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这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托里斯优雅的笑着，面对着洛零，他回想起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依然记忆鲜明的那段初遇。
“一年前，我受邀来华，那时的我刚刚争夺下下任继承人的权利不久，地位还不巩固，所以很明显的，那次来华是个圈套，但是即使知道我却不能不来。”
托里斯的眼神慢慢放远，洛零安静的听着，整个车厢内寂静无声。
“为了国家的荣誉，我不能退缩，还要让我背后一直不服我的人闭上嘴巴。”
说到这里，托里斯轻笑一声，仿佛嘲讽，却极尽优雅。
“小零，你没有办法想象，在这条道路的征途中到底都充满了什么阴谋诡计，所有的亲情友情在这些面前全部都不堪一击。”
“……”
“可是我来到了华夏，遇见了你的哥哥……”
洛零听到这里才抬了抬头，托里斯摸了摸洛零柔软的头发，安抚着洛零让他继续听下去。
“即使做了很多的前期准备，但是仍然百密一疏，车子驶过的街道都是提前经过了管制清空的，华夏政府的人明白我的处境，他们头疼着，各个认为我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但是却不得不接待。”
“车子驶过中央大道的时候因为一个意外事故被迫停了下来，后来车子的防弹外皮被高速的子弹撕裂了开来，我被迫下车，就是那一次，我离死亡是如此的近……”
“争斗了这么久，却要死在异国他乡，那时候不知道究竟是绝望多一点还是愤恨多一点，整个大脑都一片空白。小零，我就这样看着一个狙击手的子弹飞速的向我飞来，我看到那颗子弹了，速度那么快，我却很清楚的看到了它飞来的痕迹，无法躲开……”
“保镖都抵抗着周围的人群，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一次，真是一个完美的刺杀。”
“你还活着。”
洛零感觉托里斯抱着他的胳膊越收越紧，甚至勒的他发疼。托里斯浑身颤抖着，仿佛又陷入了当初那生死一瞬的感觉，洛零伸手捂住了托里斯的手，托里斯的手冰凉，关节紧握。
“呵呵……对啊，我还活着。”
托里斯感觉到了手上的那抹温暖，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他又慢慢的开始讲述一年前曾经发生的事情。
“当时，就在我感觉进入绝境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了一股大力，有一个人在我旁边一脚将我揣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洛零眨眨眼，看着此时优雅的托里斯。
“那是哥哥踹的？”
“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一个人敢伸脚踹外国大使了吧。”
托里斯的眼中溢满了笑意，洛零也浅浅的笑了起来。
“那卡蒂克呢？”
“卡蒂克啊……”托里斯叹息着，然后笑着低头望向正好奇地看着他的洛零，“那颗子弹就是卡蒂克的杰作啊。”
洛零睁大了眼睛。
“那是卡蒂克第一次，当然也是唯一一次失败的暗杀记录，从此我们就认识了。”
洛零还是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系为什么他听着这么复杂？
“你不恨卡蒂克吗？为什么你会跟卡蒂克在一起了？”
车子慢慢停了下来，托里斯降下窗户，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大门，然后他回头看着那个仍然睁着好奇的眼神渴望着答案的洛零。
他揉了揉洛零的脑袋，仿佛一种湿意染上了眼眸。
“小零，想听下面的故事的话，就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明白吗？”
洛零低着头，不说话。
“小零，如果我下次来华的话，我能看见你来接我对吗？”
在这个即将离开的刹那，托里斯的声音中几乎带上了哀求，他很怕这一次的离开会是他跟这个少年的永别。
即使他远在英国，就算他不能见到少年，但是只要知道少年还活着，他就可以告诉自己他们还有见面的希望，但是一旦……那就已经是两个世界了，而他对那个世界……
无能为力！
“嗯。”
“谢谢你，小零。”
将少年深深地拥入怀中，一切的情绪就此掩埋，从此，他只是那个皇室尊贵的王子！
洛零仿佛感觉到了一种错觉，他感觉好像有人在哭，好像他的肩膀慢慢的开始变得潮湿，抿紧了唇，在这个时刻，就算骗别人又能怎么样呢？
父神不会怪罪的。
“小零，你会不会想我……”
洛零沉默着。
托里斯笑了，他想起来这次见到洛零时洛零的那句“初次见面”，好像他总是要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明明洛零已经给他承诺了那么多，为什么他却仍然感觉不满足。
“小零，你会不会记得我？”
“嗯。”
洛零答应着，直到他下了车，直到他目送着车子远去，而在他身后的屋子中，是忙碌着做饭的林子澈和卡蒂克。
真的是身份越高很多事情就越身不由己吗？
洛尘接到手下传来的信息的时候，他面前坐着的是任颐。
他将手机收进口袋中，然后歉意地对任颐点头示意，“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洛尘出去后，一直站在二十三层的巨大落地窗前，窗外是白云朵朵，那架飞机待会不知道会不会从眼前经过……
他用头抵着透明的窗玻璃，脚底下就是空旷的广场，如果从这里摔下去的话……
这一刻，他好累……
明明……所有的事情他早就明白了的。
任颐没有等很长时间洛尘就回来了，洛尘的脸上仍然是任颐熟悉的冷峻严肃，从洛尘的表情上任颐猜不到洛尘刚刚出去是为了什么事，但是他们现在讨论的却是更大的难题。
“洛尘，我实话给你说了吧，子澈的判断并没有错误，如果是单一的器官衰竭的话，我可以用药物控制或者干脆做手术换器官，但是小零现在的情况却跟这个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洛尘的声音有些低哑，即使有些事情他早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仍然想要欺骗自己，哪怕这个欺骗是别人的一个谎言。
“小零是全身器官衰竭，现在他的身体内部就靠着这些已经衰竭了的器官组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单一的手术，我怕万一手术破坏了这种平衡……洛尘，没有别的办法了。”
“……”
洛尘抹了一把脸，然后将脸深深的埋入了手掌中，他的声音从手掌中闷闷的传了出来。
“接着说。”
“用药物！食补！总之，要用温和的方法慢慢的提高器官自己的再造功能！”
“没办法手术了吗？”
任颐没有回答，其实这个答案洛尘自己何尝不明白，只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呢？
“不手术的话，治愈的几率有多大。”
任颐叹了口气，收拾了桌上的资料站起了身，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出去。
洛尘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时钟走过的声音……
滴答……
滴答……
滴答……
仿佛生命的旋律，生生不息，经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