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晚宴的光与色（三）

厄尔·沃伦的声音饱满而宏亮，埃文觉得在这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内，即使不需要话筒也能让会场内的所有人听清他讲的话。也许，这种演讲能力算得上是出色的政治家的标配。　沃伦州长演讲的时间不长，前后大约十几分钟，内容除去开头结尾的吉祥话外，概括来讲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一、为美国赢得战争感谢各界的共同努力；二、阐述明年加州政府的计划，包括提议组建加州航空委员会，重点关注改善住房以及为更多人提供职业培训；三、针对愈演愈烈的劳资冲突，呼吁加州有关各方放下争执，尽量通过谈判达成共识，不能让罢工浪潮蔓延到加州，影响加州的社会秩序。　沃伦州长的演讲得到了现场听众热烈的掌声。当然，有的人是真心实意，有的人却不见的如此。　听完州长的演讲，埃文隐约明白了今晚宴会真正的意图所在。　沃伦讲的三大部分，着墨最少的劳资冲突才是真正的重点。　二战结束不到半年，因为工资减少，物价快速上涨，有组织的罢工已经在多地陆续上演。其中以十月份的石油工人罢工和十一月开始，至今还未结束的汽车工人罢工最为声势浩大。前者人数达到四万三千人，后者更是多达二十二万人。受此影响，通用汽车公司工厂停工至今。　在这些规模庞大的罢工影响下，越来越多的工人为了提高工资“揭竿而起”，加州自然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罢工这种抗争活动确实能让相对弱势的工人团结起来达成他们想要的目标，但对社会对经济的影响也不小。正是因为看到这点，担心加州社会与经济秩序被破坏，沃伦才专门举办了这个圣诞晚宴，想借此机会向各方转达他的态度，以促成各方达成共识。　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制造商协会和劳工联合会这两个几乎是对立关系的组织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的原因。　而沃伦州长提到的来年的政府计划，正是他抛出的用来促成劳资合解的“饵”。　所谓的改善住房，其实暗指政府将加大公共工程的投资，这对于企业家资本家银行家来说是好消息。　通过公共工程，拉动经济，企业主能赚钱，也就有了提高工人工资的空间。　至于提供职业培训，是指政府将加大教育方面的开支，这对工人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想明白这点，埃文在心里暗暗为州长先生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如果今晚这个目标能达成，想来明年的州长选举结果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　正如埃文所猜想的那样，州长演讲过后，几位加州有名的各界大佬先后上台说了几句。他们大多对州长的提案表示了支持。　演讲环节结束，接下来进入“自由活动”环节。　这个阶段对于“花钱”进来的人来说犹为重要，能不能和某位重要人物搭上关系就看这一下了。一旦成功，用飞黄腾达来形容也许太夸张，但“改变命运”绝对恰当无比。如果失败，意味着今晚的时间和金钱都白费了。　而对于维吉妮亚和多拉这类用以点缀晚宴的鲜花和天使来说，算是真正自由的时间，只要不随便离开，随便她们干什么都可以。她们可以和几个姐妹聚在一起，一边谈天说地，八卦会场哪个年青小伙最帅，一边小口品尝着现做的蛋糕。时不时的还会有自认英俊的成功青年不请自来，一番“风趣”的对话后，如果有互相看对了眼的，那一对就会离开集体，到一边继续发展。　不过，作为宴会两朵“金花”的维吉妮亚和琳达，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能进入她们的“青眼”。　不仅维吉妮亚这种“年纪”到了的花朵会被“蜜蜂”缠上，还是花骨朵的多拉和桃乐丝也不例外。　这不，此时她们就被一个和她们差不多在的小男孩缠上了。　小男孩一小拿着一个装着甜甜圈的小碟子，对姐妹俩大献殷勤：“多拉，桃乐丝，我给你们拿了甜甜圈，很好吃的……”　多拉似乎很烦这个梳着偏分头的小个子，对他拿来的点心看也不看，把头一扭就要拉着桃乐丝自己去找吃的。桃乐丝怯生生的躲在多拉后边，抿着嘴巴，一只手紧紧握在胸口。　姐妹俩要走，小男孩却不想放过，脚步灵活的堵在多拉面前。　多拉不悦的翘起眉毛，尖声叫道：“杰里，让开。我不想要你手上的东西。”　小男孩杰里奇怪的问道：“为什么，难道甜甜圈不好吃吗？”　多拉语气尖锐的道：“不为什么，即使甜甜圈再好吃，我也不会要。只是因为它经过了你的手。”　“多拉，你这么说，我很伤心。”杰里说着说着，可怜兮兮的视线转向桃乐丝，“桃乐丝……”　杰里的话还没出口就又被多拉打断了，“不仅是我，桃乐丝的想法也一样，杰里，你离我们远一点。”　话说完，多拉就拉着桃乐丝绕过杰里。这次她们没有再往放点心的自助区走，而是越过中间区域，向着餐桌区走去。　她们的两个哥哥都在那边。　罗伯特因为声音嘶哑，不想开口，所以从拿了吃的坐下后就没动过位置。　至于埃文，纯粹是因为懒得动。他面前的盘子里放满了食物，像是准备吃个够。　路过的女孩们看了后都相视一笑，这让坐在他边上的罗伯特觉得有一点丢脸，可又没办法说他，只能干坐着生闷气。　多拉和桃乐丝想要远离杰里，但没想到杰里是个内心坚如磐石的孩子。虽然没能把甜甜圈送出去，但他没有气馁，扔掉甜甜圈后又跟了上去。　“多拉，多拉，等等我，我们一起玩嘛……”　多拉和桃乐丝几个快步来到罗伯特身边，多拉拉了拉罗伯特的衣角，然后小手向后面的杰里一指，什么话也没说。　罗伯特看了看多拉和桃乐丝的表情，又看了看一路路嚷嚷的小男孩，心中了然。罗伯特没有做什么，而是转过头，像多拉一样，拉了拉埃文的西服下摆，在埃文看向他后，他又分别指了指一脸不悦的多拉和兴冲冲的小男孩。　埃文眉头立时一皱，放下刀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杰里来到多拉身前几步的地方，刚要开口招呼时，一个高中的身影突然闪到他的面前。来人脸色阴沉，眼神阴冷的看着杰里，用阴森森的语气对他说：“小伙子，想要和我家宝贝说话，得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才行！”　杰里被他吓得身体僵硬，犹如置身冰山，但他还是打着哆嗦问道：“那你答应吗？”　埃文一字一顿的说：“你…说…呢？”　“不答应？那好吧……再见！”说完，杰里一溜烟消失了。　“切！”成功摆平杰里，埃文理了理衣领，成就感十足。　“埃文，对一个小孩子，你也太认真了吧！”　这时，突然出现的卡尔笑着说道。　埃文一边朝喜笑颜开的多拉和桃乐丝摆摆手，一边回道：“不认真怎么行，那可是我的妹妹。”　等妹妹们朝自助区重新出发后，埃文转过身向卡尔伸出手掌，道：“对了，现在把东西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