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娄烦监押
七月末,横刀都抽调的三十人出发了,兵分三路,每路十人,李晟基给他们提前准备好了承天军、平定州两套身份文簿,每人还有一张地图,但身份文簿要求他们不到紧急时刻不要用,至于他们自己采取什么身份行事,由他们自己商量决定。 李承基、李承恩他们这一路是最为艰难的,根据李晟基的要求,他们需要从太原府西北面的雁门关(此时有两个雁门关,一个在太原府,一个在代州)出发去岚州,过娄烦监、岚州、岢岚军,至黄河边上的保德军,从哪里渡过黄河,去府州,这时他可以亮出身份,拜访府州刺史折从远, 接着又要渡过黄河,沿着黄河东边的小路北上,探查偏关的关防情况,接着继续北上。 接下来就是最为凶险的一段路,出长城,来到塞外,探查塞外的虚实,然后沿着黄河的一条叫紫河的支流逆流而上,穿过杀虎口,来到静边军,过武周城,来到云州,这时他们就可以沿着从云州到太原的大道返回了。 由于这一路极为凶险,李晟基安排了最精锐的力量,李承基这个风字营的都头亲自带队不说,通晓契丹、党项、回鹘等多种语言、自小在塞外长大的李承恩(李力儿)也跟着,山字营的副都头,横刀都仅有的三个读书人之一的元丰,加上七名火字营最得力的士兵,每人带了二十两银子,十串钱,两双鞋,三天的干粮便上路了。 这一路是李晟基唯一没有做严格时间要求的,其他两路都要求在三个月内返回,这一路只要求年底之前返回就行了。 考虑到已近八月份,每人还带了一件冬衣,不过不是官军样式,而是一件羊皮长袄。 上次从秘琼那里缴获的手弩全部配给了他们,加上横刀、皮袄、银两等,每人都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 一路上,李承基也有些忐忑,大人的用意他迷迷糊糊了解一些,大概是探查西北面的关防情况,顺便练兵,但拜访折从远,去大草原这又是闹那般? 想到临行前李晟基的谆谆告诫和殷切期盼,他还是打起了精神,这一趟如果平安归来,一个大都的指挥使是跑不了的,甚至还有提高,达到欧阳浩那个位置。 一行人骑马来到寿阳县城,随行的护送的士兵便把马收了回去,下面的路很多地方不能骑马,只能靠双脚了。 在寿阳县城歇息一夜,第二天一早,李承基一声令下,十人全部以急行军快速前进,当天晚上在阳曲县城门关闭之前进城歇息。 第三天又在雁门关关门关闭之前进了关城,现在他们的身份是前往岚州收购毛皮的承天军客商。 驿道全部沿着汾水蜿蜒在吕梁大山里,由于地图上的驿站标识得很清楚,他们倒没有错过宿头,不过毕竟是几十年的地图了,大部分驿站都荒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山寨,由于靠近太原,大部分山寨也荒废了——被剿了,剩下的一些都是远离驿道、建在崇山峻岭里的山寨,整个驿道还算畅通。 两天后,一行人抵达了接近娄烦监的山上的最后一个驿站。 果不出所料,这个驿站又荒废了,整个屋顶的瓦片、木梁、窗户都不见了,只剩下土坯墙,看看天色已晚,李承基决定下山前在这里露宿一晚。 刚接近土坯墙,一向感觉灵敏的李承恩突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个手势是横刀都特有的手势,大家一看纷纷拔出横刀戒备起来。 隐隐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还有血腥味。李承基一挥手,十人三人一组自发地组织起来,一组从东面包抄,一组从西面,北面是大山,南面是正门,不过门早就没了,门洞大开。 李承基带着三个人在南门,见里面的人好像没有发现自己,便打手势让其他人隐蔽好,自己偷偷爬上了南门右侧的一棵大树。 里面一共有六个人,一个年轻女子衣衫凌乱地被绑在半截木梁上,三个黑衣男子,一模一样的黑色网巾、横刀、马靴,每人的胸口还绣着一匹白马。两个男子正靠着墙根呼呼大睡,一个醒着,不时用手在那女子身上揉捏着,调笑着。 一边还有两个人躺在地上,一个仰面朝天,须发花白,一个趴在地上看不清年纪,两人身边都有血迹。 见此情形,李承基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打了一个呼哨,东西南三面的三组人一拥而入,将那三个黑衣人围了起了。 那醒着的黑衣人见状吓得哆哆嗦嗦的,将横刀抄在手里,“你等是何人?我…我等可是娄烦监的衙役…” 话没说完,元丰一刀嗑在他的手腕上,那人把持不住,横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不到一息的功夫,包括还在睡觉在内的三个黑衣人全被绑起来了。 略一审问,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死在地上的一个是那女子的到丈夫,一个是他公公,三人倒也是娄烦监的人,一家三口在曲阳县做生意,临近中秋了准备回老家,三人走汾水驿道回娄烦,本来走得好好的,没想到碰到了几个从娄烦监去太原府公干的衙役,结果…… 三个黑衣人中的一个年约四十多岁,满脸横肉,嘴里还在叫嚣着:“你等可不能乱来,我等可是娄烦马场监石重骏石大人的属下,石大人你等知道是何人吗,那可是太原府石公的亲侄子!” 李承基最烦的就是这种人,一巴掌扇过去竟将那人扇晕了过去,接着也不废话一刀结果了那个刚才还醒着的人,接着用还在滴血的刀尖指着另外一个说:“说,去太原府去干什么?” 那人吓得当场失禁了,一股恶臭慢慢散了出来,半响才哆哆嗦嗦地说:“去给刘、刘知远大人祝寿” “祝寿?礼物呢?” 这时那个被扇晕了的中年汉子醒过来了,一见旁边同伴的尸体,吓得发出一声惨叫,手里提着的一个包裹掉到了地上。 元丰解开那个包裹,只见里面包着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做的非常精巧,盒子接口处雕刻着一龙一凤,栩栩如生。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尊金佛,约莫两斤重,元丰将盒子盖好,放在自己的包裹里。 “就这件礼物?”,刘知远可是石敬瑭手下的头号大将,区区一个娄烦马场监总管,就算姓石,多半是远房的,估计连刘知远的面都见不到。 “是的,是的,不不,还有一封书信”,那个嘴巴被扇得鲜血直流的男子含糊不清地说,说着从胸前掏出一封信来。 元丰一看那信封,见上面写着“重贵大兄敬启”,抽出信纸略看了看,无非是这位重贵大兄的远房亲戚——娄烦马场监总管石重骏一些讨好阿谀的问候之词,不过里面有两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句的大意是,听闻你在组建直系亲军,马场已挑好了五百匹骏马,内有十匹特别神骏,九月份会亲自押送到太原交给“大兄”。 另一句的大意是,麟州杨家派人来购买粮食,用羊牛马皮毛交换,听闻自己与太原府关系非浅,想在自己这里打探讯息,听闻折、杨两家相交莫逆,府、麟又是岚州西边屏障,自己无法决定,请大兄示下。 元丰感兴趣的是,过了这吕梁山,接下来的路基本上可以骑马了,石重骏信里那“中有十匹,尤为神骏”吸引了他。 另外就是,他们这一行人的目的除了招兵以外,还打着购买羊皮毛的幌子,虽然是幌子,却也是半真半假,遇上真正有货的,那他们也是需要的,不过需要自己送到平定州,这石重骏信里说有大量羊皮毛,如果接洽了不正是一举两得吗? 元丰把信交给李承基,李承基看了和元丰四目相对,眼中均大有深意。 杀了剩下两个黑衣人,掏出他们的腰牌,正好他们包裹里还有换洗的黑衣服、靴子,估计这次他们去太原要盘桓一段时间,便全部取了,将三具尸体挖个坑埋了。 元丰给那个女子解开绳子,问她下一步行至,她也不作答,一味嘤嘤地哭个不停。 “算了,我等正好顺路,明天送她去娄烦吧” 第二天一早,李承基做了两个担架,将两具尸体抬了,跟着那女子一路向西下山而去。 半天后抵达了娄烦监,到了那女子家里,那家人见到两具尸体,自然是哭的死去活来,问明了原委,自是对这些自称为承天军客商的人千恩万谢不提。 听到他们还要去府州和塞外,只见那家的女主人,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的中年女子说:“各位恩人的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先夫也是一个生意人,府州、麟州、口外的生意也做过,我家二郎,自小喜欢舞枪弄棒,那些地方也跟着先夫去过,可为向导” 说着领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他们面前,约莫二十出头,身材健壮,浓眉大眼,这家姓胡,这小哥就叫胡二郎。 李承基想了一下,不知这用向导算不算作弊,加上他们晚上还准备“偷马”,就不想连累这家人,便说:“二郎,看你这身板武艺,不如去从军,不瞒你说,我等皆是从平定州过来的,那里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正在募兵,带家口的也行,每户五十亩地,第一年不用缴税,第二年及以后的税收只收五成,当兵的每月薪酬十串,去了一发就是半年” “娄烦监衙役的事他们迟早就会查出来,二郎,你不如带着家人,还有其他想去平定州种地、当兵的一起去,既能避祸,又能谋生,岂不是两全?”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要动身的话,宜早不宜迟,等娄烦监、太原府的人发现了,就是灭门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