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3从头学起
而在二版三版呢,很多文章都是各单位的上报材料,根本就不是记者写的,现在各单位都刚刚上班,工作还没有进入正轨,你看我写文章是那么写,那是新闻,必须这么报,我总不能写各单位都在打扑克吧,但其实各单位还没进入正常工作呢,你采访谁,谁也没什么话说,所以刚过完年,记者也采不来稿,他就只能上年前的稿了,其实很多稿件是不需要采访的,你过年的时候不溜达溜达吗,不逛商场吗?那种气氛你没感受到吗,如果嘴再勤勤点,多打听打听,腿再勤勤点,多走几个地方,这稿件就写出来了,非得有一个人给你介绍情况吗,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水平不行,也不是故意的。 前几年也都是这个样,年前在三版发了一篇文章叫《我和伟庭》这是人作者的原题,张伟庭不是被追认烈士了吗,他办公室的小韩就写了这篇回忆文章,他和我比较熟,就说叫我看看他写的文章,我就告诉了他我的邮箱,我也没说我在给报纸把关,我给他回复说这篇文章写的很好,可以发给报社,他就发给报社了,那天我一看报样,有一篇文章叫《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一看正文,就是《我和伟庭》我给小韩打电话,说你的标题怎么变了,他说没变啊,还是原来那个标题,我说那是编辑给你改了。你说编辑不负责任,完全可以不加修改,原文照发,你说他负责任,他改的标题还真不如原来的标题,《我和伟庭》即简洁明了,又突出中心,怀念的就是伟庭吗,整一个〈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好象一大帮人似的,又没说准是谁,这哪如原来的标题啊,所以我说,他们不是故意的,就是水平有限。” 田川又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他是想说明报社的问题是水平问题,并不是有意和宣传部对抗,他想减轻她的心里负担。 “这真是有你呀,否则这个关是把不了,我也把不了,不仅把关,还得给它写文章,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她又感慨地说。 “能办到而没有机会办也是一种损失,其实我天天看报样也是挺有意思的,有时自己还乐,有的记者写的那些错话是你聪明人咋写都写不出来的,你信不信。” 他又兴致勃勃地说,他是想告诉她,你不要太歉疚,我并不辛苦,我很快乐。 “有这样的事吗?” 她又被他的话吸引了,赶紧问,心中的愧疚感好象一下子就消失了。 “举例。有个记者说呀,有一个村过去是相当贫困啊,小伙子都搞不上对象,是远近有名的光棍村,这几年呢,富了,变凤凰村了。” 他看着她,好象话还没有说完。 “是姑娘都嫁不出去了。” 她接着说。 她真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就是喜欢她的聪明,所以他非常愿意和她唠嗑。 他觉得女人唠嗑有三大毛病,第一,连珠炮,就是一说起来你别人根本就插不上嘴,也不叫你插嘴,就是她一个人说,一句紧似一句,后一句好象是骑着前一句来的,连一点停顿都没有,别人只有听的份,长嘴根本就没用了;第二是打横炮,还没等你说完,她就插嘴了,她根本不是顺着你的意思说,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她非常急于表达她的观点,你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提出了新的问题,如果你再接着她的意思说,你原来要表达的意思根本就表达不出来;第三就是没完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个尽头。在档案局的时候,有一个女的给她妈六十六大寿下通知,田川过去想和她说点事,一看她下通知就没有说,一个小时过去了,他再走进她的办公室,她的电话还没有撂下,而叫他感到惊奇的是,和她说话的那个人还是一个小时之前的那个人,田川想,以你这个速度,你的通知什么什么时候能够下完啊。 她终于把电话撂下了,也知道是田川找她有事,就说,那个人太磨叽了,总也不撂电话,田川告诉她,你下通知首先得告诉人你家办事情了,请人捧场,告诉人家时间和地点,然后可以说几句闲话,你一开始就和人家说闲话,问人好不好,问人忙什么,人家以为你就是打闲唠呢,所以就陪你,你不撂,人家也不撂,就没完没了了。 那人一听田川说得有道理,再下通知一开始就说,我家给老人办六十六大寿,请你捧场,别人也就不和她唠了,记好了时间地点,人家就叫她忙了,也就一分钟的时间一个通知就下完了,根本就用不了一个小时。 田川觉得章楚涵这些毛病都没有,你和她说话,她知道你下面说的是什么,起码她知道你要说的主题,她会根据这个主题来选择怎样回答你,或提出什么问题。 “是啊,那富了也不是凤凰村啊。还有一个记者说呀,那工商局为个体户撑起保护伞,那保护伞是啥呀。” 他又接着说。 “保护伞是反义词。” 她脱口说道。 他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钦敬,他也当了几个月的老师,他也在课堂上提问过学生,他就喜欢那种一站起来就对答如流的学生,他看着她,好象看到了当年课堂上的聪明的学生。除了钦敬,他还有一种怜爱。 “是啊,连词意都整不明白了,还说什么人民解放军喋血辽沈战役。那喋血得是败了,打了胜仗怎么能叫喋血啊。你说你看到这些话的时候你不乐吗?谁都乐,可有意思了。” 他笑呵呵地说。 “如果你能这样,我的心里还好受一些。” 她低声说。 “那不这样还啥样啊?” 他的声音倒是很高,他是想叫她知道,他是高兴的,他是快乐的。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很辛苦的,过年了谁都没有负担,一心一意的来过年,但你还得考虑写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