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对啊。 被她在外头吵了那么久，哪还睡得着。
蒋念念高高兴兴笑了起来, “那哥哥不睡的话, 就陪念念说话吧。”
陆时生知道她有睡醒后想说话的毛病, 索性他也睡不着了, 便说:“好, 那你开始说吧。”
蒋念念立刻找了张椅子，坐到陆时生床旁边，两手支着下巴, 唠唠叨叨问:“哥哥，你继续跟念念说你弟弟吧，你上次还没跟我说完呢。”
“没什么好说的，换个话题吧。”陆时生直接回绝了她。
看哥哥不大高兴, 她只好问些其他的事, “哥哥，那你知道我昨天睡了多久吗？我是几点钟开始睡的啊？”
她还是第一次在半夜醒来呢, 也是第一次醒这么早，以前醒来的时候, 外婆都还没睡, 会在旁边看她醒来。
虽然这次醒来, 她没有看到外婆, 但只要一想起外婆上次说的话，她就十分高兴。
因为外婆说, 她的睡眠时间, 一次比一次短了呢。
那过不了多久, 她就可以长得很高很高，去学校跟小玉她们炫耀了。
陆时生有些诧异问:“你难道忘了你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
她记得很清楚的，昨天晚上，她跟哥哥还有外婆吃完晚饭后，她还跟哥哥一起看了好久的电视，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
所以她十分肯定地回:“就是昨天晚上啊！”
说着，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几点钟，念念给忘了。”
陆时生顿时愣在了原地，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明明是前天晚上睡的，今天凌晨四五点才醒，但她怎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一样。
陆时生突然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于是说:“那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我。”
蒋念念点点头，“嗯嗯，哥哥你问。”
“我问你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很想睡觉的？”
蒋念念偏头想了想，念一年级的时候，是妈妈带她读的，然后二年级上册的时候，是外婆带她读的，所以她才认识了小玉，玩得可好了呢，再然后，二年级下册，她好像，好像就被爸爸妈妈带回家了。
“是二年级下册！”她肯定地说。
陆时生点点头，继续问:“那你还记得你是哪天开始想睡觉的吗？”
这一回，她很快就回了，“是天气很热的时候，应该是夏天！”
因为当时，班主任老是罚她抄课文，然后别的小朋友去吃饭的时候，她就在抄课文，抄得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一点都不舒服。
陆时生大致估算着，天气很热的时候，应该是二年级下册接近期末，那时候，天气确实越来越热了。那这么算来，从六月份，到现在的十一月份，她病了快有半年了。
沉吟片刻，他继续问:“那你还记得，医生给你检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记得的，医生叔叔说，说念念要长高了，以后还会长得很高很高，所以才总是想睡觉！”
陆时生被她的莫名认真给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那你觉得你现在有长高吗？”他上下扫她一眼，站直后，堪堪才到他下巴的小姑娘。
蒋念念现在的长相，还带着点稚气未脱的婴儿肥，配上她额头前面的微卷小刘海，以及不高的个头，可爱是可爱，但说她六岁，别人怕是都不会怀疑。
她摇摇头:“好像没有长高。”其实她也不太想得懂，明明她都在家睡了好久好久了。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有可能——”陆时生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静谧的夜里，渐渐响起两声奇怪的叫声……
是蒋念念的肚子在叫。
陆时生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想想也是，她都睡了一天多，这么久没吃饭，确实也饿了。
“那你房间有什么可以吃的小零食吗？”
蒋念念摇头，“没有，我只有爸爸买给我的棒棒糖了。”
“那你想吃东西吗？”
“想！”蒋念念十分坚定。
犹豫一会儿，迎着蒋念念渴望的眼神，陆时生终是问道:“那你家冰箱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吗？”
闻言，蒋念念眼睛一亮，很激动地说:“有酸奶，有小面包，有很多……”她明白哥哥的意思了。
于是乎，没过一会儿，安安静静的宅子里，响起一道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哥哥，你走慢一点啦，等等我。”
“哥哥，你别走那么快好不好。”
“哥哥……”
“你究竟能不能安静一点？”陆时生有些烦躁地停了下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小孩子这种东西，居然可以这么啰嗦！
蒋念念忙不迭趁机拽住他，又很快腾出一手，捂住嘴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了。
想必是为了夜间行走的方便，蒋家的走廊，直到半夜，都还是亮着的。
陆时生能清清楚楚看到她面上的害怕，停顿半晌，他终是没有推开她，叹了叹气说:“走吧，下楼梯的时候，你自己多注意一点。”
蒋念念乖乖点了两下头，轻轻扯着陆时生衣袖，两人放缓脚步，慢慢地往楼下走去。
走到冰箱后，她才开始放开动作，熟门熟路地从里头搬东西，酸奶、面包、葡萄、香蕉……全堆在陆时生怀里。
陆时生忍不住提醒:“好了可以了，不够我们再来冰箱拿。”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愣，什么时候起，他提到与蒋家有关的事物，竟变得如此自在了。
于是蒋念念轻手轻脚把冰箱门合上，从陆时生怀里接过两瓶酸奶，两人一起往餐桌走去。
“呐，哥哥，这个给你。”她首先分他一瓶酸奶，随后对着桌上的零食，又自己一个，陆时生一个地，把他们通通分完了。
“我不吃，你吃吧。”陆时生把东西推到她面前。
“不要，要吃就一起吃。”她重新推回去。
“我说了我不饿。”
“那你可以……”
“是谁在下面说话？”楼下尽头处传来一道浑厚苍老的男声，蒋念念和陆时生齐齐一惊，回头看去。
李管家慢慢看清两人的面貌，笑了笑说:“原来是念念醒啦。”
认出来人，蒋念念甜甜喊了一声“李叔”，陆时生则是不闲不淡地喊了声“李管家”。
李管家向他们走近，这才发现，餐桌上堆满了小零食，尤其是陆时生面前，也有一大堆，他皱了皱眉:“是念念饿了还是？”
“是念念饿了。”蒋念念快速答道。
“如果是念念饿了，那直接喊李叔起来给念念做就好了，要是不喜欢李叔手艺，念念也可以去喊吴婶婶做。”李管家扫了眼陆时生，话音一转，“如果要是别的外人，那李叔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蒋念念有些懵懵的，不太明白李管家说的意思，但还是高兴点头说:“嗯，那等下次，念念和哥哥再饿了的时候，就喊李叔和吴婶婶起来给我们做饭。”
李管家面色一噎，顿时没了话说。
陆时生面上却是有了些几不可寻的笑意，拿走蒋念念手中的酸奶，提醒道:“好了，既然李管家他已经起来了，那你就别吃冰东西了，可以喊李管家给你做些热的。”
于是蒋念念看向李管家，问道:“李叔，那你现在能给念念做饭吃吗？”
李管家已经笑不出来了，迫于无奈，只好勉强应下，“好，李叔这就去给你做。”
只是最后，磨蹭了这一会儿，吴婶也准时起床了，最后还是她给蒋念念做了米饭，又炒了几份小菜，荤素都有。
唐翠英起来后，看外孙女活力十足地吃着饭，整个人甭提多高兴了，“念念，多吃一点啊，要是还不够，就喊吴婶继续给你做。”
蒋念念含着饭，高高兴兴地点了点头。
待想起什么，唐翠英又问:“念念，你这次是什么时候醒的啊？是今天早上还是？”
蒋念念正要回答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陆时生抢先说:“就在刚刚，她刚醒来不久。”
唐翠英脸上笑容渐渐褪去，有些担忧地看着外孙女。念念好像，睡得越来越久了。
“哥哥，你干嘛要骗——”蒋念念话没说完，陆时生便立刻捂住她嘴，小声道:“你先吃饭，等吃完饭我再跟你说。”
蒋念念只好继续低头吃饭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起来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好饿，好像很久都没有吃饭了，吃什么都觉得特别好吃。可是她明明没睡多久啊。
陆时生主动挑出话题，“外…婆，我看念念她好像睡得越来越久了，要不，再喊医生来给她看看吧？”
他总觉得蒋念念的病有些邪门，越了解深，他就越觉得奇怪。
即便他相信她的病是跟长高有关系，但根据实情来看，蒋念念并没有长高，非但没有长高，她还有些健忘，睡眠长度，也变得越来就久了。
所以他想着，还是得让老夫人更深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请医生来看看，听听医生怎么说。
“好，我这就去让李管家请张医生来，让他再给念念看看是怎么回事。”唐翠英道。
听见两人的对话，蒋念念有些茫然，又有些害怕地抬起头，“外婆，是念念又要看医生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时不时地能见到医生，一开始，他们穿着白色衣服，围着她走来走去，但到后来时，他们不穿白色衣服了，穿的和爸爸和李叔他们差不多。
她一点都不喜欢看医生。
因为他们走之前，都会给她留下好多好多药，有五颜六色的胶囊，有很苦的白色圆片，还有很多很多她不知道名字的中药，熬成一大碗，味道不好闻，喝起来可苦了。
唐翠英安抚地摸了摸她头，柔声道:“不是看医生啊，就是喊张叔叔来给念念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念念也可以继续回学校上学了啊。”
听到上学二字，蒋念念不由眼睛一亮，很是开心道:“真的吗？念念可以去上学了？”
唐翠英缓缓点了下头，“只要念念配合，就很快能见到其他同学了。”
“好！那马上喊张叔叔来！念念要去读书！”
于是乎，在李管家的高效率下，很快就把张医生接来家了。
蒋家原有自己的家庭医生，但由于蒋念念病情太怪，不属于常见的小痛小病，需得专业的医生来对症下药。
于是胡琼白经熟人介绍，几经辗转，这才认识了在这方面颇有建树的张医生。
“张叔叔，念念什么时候可以去上学啊？”蒋念念坐在沙发上，抱着小熊，十分高兴问。
张医生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常服，身材有些微胖，他笑了笑道:“快了，念念很快就可以去上学了。”
“那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玩了！
接下来，张医生给蒋念念检查完，又向唐翠英询问了些蒋念念近来的状况，唐翠英说完自己知道的情况后，又补充:“张医生，你要还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下小陆，最近都是他陪着念念的。”
陆时生走到张医生跟前，等张医生提问。
哪曾想，张医生看他一眼，突然意味不明地笑起来，“老夫人，我之前跟您说过的，算命先生的话，那都是招摇撞骗的把戏，不能相信的。”
唐翠英有些无奈道:“我不也是没办法了嘛，不过小陆这孩子来了以后，念念确实是醒得越来越久了，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念念睡得也越来越久了。”
“那是因为念念她坚持用药的原因，凡事都有个过渡期，更何况念念她都病这么久了，老夫人您仔细想想，念念她已经一次比一次醒得久了，那既然这样，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张医生三两句消除了唐翠英的担忧，把她说得一阵无言。
唯独陆时生站立一旁，静静看着二人，听他们说话。
想了想，唐翠英看着张医生，终是说道:“张医生，你是专业的医生，我也不懂什么，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注意的地方，你尽管说就是，我信你说的话。”
“老夫人您放心，我刚刚给念念检查了一下，她各方面都挺好的，心情很高兴，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再继续坚持用药，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张医生一脸笃定。
“好好好，那就拜托张医生了。”
唐翠英生怕念念对医生产生心理阴影，便没留对方吃饭，由李管家客客气气将对方送走了。
所以这一回，接受完检查的念念，难得的十分高兴，趁自己还是醒的时候，又给爸爸去了一个电话。
“哥哥，为什么我每天一醒，你就要和我打牌啊？”蒋念念不大明白问。
从上一次哥哥教会自己打牌后，他就老是拖着她玩牌。最关键是，哥哥还从来都不会让她，总是让自己输，玩得她都没信心了。
“因为我没有什么可以玩的东西，所以就只能跟你打牌了。”
陆时生继续出牌，心安理得的把她这个地主，逼到出不了一张牌，两人的胜负，可想而知。
“哥哥……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嘛！”蒋念念再次扔掉手中的牌，哀嚎出声。
陆时生正欲说话，小芳突然手忙脚乱地向他们跑来，很激动地说:“小姐，小姐，你妈妈回来了！我刚刚已经看到她到门口了！”
蒋念念一听，哪还有方才的挫败，急忙忙踏上拖鞋，一溜烟地不见了人影。
胡琼白远远看到女儿向自己跑来，面上不由多了些笑意，拎着包，向女儿小跑而去。
即便是还在客厅的陆时生，都能听到小姑娘极为高兴的一声妈妈。
“妈妈，你怎么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啊。”她高高兴兴抱住妈妈大腿，亲昵地蹭了两蹭。
胡琼白蹲下身来，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头发，有些好笑道:“就算我想告诉你也没用啊，妈妈前几次回家来的时候，念念都还在睡觉呢。”
“那好吧，那我这次就原谅妈妈了。”
“小小年纪还知道说什么原谅不原谅，走，我们先进去看看外婆。”
“好的。”蒋念念点点头，牵住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屋内走去，才走到门口，她就朝里头兴奋喊道:“外婆，哥哥，妈妈回家来了，你们快点出来啊，外婆，哥哥……”
唐翠英恰好从楼上下来，看母女二人手拉手走进，她嘴边的笑意也深了几分，说道:“外婆知道了，刚刚小芳来告诉你的时候，外婆就听到了。”
看外婆下来了，她又赶紧带妈妈往沙发的方向走，“妈妈，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人，就是陆陆哥哥，你肯定还没看到他，妈妈我跟你说啊，陆陆哥哥对念念可好了，他会每天等念念起床，会陪念念一起看动画片……”
胡琼白只见不远处的羊毛毯上，除却一个清清冷冷的小男孩，旁边还有一堆的扑克，散了一地。
蒋念念还在很开心地向妈妈介绍，“而且妈妈，陆陆哥哥他很会打牌，还教会念念打牌了，我们刚刚还在玩呢。”
胡琼白笑容逐渐褪去，拔腿就要向陆时生走去，唐翠英突然在身后喊道:“小琼，念念和小陆打牌，是经过我同意的。”
胡琼白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妈，你怎么能让念念打牌呢，我跟文平都说过你好多次了，你可以在外面打牌，但不能把这些东西带进家里来，万一教坏了念念怎么办。”
看妈妈突然生气了，还冤枉了外婆，她忙不迭扯住妈妈的手，赶紧解释说:“妈妈，不是外婆带进家来的，是念念自己想玩，你别跟外婆吵架。”
胡琼白没好气瞪她一眼，甩开她的手，“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别多管，你背着我打牌的事，我等下再跟你算账。”
蒋念念还是固执地扯住妈妈的手，不肯放开，“妈妈，真的不是外婆……”
胡琼白还在气头上。
见状，唐翠英向蒋念念摇了摇手，弓下身子，笑着喊道:“念念，来，到外婆这里来。”
蒋念念抬头看看很生气的妈妈，又看看还在等自己过去的外婆，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慢慢向外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