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

夜晚窝在树窝里的时候，白夜总在想傍晚看到的那个少女，虽说算不上是魂牵梦绕，但也足足短时间无法忘却；她的身影总是时时刻刻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或者说视网膜上。少女的背影他已经记住了，至于少女的脸，他是没能看见，他想，一定很美，但是究竟怎样美，他说不出来，他只是觉得，在那一刻，在少女洗澡的的一刻，他感觉他跟的兄弟们变成了一样——他觉得自己成一只对着月亮嚎叫的狼，而那少女是远古神话中的神女或者女神也行……

但仔细一想，还是神女比较合适些，毕竟女神的气质更成熟，而那少女显然不属于那种感觉。然而白夜自己也知道这只是自己一时的荷尔蒙冲动，感觉支配了自己，自己并非是爱上了人家，而是一种对美的向往，对幻的憧憬……

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属于那种喜欢幻想的人，然而那个少女带给他的正是这样梦幻般的感觉。他一时有点无法自拔，深陷于这美好的幻感之中。

望着树桩外的月亮，他还想再见她一面，他想知道对方的名字，但他并不想与她对话，他想，只要对方迎面静静地走来，然后你我二人擦肩而过，再静静地走去，这就足够了，语言是多余的，完全破坏了对美的想象，对幻的理解。

他想说话，然而多年不需要不发声的生活让他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再也无法开口与人交流了。他想与他的狼兄弟们交流，想听听它们对那少女的看法，经过一番努力后，他失败了——事实上，这是无法得知的，它们的世界观跟自己是完全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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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16岁这年，狼母亲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她的人生旅途即将抵达最后的彼岸。此时的白夜已经在这生活了足足11年，他心中伤感，这动物的生物是如此的短暂，自己才刚长到快成年的一天，母亲即将离他而去……

狼母亲的寿命到了极限，她不行了，即将离开这个世界。那段时间小白夜一采摘果子回来后就一直守在狼母亲身边，一刻也不离开她。

一天的夜晚，终于，她还倒下了，静静地躺在狼窝里，眼中流出了像是泪水一样的液体——这大概是老死时流出来的征兆。

她是真的不行了，再也无法站起来了，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叼着小白夜回来了，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白夜坐在狼母亲身边，轻轻地**着她的身体，水晶般的泪水第一次从他的眼中流了下来。他安抚着她，就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他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她的离去。她需要有人陪她，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他正在做着这一切，他将手放在母亲的头上，试图让她知道自己就在她的身边，他知道母亲现在的感知能力不一定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但他依然在心中坚信，她知道的，她知道自己就在她身边陪伴着她，陪着她走完最后的一段路……那真是一条漫长而难走的路啊！他在心中感叹道，他的脸上上早流满了泪水，鼻子里的鼻涕也跟着一起流了出来，他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怕母亲听见，因为他早已泣不成声……

他的狼兄弟们叼着食物回来了，一个个静静地围在狼母亲的身边坐着，它们鼻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它们以为母亲只是一时饿了，吃饱了就没事了。

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狼母亲终于闭上了她的眼睛……

她走了。

好长时间，白夜都是那样坐着不敢动的，在他内心深处他似乎仍然相信她并不是真的死了，只是睡了一会，明天还会醒的。

但是数多个时辰过去了，他清醒了，他不再哭泣了，因为眼泪似乎一时流干了。

他抱起她的身体，朝森林深处走去，那群狼兄弟“呜呜”地跟在他的身后。最后白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将他的母亲埋在了那里……

没了狼母亲的这条纽带，那群狼兄弟们开始渐渐地与他疏远起来，并不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消失了，只是中间像是少了些什么，那很重要的东西，但那东西突然间没了，这也意味着大家不必再继续在一起了，这也意味着各自都自由了，都到了选择自己路的时候了。

白夜不想离开它们，想一直跟它们在一起，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现在再让他回到人群中，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能做到。

但是个人再怎么执着也是无用的。那个叫“辣椒”朝着他大叫了起来，白夜明白那意思，那意思是让他不要再跟它们在一起了，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大家就此分道扬镳吧！

白夜理解了他们，他虽然丧失了语言，但他的心智不比任何一个成年男人差，他明白他的狼兄弟们不是不再喜欢他了，而是他们觉得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也终会像它们的母亲那样先离开他，因为他们的生命的期限是不一样的，是到说分手的时候了。那一刻它们肯定是在之前就商量好了，所以才这样决定的，白夜这样地想着。

最后，出于无奈，白夜只能接受这个兄弟分离的事实。——他们分道扬镳了。

在告别的时候，番茄在狼群中往前跨了一步，她想说话，似乎又开不了口。最后她在白夜离去的背影中对着远方长嚎了一声，那一声深深地触动了走在路上的白夜，他伤心地回头望了一眼，仿佛，仿佛自己再也不会与它们相见了……

再见了，我的兄弟们！他在内心中哭泣地呐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