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兰夜琪花影惊鸿 一
原来学校里也有那么一池荷花,每逢夏日黄昏,她和同学都会去池边欣赏一池荷。
丁诗若抬头看着万里碧空,湖面上出来的暖风,带着丝丝潮湿的凉意。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馥香院里的园艺匠人王桂兰在管家那里闹事呢!鲁管家让我来请你去一趟。”前院的家丁刘能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美好。
丁诗若回神看着跑近的大汉,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老实巴交的脸上满是急切。汗珠从发际顺着额头往下滴着。
美目微微一合,双唇一抿,叹了一口轻气。
果然平稳日子还没消停多久,事情就又找上门来了。
“王桂兰?”丁诗若心里将账本过了一遍。
原来是她,上个月馥香院就她一个人因为大意将吴佩瑜的黑郁金看顾死了好几柱被罚了。
听说她是吴佩瑜专门请回来看顾那片郁金香的。今日她如此胡闹,吴佩瑜难道不闻不问吗?
便问道:“二夫人那里你们可去派人叫了?”
“她刚闹起来就去叫人传过话了,可是雁歌姑娘说二夫人今日身子更重了,所以不方便走动,让管家看着解决呢。”
丁诗若听他如此说,她心里就有了点底,这种事情哪里需要她走动了?明显是在推脱。
“可通知老爷了吗?”
“还没呢,管家说先叫大小姐过去,再去请老爷。”
丁诗若心下一安,最近丁思成忙于公务,听管家说每夜都睡的很晚,这个时辰,应该还在休息呢吧。
“那就不要去惊动老爷了。”
说完转身穿上乔莹递过来的薄纱小坎肩,跟着刘能朝前院走去。
因为是清晨,前院满是准备上工的家丁和小婢,此时众人都相互簇拥的看着一个蓝底黄花的粗布女子在鲁赋面前大声嚷嚷:“怎么回事?姑奶奶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拿过这么少的工钱!你们这账怕是算的有了问题了吧?”
人群里有些人听她如此一说,也小声附和起来,毕竟此次按等级发放月钱一事,有人多拿也有人降薪了。
丁诗若老远就听到了王桂兰的声音,眉头一皱,是在难将这样的妇人和郁金香联系在一起,看来自己还是太理想主义了,以为养花的姑娘都那首《花房姑娘》里唱的一样温柔善良呢。
“大早上在这里嚷嚷什么?一个女人还要不要脸面了?”
丁诗若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初夏的凉风一般,透着丝丝凉意。
家丁们转身看着大小姐来了,纷纷行礼。
王桂兰也是一怔,看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丁诗若稚嫩的小脸此刻沉浸在晨光之中,凝白的皮肤,闪烁着耀眼的晶光。眼神中透出一丝严厉,哪里是10岁女孩应有的神态?
“我就不要脸面了,也轮不到你这个小丫头教训我,你们凭什么把我的月钱调的那么低?”王桂兰见始作俑者丁诗若来了,凶神恶煞的将双手叉腰,肥壮的身躯向前一挺,头抬得高高的,一脸无赖相。
刚才就有些骚动的人群此刻被她如此扇动,质疑的声音多了起来,细细碎碎的传入丁诗若的耳里。
“是啊,怎么就把工钱给降了……”
“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怎么让她管起我们了?……”
“钱拿的怎么就没原来多了?”
“就是就是,该讨个说话……”
丁诗若看着王桂兰,不怒反笑,反问道:“你是二夫人专门请来专门看顾郁金香的吧?”
王桂兰听她明知故问,冷哼一声,说道:“我养花的时候,你怕还没生出来呢。”
这话说的太过大逆不道,众人都吸了一口寒气,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眼瞅着丁诗若,想看她如何反应。管家也怕小姐生气,便要开口
若是原来的丁诗若怕早已将这个女人赶出府门,拂袖而去了,可是现在的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丁诗若了。
不等管家出言,就听丁诗若笑道:“那就太好了,既然如此也不用我多说了,王大娘应该知道那一天郁金香价值几何吧?那几株被你弄死的黑色郁金香听说可是珍品呢!”
此话一出,本来还人声喧嚷的院里顿时鸦雀无声。
王桂兰也傻在了那里,没错,她肯定是那记住郁金香的价值,就算自己一年不吃不喝,估计也赔不上那一柱花的一片叶子。
众人都看着王桂兰哑口无言的站在那里,刚才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子,此刻如被倾盆大雨浇了一般狼狈。
丁诗若也不咄咄逼人,她知道如何把握分寸,巧笑嫣然,粉色的衣裙衬得她此时如一池荷花一般,娇艳清纯。
“你是二夫人院里的人,赔钱的事情你自己去找二夫人商量。只是这工钱的事情,是府里统一下来的,对谁都是公平公正的,你也不要再闹了,既然做错事情就要被罚。”
丁诗若的声音轻灵,婉转,因为年纪尚有的关系还带着软软的娃娃音,可是语气却带着不可抗拒寒气。
“赏罚赏罚,有罚也必有赏,王桂兰做错事本来就该罚。这个月也有月钱拿的多的人,那就是他们认真辛勤劳动所得。你们与其在这里纠结为何月钱拿得少,不如把自己手上的活计做好,只要管事的回报你们表现出色,赏钱肯定也是少不了的。一天到头来浑水摸鱼的人,你们面对辛勤劳动的同伴又凭什么拿那么多的工钱呢?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丁诗若说完这番话,众人面面相觑,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原来府里不论高低、不论表现一直是拿那么多月银,所以有的人便有祸水摸鱼的想法这是大家都明白的。
太阳已经完全露出了地面,金灿灿的阳光让众人睁不开眼睛,夏燕拍拍翅膀,从屋檐附身低飞,掠过柳梢,划破湖面。
“既然没什么异议,大家就散了吧!”适时的站在原地喊了一句。
鲁赋心里此时已经对这个大小姐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陪花钱这一说呢?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不由的对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心生敬佩。
众人听管家已经发话,一哄而散,不敢再有什么疑问。只剩下王桂兰一个人不是何去何从。
丁诗若刚才听刘能一说,心里就应经明白,这事明显是吴佩瑜在背地里兴风作浪,故意来刁难自己的,要不然这王桂兰也没有胆子来这里闹腾。她养家多年,难道不知道自己弄死的是多么名贵得花吗?
然后故意用严肃的口气对管家说:“鲁管家,你这边和二夫人那边汇报下,这么没规矩的人,看看还要不要留下了。”说完就带着乔莹准备离开。
乔莹看着小姐,越来越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看着小姐变得如此厉害自己也为她感到高兴,想起原来,对然府中人对丁诗若也是恭敬,却被吴佩瑜欺负的都不是发自内心的。谁不知道背后都是怎么嘲笑的。
那时候丁诗若嘴上虽然不曾抱怨,但是乔莹也见过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睡不着觉悄悄抹泪,灯火中小姐倔强的表情,一直深深的刺痛着自己。
王桂兰一听这话,脸色“唰”的变得惨白,脑子里如有万只苍蝇一般嗡嗡作响。
自己在丁府多年,除了种花别的什么都不用干,出去外面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差事?这次这事本就是二夫人全全授意的,这下可怎么办是好!
“扑通……”一声,丁诗若只觉得地面震了一下。
“大小姐,贱妇知错了,求您了,不要赶我出府啊!”
丁诗若闻声转头,见王桂兰粗臃肿的身躯跪在地上,一脸急切的望着自己。
“我不是说了吗?你是馥香院的人,是去是留我做不了主。”丁诗若这么说,是专门给吴佩瑜留了道难题,她既然那么爱编结,那就自己就给她个死扣结结。
鲁赋看着丁诗若的背影消失在柳树阴里,转身对王桂兰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掺和这些是何苦。”
王桂兰进府这些年和鲁赋关系一直不错。此刻听鲁赋如此说,苦笑了一下:“你也知道那几株花的价值,怕是一辈子我也赔不起的。”
“哎……”鲁赋叹了一口气,将王桂兰扶起,朝馥香院走去。
王桂兰最后还是被吴佩瑜打发走了,走时,丁诗若偷偷让乔莹给她送了些银两。
鲁赋又按吩咐从新找个一个女花匠回来。
人一来,就领来给丁诗若见了,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见人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丁诗若不禁想起了死去的乔敏。吩咐馥香院里园艺的管事将府内规矩一一交代给她,便将这个女子留下了。
最近朝里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丁诗若几次去落梅院请安都没有见过丁思成。
丁思成偶尔回来也只是坐坐便急匆匆的又要出去,只是听鲁赋说全府上下对丁诗若都是赞不绝口,也是倍感欣慰。
偶尔见了几次丁诗若也是寥寥数句的关心,丁诗若看着日渐苍老许多的丁思成多想为他解解忧,却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