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正文下
听见这话, 顾时生诧异不已, 他有段时间没见胡琼白了。蒋念念虽然有跟他提过胡琼白，说起过胡琼白的转变, 可他怎么想，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巨大的改变。
从高高在上变成了低声下气，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蒋念念朝顾时生苦笑了笑，“哥，你先带安安回房间吧,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我妈说。”
顾时生抿了抿唇, “好, 但一有不对的情况，你一定记得叫我。”
蒋念念点头，顾时生才带着蒋齐安放心离去，等门被关上, 胡琼白有些迫不及待道，“念念, 你爸爸刚刚跟你说了吗？”
“说了。”
“说了就好啊，等你高考一考完，妈妈就马上带你去国外念书，”说着, 胡琼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跟你说啊, 其实我当初像你这样大的时候, 可羡慕那些可以出国留学的人了, 在我们那个年代，上个大学都是很了不起的事了，更别说出国了，我当初想都不敢想……”
“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家里条件变好了，妈妈也算是有自己的一些积蓄，以后念念想去什么哪个国家就去哪个国家读……”
蒋念念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胡琼白，容颜虽不复从前，可她的五官却如沐浴在阳光之下，整个人泛着一层淡淡的温柔。
倘若没有隔在她们之间的那几年人和事，蒋念念倒真有些喜欢这样平淡又温馨的时光。她们就如一对普通而正常的母女。
“妈。”
蒋念念看着胡琼白，缓缓笑起来，“我还是不跟着你去国外了，我怕我去了后不太适应那边的生活。”
“这有什么好怕的，”胡琼白有些好笑道，“到时我们待久一点，你就能适应了。”
蒋念念迟疑片刻，终是看向胡琼白，开口道，“妈，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果不其然，胡琼白顿时沉默了下来，没再说话。
沉默好一会儿后，胡琼白脸上带着的笑意也渐渐褪下，她有些急迫道，“可我已经跟那人离婚了啊。”
“念念，妈妈当初答应你的事，已经全部做到了，你难道……难道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吗？”
看蒋念念毫无反应，胡琼白开始慌不择言道，“或者说，念念现在还有什么想要或是想做的事？妈妈一定帮你，你想要什么，妈妈就给你买什么，妈妈以后再也不管你管那么严了……”
蒋念念忍不住轻轻笑了声，胡琼白却是越来越慌，仿佛有什么极为宝贵的东西就要离她而去。
胡琼白有些焦急的握住蒋念念手，“念念，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妈妈保证，妈妈这次绝对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想和谁玩就和谁玩，妈妈以后再也不干预你了……”
“妈妈知道你现在过得不好，你爸爸他没良心，他给你找后妈就算了，居然还在外面偷偷带了个男孩回来……”
胡琼白断断续续的说着，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念念，妈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如果连你也不肯理我了，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念念，你就原谅妈妈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肯定改，我什么都改……”
“妈，”蒋念念拿出手来，缓缓覆盖在胡琼白手上，她笑了笑道，“您放心，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我爸他对我还是很好，还有余姨和安安他们，我跟他们都相处得挺好的。”
“不，肯定不是这样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对你好。”
胡琼白看着她莫不在意的神情，再也没能忍住，她捂住脸，泣不成声道，“你明明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我了，那时候我只要每天一回家，你就会冲过来抱着我喊妈妈妈妈……就连上班开会的时候，我都能接到你电话，你问我什么时候回家，你说你想我了……”
蒋念念有些同情的看着胡琼白，她不知道胡琼白这段时间来发生了些什么，但看到她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蒋念念心里也有些不大好受。
她递了几张纸过去，声音温和道，“您最近可以先去外面玩玩，给自己散散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再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您也不用一直再纠结过去的事。”
胡琼白看着蒋念念平静从容的面庞，不由得心里更难过了，蒋念念安抚的拍了拍胡琼白，淡淡笑了笑，“其实说到底，您弄了这么久，您终究还是没有弄清您错在哪。”
胡琼白听着愣了愣，蒋念念似乎回想起什么，她看向脸上挂满泪痕的胡琼白，有些憧憬的笑了起来，“其实自打您离开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只要您当时肯回头看我一眼，或是回到家里来，跟我和我爸说上一声，您对不住我们，那哪怕您真的去别人家了，我们也绝不会有当初那么难受。”
“如果您当时再肯多跟我说上几句话，那哪怕让我爸他伤心，我都会选择跟着您走。”
说着，蒋念念轻轻笑了笑，“可您没有啊。”
胡琼白登时痛哭出声，蒋念念从回忆里抽回神，她静静看着胡琼白，声音里带了几分沙哑，“所以无论怎样，最没有资格来批判我们的就是您了……”
胡琼白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解释些什么，可对上蒋念念那红了一圈的眼眶，胡琼白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蒋念念拿起纸巾，轻轻帮胡琼白把脸擦干净，胡琼白就呆呆看着她，脑里空落落一片。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还是顾时生意识到外面气氛不对，急忙打开了门，胡琼白立马将身子转过去，胡乱擦了下眼睛，便提起包道，“念念，那没事的话妈妈就先走了啊，关于你是否出国的事，你也可以再好好想想，等你后天高考，妈妈再来看你。”
说着，胡琼白换上高跟鞋，头也不回的，便跑了出去。
蒋念念呆呆站原地看了会儿门口，顾时生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把她抱进了怀里，好久后，顾时生胸前传来些湿意，蒋念念紧紧抱着他，似是自言自语般喃道，“哥，到现在了，她还是不肯跟我说那句话……”
——
高考前的最后一天，顾时生几乎全天都在家里陪她。
在家里人反反复复安慰她别紧张时，只有顾时生一人拉着她吃吃喝喝，还带着她玩了几把游戏，唐翠英看念念心态放松，两人玩得开心，倒也由得他们去了。
时间很快到了高考这天，蒋念念和许岚三人运气好，全被分到了本校考场，开考前，几人聚在一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都笑了。
“生哥，”雷宏宇看向顾时生，忍不住道，“当初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
顾时生拍了拍他肩膀，“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雷宏宇点点头，顾翰亦是来了考场陪许岚。几人没说多久的话，便到了临近开考的时候了，看蒋念念有些心不在焉，顾时生鼓励的抱了下她，两人匆匆告别，蒋念念转身往考场走去。
可眼看着她就快进考场了，她仍是没忍住，倒退回去，往后回头看了一眼。除了行走匆忙的考生和停在原地等他们的顾时生，再看不到其他人。
看她回头望来，阳光下，顾时生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如初初陪她重返学校那般鼓励她，坚定而令人安心，让她不自觉就静下心来，再也心无旁骛。
她重新回到考场前，准备让监考老师检查，她把手机拿出来关机，故而屏幕即将熄灭的那刻，她只看到一条短信匆匆跳出。
几乎同一时刻，离考场不远的一人也缓缓离开了学校。
天上晴空万里，一片湛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