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落花有意掩冬寒
夏氏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人又是如何知道祺瑄不再屋中的呢?自己随老爷赶去的时候,连守院的人都蒙在谷里,难道是他院里的人自己说的?想到这里夏氏不由打量了身侧跪在地上的町蓝、铭心和香雪。
心道这町蓝和铭心跟着祺瑄已久,大大小小的错犯过不少,明显不是二人,那便只剩下新去的香雪,想到这,夏氏没来由的心中狠狠发恨,冷眼瞪了一下跪在最边上的香雪,这件事,自己和他没完。
想完又朝外面看了看,事发突然根本没人来得及去通知老祖宗,这下瑄儿怕是在劫难逃了!只是心伤还未愈,又添旧伤,不免让人心中难受。
夜色渐浓,风声鹤唳见响,出了蓬莱仙塔没几步,三人便感觉风声越来越大,呼啸着将雪花肆意撕扯,迷乱了人眼。
看着丁诗若紧抱着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梁祺瑄将身上的狐皮大氅退了下来顺而给丁诗若披上。
丁诗若看了一眼只剩下一件单袄的梁祺瑄,艰难的张了张嘴,却被迎面的风雪刮得开不了口。
三人刚窜进梁府外面的小巷,还不等往后巷走,便被寻来的小厮迎了个正着。
二话不说,便将三人一起抓回了梁府。
梁祺瑄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冷笑漠然,只想着等下梁正峰不要为难了丁诗若才好。
梁祺墨却是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自己肯定是会安然无恙,就怕梁祺瑄和丁诗若被叔父责罚。想到这,梁祺墨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梁祺瑄。
三人被带到梁府中,众人一看除了梁祺瑄竟然还有二房的梁祺墨,更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丁诗若一个女儿家竟然也跟着胡闹。
梁正峰气的吹胡子瞪眼,胡氏见状,忙起身打了圆场:“老爷,表小姐来了这么久还未在云阳城走动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此次又是初犯,您就大人大量绕了她吧。”
田氏听胡氏如此说,冷哼笑道:“姐姐倒是惯会做好人!若是人人都这样无法无天偷偷往外跑,以后这梁府内可还有规矩可言?”
梁祺瑄听两位姨娘如此说,微抬首见梁正峰脸色凌冽,便大着胆子说道:“爹爹,是我叫诗若妹妹一起出去的,不干她的事,您就不要罚她了吧?”
说毕又低下了头去。
丁诗若听着梁祺瑄一字一句,心中酸涩,黯然。
夏氏听梁祺瑄如此说,心中不免有些发急,眼下他自己都难保了,还有心去护着这个小丫头,见梁祺瑄的狐皮大氅竟然披在丁诗若的身上,心中更是不平,便拉着梁正峰的胳膊说道:“老爷,祺瑄还有伤在身,您看是不是有人教唆他一起出去的?”
夏氏这话本来是针对丁诗若,不想众人一听结巴眼神落到了梁祺墨身上,田氏捂着嘴巴,“扑哧”笑了起来,“这才把那边的亲戚留在了身边,这会子又惹来了那边的少爷。大姐,您可真是有心了!”
夏氏柳眉一瞪,却听梁正峰怒喝道:“把四少爷送回去!”
说毕又直接让下人把丁诗若拉了出去,关起了禁闭,没有吩咐不准出院门。
眼看三人就只剩下梁祺瑄一个,梁祺瑄见爹爹并没有为难其他二人,不由心中松了一口,反而轻松了不少。
“你个逆子,可知错了?”梁正峰,手中竹条一抽,语气厉色问道。
“孩儿不知有何错。”梁祺瑄抬头正对梁正峰两道凌光。
只听“啪”一声,便抽在了梁祺瑄的背上。
“让你好好学习,参加科考你不去,花天酒地你倒跟人学了不少,眼下嘴皮子的功夫也见长进!你是不是想将这些人都气死了!”
说完又是“啪”的几竹条抽在了背上。
梁祺瑄虽然穿着薄袄,却敌不过竹条上的蛮紧,几竹条下来,薄袄便已经开了花,白花花的棉絮如雪一般在屋中轻舞。
“爹爹,孩儿都这么大了,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了,您总像孩子一般管着我,我哪里能够展翅呢?”
夏氏听梁祺瑄如此大胆的说着,赶忙看了一眼梁正峰,却见他已经满脸怒红,横眉冷指,“就你这副不成器的样子还想独立吗?你学学你三哥,若能凭借自己本事求得一官半职,娶得贤妻在和我说这些狗屁没用废话吧!”
说毕便又抽了起来。
薄袄转眼便被撕扯的稀巴烂,梁祺瑄背上新伤刚好,此时被竹条如此抽打,不禁疼得咬牙切齿。
夏氏忙跪地求饶,“老爷,瑄儿知错了,您就饶了他吧,今年秋试,瑄儿定会博得头筹。”
说毕,给梁祺瑄使了个眼色,可梁祺瑄心中哪有此意?听夏氏为求父亲竟如此说,刚想张嘴反驳,却听一旁梁祺枫说道:“父亲,祺瑄从小是众兄弟中最聪慧过人的一个,想必秋试一过定能迎来佳音,您就不要再生气了!”
梁正峰听二人如此说,心中怒火不由降了一半,本来他对这个小儿子从小便疼爱,只是因为他越大越不成器,被众人捧成了“伤仲永”一般,竟然只是玩乐,不思上进,所以才恨铁不成钢对他要求苛刻。
梁祺瑄抬首望了一眼梁祺枫对着他苦笑一下,心中抑郁非常,正要开口解释,却听田氏讥笑道:“你们说的在天花乱坠,这祺瑄自己不去考,又有什么用?”
听得此话,夏氏狠狠瞪了一眼田氏。
梁正峰却觉得此话言之有理,不觉脸色一沉,又呵斥道:“你自己说,你可有参加秋试之意?”
梁祺瑄本想满口拒绝,却望见自己母亲面带哀色的望着自己,又瞧见一旁田氏略带幸灾乐祸的样子,便想到如何也不能让别人嘲笑自己母亲,便垂首轻轻答道:“是。”只是这单单一个“是”字,其中的苦涩却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
梁正峰听梁祺瑄如此说,心中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将手中竹条递给了一旁的王二来,说道:“那你从今日起,便好好在房中温习,准备开春的乡试。”
梁祺瑄木然无语,胡氏起身说道:“这下老爷便可安心了!”
梁正峰斜眼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梁祺瑄,语气稍缓,“铭心,带着你们少爷回去吧!从明日起,日日来向我汇报少爷的情况!”
铭心跪在地上的膝盖早都已经麻木,此刻听老爷如此说,不由心花怒放,回道:“是!老爷请放心!”
看着铭心卖主求荣还一脸喜色的样子,梁祺瑄狠狠的朝他瞪了一眼。
意识到自己喜色过甚的铭心不由收敛了一下面色。
“那你们就下去吧。”梁正峰说罢,便甩了甩手朝书房走去。似有想起什么,回首又对夏氏说:“我今日在书房睡。”
夏氏点了点头,便让湘桥将自己扶起。
众人在梁正峰走后便都告了退。
然后又命铭心将梁祺瑄扶了起来,总算是没有闹出大事,一切相安无事,看着梁祺瑄身上已经棉絮飞尽的小薄袄,心疼的问道:“你怎么那么傻呢?怎样,打的疼不疼?”说罢,见梁祺瑄摇了摇头,神色不悦。
便超吩咐已经站起来的铭心说道:“快带你家少爷回去添件衣服,这天寒地冻的,硬生生的可就冻坏了!”
铭心听令便准备过去搀着梁祺瑄。
梁祺瑄冷哼一声,将他甩在了边,表情嫌恶地朝门口走去。
铭心悻悻地看着梁祺瑄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一旁湘桥说道:“你家少爷就走远了,你个傻子怎么还愣在这里。”
悻悻地朝湘桥笑了两声,“谢谢湘桥姐姐指点。”便朝雪中跑去。
待得见没人了,夏氏才转身垂目瞪着仍跪在地上的町蓝和香雪问道:“今日之事,是谁告诉老爷的?”
说罢,眼光犀利的盯着香雪。
香雪虽然是乡下丫头,却也知道轻重,见夏氏如此看着自己,便知道是怀疑到了自己头上,心中不由慌乱,轻声细语地说道:“大奶奶,不是我说的,我和町蓝整日下午都在一块,都没有出过瑄宾院。”
夏氏听香雪如此说,不由柳眉微挑,眼带狐疑的看了一眼町蓝,却听町蓝也是这般回答,心中更是疑惑,便嘱咐二人好好伺候少爷,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湘桥在一旁看着自己奶奶满脸狐疑,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奶奶,奴才想多一句嘴。”
夏氏本就对因为湘桥办事伶俐,有颜色对她喜爱有佳,此刻见她如此说,便猜她是有事想说,神情稍缓,说道:“有什么事,你便说吧。”
湘桥听夏氏如此说,犹豫了下,才开口说道:“最近少爷频出状况,莫不是奶奶最近天冷往菩萨那里去的少了,所以得罪了神灵?”
说毕湘桥慌然跪在地上,说道:“奴婢胡言乱语,还望奶奶不要见怪。”
夏氏琢磨了一下,觉得湘桥此话言之有理,便浅笑说道:“起来吧!你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回首又见夜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