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兰夜琪花影惊鸿 四
就这样两人一答一问过了几遍，少年佩服的鼓了鼓掌：“真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了两下子。”
“哼。”
“好吧，最后一对，你若是对上来了，我便不缠着你了。”
“日映岚光青锁翠，雨收黛色冷若青。”
丁诗若听老头儿没了反应，想来是被难住了，将手中的兰花灯交给了乔莹，寻着空子钻进了人群。
乔莹慌张的叫着：“小姐，你去哪里啊？不要乱跑啊！”
丁诗若回头对她一笑：“你在这等我，不要乱跑。”
说完身影就消失在拥挤的人推里。
丁诗若穿过层层人墙，琳琅的花灯整齐地挂在回廊上，远远看去各个精巧非凡。
一个年过花甲人家，一身灰布衣，正对着她站在花灯前面，眼露焦色，满脸皱纹聚在一起，干瘦的枯瘦不停的缕着已经长至颈部的银白的胡须。丁诗若猜她就是卖灯的老头吧。
他对面站着一个身穿蓝白色绸缎长袍的少年，约莫170左右的个头，听刚才说话的声音感觉年纪尚轻，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岁。
由于看背对着自己，丁诗若看不不到他的长相，如瀑的青丝凌乱地扎在脑后，左手背在腰间，一条五彩璎珞挂在腰间，右手随意地玩弄着一把玉骨折扇。灯火中他的背影略显单薄，周身泛着莹莹的白光。
“哎。”
就听他叹了口气，眼中满是不舍，似有泪花闪烁。
丁诗若躲在人群里见老者转身将身后一盏精巧的兰花灯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如抱着一个孩子般，满眼的温情和不舍。
丁诗若看着这朵形似含苞待放的兰花灯，栩栩如生，自己那盏和之相比真是相形见绌。
“你拿去吧。”老者失落的声音在这喧闹的凡世间显得格外不协调。
丁诗若发现老者的花灯品种虽多，却单单只有这一盏兰花的。怕是对他意义重大吧？
脑子一转，便站了出去：“且慢。”
少年双手一顿，听身后女子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转头向她望了一眼。
灯下女子，戴着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双目犹似一潭碧水，在面具后慧黠地转动，顾盼之际又带有一丝冷傲，粉唇若瓣，娇嫩欲滴，肌肤如凝脂一般，青丝披肩，用粉色发带扎于脑后，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风情。淡黄色锦缎长裙被淡绿色的如烟纱衣笼罩，胸前一朵淡粉色荷花清新脱俗。肩如刀削，腰不盈握，灯光之下似有烟霞轻笼，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让人为之所摄。
少年银色面具下的美目一弯，露出一抹微笑，细看下不过是个小姑娘，“啪”的把手中折扇一打，柳眉一挑，问道：“你是何人？”
“你管我是何人，我只是看不过你一个读书人欺负老人家而已。”丁诗若的话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了她的身上，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身子单薄的小姑娘，竟然忽然泡出来搅局。
“我哪里欺负他了？”少年玩味的一笑。玉扇一合抵在嘴角。
丁诗若挺了挺身板，正色道：“看你相貌堂堂，也算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竟然不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
“我只是让他履约而已。”少年又将玉扇打开，在面前扇了一扇。
“姑娘，算了吧，确实是我答应这位公子在先。只不过……”话没说完，赵老头儿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
围观的人没想到老头平日里一向绝强，高傲，今天竟然为了个花灯掩面痛苦，也都大吃一惊，开始有人职责起少年来。
少年面露尴尬，心道：一个花灯而已至于哭吗？掏出一块银锭放在桌上，只想拿了花灯快点走人。
想着弟弟见了花灯肯定欢喜的样子，少年心头也是喜滋滋的。
此时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花灯是他给自己小孙女做的……”
这人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慢着，你们猜了半天的对子，我也看得热闹，这等这么让人稀罕我也心里痒痒了。这样我给你猜个字谜，你若猜不出来这等就给我如何？”丁诗若伸手拦住了少年。
“不成。”少年摇了摇头，迈步准备离开。
“你是怕对不出来当众出丑吧？”丁诗若早料到他会如此说，也不着急，水目一挑，挑衅的说道。
少年不懈的低头憋了一眼这个还不足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我只是不想让人说我欺负妇孺而已。”
“恐怕就你那点本事，也就只配欺负一下年过古稀的老人了！”说完回瞪了那人一眼。
少年本来就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这么一说，好像自己真的强人所难一般。
“好吧，你说！”
“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打一个四字词。”丁诗若装模作样的说道，其实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了，这是她在学民国历史的时候，在网上搜到国人骂蒋介石的对联。
少年冥想了半天，却毫无头绪。眉头紧皱，手中玉扇不停的晃着，又坚持了一会，摇了摇头：“恕我才疏学浅。还请姑娘赐教。”
丁诗若听她如此说，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现在这兰花灯就归我了。”
说着将灯从少年手中拿了过去。转交给了赵老头，赵老头止涕，连声道谢。
少年本就羞恼，此刻更是无奈，自己又不能和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叹了一口气问道：“谜底总可以告诉我吧？”
“秘密！”丁诗若呵呵一笑。
少年陡然感觉上当，大声质疑道：“秘密？”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白衣、面带和蓝衣少年一样银色面具的男孩，和背对着自己的丁诗若擦肩而过，一缕长发飘过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只听他朗声大笑，声音带着不可掩饰的稚气，“哈哈哈，三哥，你被这丫头耍了。”
嘭”的一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绽开五光十色的火花，漂亮的烟花，全部人的眼光都被吸引过去，整个世界随着它们的绽放而光彩，有的像流星划过在夜空，有的像秋菊丝丝缕缕欣然怒放，还有的像仙女散花一般缤纷。
人群在一瞬间就散去，不时有赞叹之声在身边响起。
乔莹拎着花灯找到了丁诗若，见她无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三弟，你什么时候来的。”蓝衣少年看着满眼笑意的男孩。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有一会了，只是你一直未注意到罢了。那个兰花灯我很喜欢，谢谢。”白衣少年的声音温婉如玉，如果说之前那个蓝衣少年的声音是夏日的凉风，那他的声音就如春雨一般，清透。
“谜底到底是什么？”蓝衣少年见丁诗若已经转身跟着伙伴要走，便急声问道。
丁诗若转身嘴角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你弟弟应该猜到了！”
“嗖嗖嗖……”，一束束耀眼的金线飞上天空，“啪啪啪……”彩色的荧光随之展开，黑夜在次被照亮。
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星星般的花朵向四周飞去，光彩夺目。
白衣少年看着火光中的丁诗若，俏皮的眼神如一弯春水般，眼角的朱砂痣，此刻被火光映的更显殷红，嘴角巧笑更显嫣然，翩翩身姿如烟花下飘舞的一朵兰花，满目惊色不由一愣。
丁诗若看着银色面具后那双如桃花般的眼眸，如玛瑙闪着晶亮的光芒，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升上心头。
绚烂的烟花还在绽放。丁诗若转身挥了挥手以示道别，拉着乔莹扭过头钻入了排排人海中。
看着丁诗若消失的身影，白衣少年的眼光还注视着人群之中，却再也寻不到那抹倩影。
“你知道谜题吗？”蓝衣少年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烟花，问道。
“嗯。”
“什么？”
“有机会让她自己告诉你吧。”白衣少年嘴角划过一道似有似无的微笑，不知今生还能否和她相见呢？
蓝衣少年知道弟弟的性子，想说的必然会说，不喜欢说的也从不多说，所以也不再开口。脑海中满是刚才那个小丫头俏皮的身影。此次陪弟弟来夏州观赏兰花也有一段日子了，明日就要离开这里回云阳了，哪里还有机会再去亲口问她呢？
想到回到云阳就要迎娶护军参将之女，心头就闷闷不快。
丁诗若和乔莹穿过人群，脑海中还是那少年惊鸿的眼光，那样的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他竟然能猜出自己的那个对子，这倒是让人没有想到，一想到蓝衣少年被气红的脸颊，她就暗暗想笑。
绚丽的烟花仍在盛放，时而如溅起的暗金色大雨，而如迎面而来的星辰无数，丁诗若带着乔莹找了个高处。
“啊，小姐好美哦！”丁诗若看着乔莹一脸惊艳的神色，忽然觉得如烟花般一刹那的辉煌和美好，似乎也可以让人如此的幸福。
一发，又一发，烟花在人们的赞叹中一次又一次华丽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