了，他说等少爷气消了再上门赔罪……”
“这王八蛋见机还挺快，知道不走的话，少爷我现场就会把他揍成猪头！如霜，刚才有没有发现周围什么人可疑？”
如霜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惊诧，少爷的武功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没想到却这么容易被击败。
她微微皱眉道：“没有。不过我看林公子好像没有恶意……应该是受人所托，什么人会通过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少爷的骑射功夫呢……”
赵轩拍拍她纤长白皙的小手，然后攥在了自己手里。他知道如霜之所以引导往这方面想，是担心自己信心受挫。
“没关系的如霜，你忘了少爷最强大的就是内心嘛！”
“不出三年，少爷肯定能超过他。”如霜信心十足地道。
……
司徒晨揉了揉有些发紧的额头，看着茶杯中打着旋儿的茶梗，楞了半天。
“四大宗师中，北燕的独孤和东齐的孔小三从未到过楚国，肯定不是他们；楚国丁一招行踪不定，不过听说近两年没人在金陵见过他，应该也不是他；另外一个虽然也是楚人，但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听说是个道士，此人唯一流传的事就是，曾经以一人之力一夜尽屠蜀国一城的三万余人，没有放走一人……不过，想来他也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
“其他迈入宗师门槛的也能做得到，譬如……”司徒晨怔了怔，才接着说道，“譬如天心阁的掌门顾横波，此人虽为女子，不过想来应该已经进入了宗师级……不过她更没有理由这样做。”
赵轩听出了很多东西。
“老娘，能不能跟我说说天心阁？”
“你冠礼之后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你只需要记得为娘跟你说的，见到天心阁的人能避则避，尽量不要跟她们朝面，更不可在她们面前显露自己的武功……唉，娘现在都后悔教你武功了……”
“呵呵，老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会小心的，”赵轩嬉皮笑脸地道，“你就踏踏地等着抱孙子和重孙子吧！再说，我只有强大起来，才有能力保护你们和这个家嘛！”
司徒晨溺爱地看着他，笑了笑，又有些愁眉地道：“按照你目前的境界，要想强大起来，只能不断挑战高手，甚至……上战场，于千军万马中锤炼，才能有所突破，可刀枪无眼，娘只想你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赵轩上前抱了抱司徒晨，笑道：“老娘，煽情可不是你的风格。我是上天眷顾的人，大吉大利和遇难成祥是我人生的基本写照，所以我不会一直平庸地待在家里，但我以老爹的人格向您保证，我会一直平平安安的！”
司徒晨扑哧一声笑了：“这话你爹肯定爱听。”
司徒晨招了招手，如霜温顺地走到她的旁边坐下。
司徒晨拉住如霜的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怜爱地道：“如霜，这些年苦了你啦。你是南宫家的大小姐，本来应该是待在闺房让人服侍，却为了我家的这只小猴子整日里做丫鬟的事，想想我都心疼……”
如霜轻声道：“如霜不苦，夫人、老爷和少爷对如霜都很好，这里就是如霜的家，能服侍少爷，是如霜最开心的事……”
乖乖如霜，真是会说话，听得少爷我心花怒放呀。
“我知道你这孩子懂事，心里也别对你爹娘有疙瘩，过两年你自然会明白的，到时候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唉，说起来，一晃都十年啦，如霜也长成了大姑娘，该是时候回南宫家了。”
“如霜很想念爹娘，可现在不想回去……少爷需要我，我也喜欢服侍少爷，保护少爷……”如霜认真地道。
“就是啊，”赵轩插嘴道，“除了如霜，我不习惯被别的人服侍，再说您也得尊重人家如霜的意见不是，什么时候等她想走了再说呗！”
司徒晨欣慰地道：“我知道你们俩从小就要好，可如霜毕竟不是真正的下人，迟早要回去的，况且如霜也到了嫁人的年龄，总无名无份地待在你身边也不是个事……”
赵轩无奈，这算什么呀，分明是逼宫嘛。
“老娘，你还没老呢就净往远了扯，我能委屈如霜吗？”
如霜羞赧地低下头，快速地看了赵轩一眼，轻声道：“如霜不嫁人，一辈子服侍少爷。”
赵轩不由暗叹，像如霜这么聪明的女子在遇到婚姻大事时，原来也是如此紧张和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