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顾眠的世界
两碗小馄饨是赵德海买的单, 顾云娇非要自己给钱, 两人推来推去，顾眠自己上学去了。
她琢磨着跳级的事情。
考试肯定是没问题的, 她琢磨的是跳到哪个年级比较合适。
她倒是想直接跳到高中, 但那也太耸动了，就想着是跳到初二还是直接跳到初三。
没等到考试, 顾眠先等到了颜玉云助理汪助理的电话，让她过去厂里一趟。
她在电话里问了一下是什么事，汪助理只让她过去。
这次也没车子接, 顾眠也猜不透是什么事。
赵德海没有电话，顾眠只能去他住的地方找他。
赵德海住的地方跟学生差不多，都是上下两层的铁架床, 为了省钱, 十几个人挤一个房间，一个铺位一个月就六十块钱, 顾眠找上门的时候，里面正在聚众赌博, 男人们不堪入耳的骂声从两边的小窗传出来, 门是关着的, 但是没锁, 顾眠一推就开了，男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最里面的一张小桌子, 骂声哄笑声混成一片, 屋子里烟雾连天, 还混杂着男人的汗臭味和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顾眠皱了皱眉，叫了一声赵叔，声音一点浪花都没泛起就直接就被淹没了。
只听到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响！
大门重重的砸在墙上。
双眼赤红的赌鬼门全都激灵了一下，以为是警察来了。
齐齐的一扭头，发现不是警察，而是个扎马尾辫穿小白裙的小姑娘。
真是个小姑娘，也就十一二岁，长得很漂亮，对这一大屋子的男人半点也不怵，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站在大门口，就是声音听着有点冷冰冰的：“赵德海在吗？”
赵德海从最里边儿挤了出来，臊眉耷眼的走过来：“阿眠，你怎么来了？”
顾眠没有当面让赵德海难堪，她甚至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赵叔，你现在有空吗？汪助理打电话让我们去厂里一趟。”
赵德海立刻说：“有有有！那我先换件衣服！”
他身上就穿了件老头背心，出去办正经事肯定不行的，见顾眠点头，连忙挤回去换衣服去了。
“小妹妹，你是赵德海的什么人啊？”有男人问道。
顾眠很有礼貌的回答：“我是他外甥女。”
“赵德海还有个那么漂亮的外甥女啊？”
“你找他干嘛啊？”
“问那么多干嘛？有正经事！”赵德海一边扣扣子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我们走吧。”顾眠说着转身往外走，赵德海连忙扣好扣子跟上。
顾眠一直觉得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而且她以后会赚更多的钱，所以没必要亏待自己，她现在手里有点钱了，底气也足，带着赵德海打了辆出租去富锦。
车开了一会儿，顾眠的目光从窗外收进来，看向坐在副驾驶座的赵德海。
赵德海正偷瞄顾眠呢，一不小心，视线对了个正着，顿时一僵，对着顾眠露出一个有些谄媚的笑来。
顾眠淡淡的说：“赵叔刚才是在赌博吗？”
“不是赌博，不是赌博！”赵德海立刻说道：“就是闲着没事，结果老乡叫上我一起玩两把牌。”
他嘴里说着，被顾眠那双清凌凌的凤眼盯着，心里就一阵发虚，眼睛也心虚的飘忽不定，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怎么就被一个小女孩儿给唬住了？没有半点大人的威风，可是一对上顾眠那双凤眼，又忍不住想，顾眠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儿啊，比大人还厉害还精呢，这么一想，心里更心虚了，不等顾眠说话，他就自己老实交代了，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我们赌的不大的，输赢很小的。”
顾眠看了一眼正通过后视镜往后瞥的司机，说：“这件事我们晚一点再说吧。”
赵德海忙不迭的答应：“好好好。”过了会儿又问：“我们去厂里干什么啊？又要拍照片？”
顾眠说：“汪助理电话里没说。”
赵德海就不再问了。
到了富锦，顾眠和赵德海被带到了会议室。
汪助理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让他们稍等。
没等多久，颜玉云就过来了，她不似以往那样和颜悦色，面色冷凝，直接把几张照片往桌子上一甩：“赵德海，这是什么意思？”
赵德海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顾眠比他反应快，先捡起了一张照片看，眉梢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这是她在之前那家厂拍的照片，她记性好，所以分辨的出她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富锦的。
赵德海却没有顾眠这么好的记性，看着那几张照片不知所以，心虚又茫然的看着颜玉云：“这照片怎么了？不能用吗？”
颜玉云额角一抽，刚要说话，就听到顾眠说：“这是我帮另外一个厂家拍的照片，是有什么问题吗？”
颜玉云的目光从赵德海脸上转到了顾眠的脸上，她微微皱起眉：“就因为你同时帮两家拍照，现在我们有些款的订单量减少了很多。”
不得不说，顾眠的模特照是最吃香的，她穿在身上的那些款，订单量都很好，带货量很大，但是有几个款订单量和别的小模特没什么区别，一开始还找不到原因，直到昨天一个客户在她这里看到了顾眠的模特照，说有一个厂的模特用的也是顾眠，他在那一家也定了几个款的货。
颜玉云想办法拿到了那边内部的模特照，发现果然是顾眠，这才让汪助理打电话通知顾眠过来讨论这件事情。
“那、那怎么办？”赵德海明显有点慌。
颜玉云又重新把目光转回去，看着赵德海，表情严肃：“这次就算了，损失已经造成了。但是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否则这也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赵德海立刻说道：“你放心......”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眠打断了：“不好意思，我有个问题想问。”
颜玉云又看向她，总觉得顾眠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子，显得太过淡定了：“你问。”
“我记得签的合同里面好像并没有一条内容说，我只能和你们一家合作，颜阿姨对吗？”顾眠并没有畏缩，大大方方的看着颜玉云问道。
颜玉云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瞬，然后看向坐在另一侧的汪助理。
汪助理也惊讶的看了顾眠一眼，然后对颜玉云说：“我们一直签的是正常的模特工作约，没有签独家。”
富锦签的所有模特都是正常的工作约，从来没有签独家的，这很正常，所有制衣厂都是这么干的，所以顾眠就算要和别的厂家合作也是完全合理正当的。
但是这次比较特殊的是，顾眠作为模特那些款，订单量都远远超过其他款的订单量，而顾眠给别的厂家拍的几个相似款，订单量也都受到了影响。
模特签约的部分是不归颜玉云管的，所以颜玉云也不清楚内情，在拿到照片以后，有些恼火，立刻就让汪助理把人叫过来了，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么说起来，反倒是她不占理了。
颜玉云轻咳一声，看着顾眠说：“你愿不愿意和我们重新签一份合同？签了这份合同以后，你不可以再接别的厂的拍摄工作。”
顾眠看向赵德海，赵德海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说道：“可以当然是可以，就是那个工资，我们是不是得另外算啊？你也知道的，我们阿眠条件就摆在这儿，外面那些厂，那是抢着要的，要是就拍你们这一家，我们在外面可要损失不少钱。”
颜玉云的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她的视线落在顾眠脸上，若有所思，沉吟半晌，说道：“我给你一年的签约费两万，工资另算，这个条件能接受吗？”
赵德海瞬间瞪大了眼。
两万？！一年？！
汪助理也吃惊的看着颜玉云。
顾眠却很淡定，估算了一下和富锦签约后损失的那部分，觉得颜玉云开的这个价码可以说非常大方了，她看向赵德海。
赵德海立刻说：“接受、接受！当然接受！”
这可是两万啊！
“行，那就这么定了。”颜玉云说着站起身：“明天九点钟，把之前那份合同带过来，签新合同。签约费是打到你们卡里还是结现金？如果要打到卡里，明天记得把银行卡带过来。”
“好好好，我们记得了。”赵德海连声说道。
“谢谢阿姨。”顾眠礼貌道谢。
“不客气，和你签约是因为你可以给我们带来更高的收益，这是你应得的。”颜玉云说着对汪助理说道：“安排辆车送一下他们。”说完对着顾眠微点下头就走了出去。
赵德海这一下感觉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走在路上都有点飘乎乎的。
司机把他们送到顾眠家楼下。
下了车，顾眠请赵德海上楼，她有话要说。
赵德海不知道为什么，在顾眠面前，总有种她才是大人，他是个孩子的错觉，总直不起腰杆来。
乖乖的跟着顾眠进了屋。
顾眠请他坐，给他倒了杯水，然后也坐了下来。
“赵叔。”顾眠叫他。
“哎。”赵德海不自觉的把背挺直了。
“今天那两万块钱，我们还是按照之前说的，分你两成，那就是四千。”顾眠说。
说到这笔钱，赵德海就精神了，心里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搓了搓手，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阿眠啊，这笔钱呢，说实话，我其实都有点不好意思要，你看今天这事儿从头到尾，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就这么分你那么多钱，我还真是不好意思，要不这样，你别给我四千，你给我两千，你看行吗？”
赵德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让顾眠有点意外，她笑了笑，说：“赵叔，我们既然约好了，那这钱就是你应得的。但是呢，我也有几点要求。”
赵德海立刻说：“你说你说。”
顾眠说道：“第一，我讨厌赌博的人，人一旦输红了眼，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这也会影响我对你的信任，所以我不希望赵叔你以后再赌博了。赵叔你要是戒不了，那这四千我还是给你，但是我们的合作关系就到这里结束了。”
赵德海立刻脸色一变，说道：“别啊，阿眠，我戒、我戒还不行吗？我本来也就是闲着没事儿干才被他们叫过去玩几把，真的，以后我都不赌了。”
赵德海赌博就是想发点小财，现在跟着顾眠，别说发小财了，以后还有可能发大财！他当然知道孰轻孰重了。
顾眠点头，接着说道：“第二，赵叔你现在住的那个地方不大方便，我们楼下还有一间房出租，你搬到我们楼下来住，这样我有事随时都能找你。”
赵德海应的爽快：“这个没问题！”
他可是有钱的人了！
“第三。”
“还有啊？”赵德海顿时丧了脸。
顾眠笑了一下：“那你还往下听吗？”
“听！当然听了！”赵德海心说，他敢不听吗？现在顾眠可是他的老板，财神爷！
顾眠就接着说道：“第三，赵叔，我希望你知道，抛开我们的私人关系不说，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算是我的经纪人，但是我相信赵叔你也知道，现在你是不合格的，我会给你一年的时间，用来学习和进步，如果一年以后，赵叔你还是没有办法合格，我可能到时候会找新的经纪人了，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顾眠这一番话把赵德海的冷汗都说出来了。
顾眠这话简直正中他的死穴！
这一阵子过来，他心里虽然有点飘飘然，但也总觉得不踏实，他想来想去，觉得这阵子以来，他做的事儿好像对不起顾眠给他的钱，而且好像他做的这些事情，好像就算换个人，也都能做，他就是占了个先发现顾眠的便宜......特别是今天这事儿，他就跟个傻子似的，要不是顾眠，这两万块钱根本就到不了他们手里，这两万块钱顾眠要是没想分给他，他都没话说，顾眠却是半点没犹豫，就要分出四千给他。
赵德海觉得要是换了自己，都不一定能有那么大方。
四千啊，他还从来没拿过那么一大笔钱呢！
可顾眠这话，也让他清醒过来了。
他半点不怨顾眠，说句老实话，他今天算是知道了，顾眠以后还有可能赚更多的钱，他要是一直跟今天似的，就跟在顾眠屁股等着收钱，别说顾眠自己了，就连他都没那么厚的脸皮！
赵德海立刻保证道：“阿眠，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坚决不去赌博了，我学习，一定学习！我要是一直不合格，不用你赶我，我自己走！”
顾眠又微微笑了：“赵叔，你不是外人，我信任你，当然想你一直当我的经纪人才好，赵叔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这一番话说的赵德海心里熨帖极了，还有点感动，顾眠这是拿他当自己人啊，说这些话也是为了督促他进步！
赵德海说：“我知道，阿眠，赵叔也是把你当亲外甥女看的！”
顾眠笑了笑。
赵德海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了，然后把杯子一放说：“那我现在就去找房东说租房子的事去！”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又风风火火的把下面那间屋子定了，下午就那边的房子退了，把行李搬了过来，住到了顾眠楼下。
到了晚上顾云娇回来。
顾眠就说了那两万块钱的事，让顾云娇把按摩店里的工作辞了，以后专门负责照顾她。
顾云娇也震惊了，没想到顾眠居然一下子挣了两万块！
她两年也挣不了那么多啊！
顾眠态度坚决，顾云娇只能期期艾艾的告诉顾眠，她每个月最少要还按摩店老板五百块。
顾眠才知道顾云娇还欠按摩店老板八万。
“钱以后我来还，你辞职吧。”顾眠说。
顾云娇只能答应了。
顾云娇没有银行卡，顾眠第二天早上先带顾云娇去银行办了一张，然后叫上赵德海一起去富锦签合同。
签完了合同，顾眠拿了一万的现金，还有一万让他们打进顾云娇的银行卡里。
她拿出四千现金给赵德海，赵德海收了以后又在顾眠面前宣誓了一番，顾眠又和赵德海一起陪着顾云娇去按摩店辞职，拿出了两千块钱还给老板娘，感谢她对她们母女两的照顾，并表示会尽快把顾云娇欠的钱还清。
老板娘三十多岁，红卷发，脸上的粉扑的有点白，和脖子分了两个色，她这些年对顾云娇一直是很照顾的，平时顾眠来送饭，每次见了，也会规规矩矩的打招呼。
老板娘把之前那张欠条给了顾眠，又写了一张新的，顾云娇签了名字盖了手印就算完了。
老板娘拿着顾眠给了两千块钱，似笑非笑的对顾云娇说：“云娇，你有福气啊，这么早就开始享女儿福了。”
旁边店里做事的女人们也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七嘴八舌的说着顾云娇命好。。
顾云娇尴尬的笑了笑。
顾眠拿着之前那张旧欠条，和老板娘还有其他人礼貌的告别，就带着顾云娇和赵德海一起走了。
带着顾云娇走出了按摩店，顾眠忽然感觉肩头的重担被卸掉了一半，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脸上也带着笑，带着顾云娇和赵德海去商场买了两套衣服。
顾云娇已经好几年没买过新衣服了，身上穿的除了自己的旧衣服，就是按摩店老板娘不要了的衣服给了她穿。
这回顾眠给她买了两条夏天穿的新裙子。
顾云娇本来就长得漂亮，而且气质很清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岁的人，倒像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换上一条白底小碎花长裙，更衬托出她那种清水出芙蓉的气质，一旁的赵德海都看呆了。
商场的衣服就是贵，两条裙子，打完折加起来也得一百八。
顾云娇听了价格，脸都白了，立刻就要脱下来，顾眠直接把单买了，急的顾云娇眼圈发红，她哪里要买那么贵的裙子穿了？都可以买多少东西了！
顾眠只能搬出她的工作来镇住她。
顾眠说：“你以后要是陪我出席什么活动，别人一看你穿成那样，连我都会被看轻。”
顾云娇听了，只说：“那买一条也够了呀！”
顾眠说：“下个月不是妈妈你过生日吗？另外一条当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顾云娇听了，又要哭，别过脸去抹眼泪：“你还那么小，要你送什么？”
赵德海在一边劝着，说这是顾眠的一片孝心，让顾云娇开心点。
顾云娇只能拎着衣服袋子，又去帮赵德海挑衣服。
赵德海也买了两身衣服，黑西裤，一白一蓝两件衬衫，还买了一双黑皮鞋和两条领带，就这么穿上也有点人模人样了，照着镜子照半天，舍不得脱下来，这衣服顾眠本来也要掏钱，赵德海坚持自己给，顾眠就让他自己给了。
回到家，顾眠又拿了一千给顾云娇家用，顾云娇只拿了五百，让她自己把钱收起来，然后去菜市场买了菜回来做。
饭桌上罕见的有鱼有肉还有鸡。
饭好了，把赵德海叫上来一起吃。
赵德海在饭桌上就说：“阿眠啊，你看赵叔我就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划算，自己开火又太麻烦，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以后跟你们一起吃，每个月给一份饭钱行不行？ ”
他下意识跟顾眠商量，而不是跟顾云娇。
顾眠却说：“我没意见，你问我妈。”
顾云娇当然没意见，赵德海搭伙的事就这么定了。
很快顾眠就期末考试了。
毫无意外的，顾眠考了第一名。
暑假来了，顾眠又开始花心思想赚钱的事，没想到赵德海无意间给她提了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