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赌局开始
今天晚上酒会的会场,设在了海边一个透明的玻璃房子里,房子有棱有角,被里头的灯火衬着,从外头看就好像是一颗在黑夜之中闪闪发光的钻石,念希跟着张不凡的步伐慢慢走到了会厅的门前,临近去前还特意又停下來看了一眼这外观,张不凡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也沒问她,只是站在她身边等,
突然,念希回过头來,对张不凡说了一句话,很文艺,又有些让人猜不透,
“我们,要进钻石里头了,”
然后她一手将长裙的裙摆微微提起,小心翼翼地上了台阶,动作很优雅,感觉和以前在房子里头上窜下跳的那个小女孩判若两人,张不凡知道,这是念希的家庭背景赋予她的一种本能,
两个人进场的方式其实一点都不高调,和其他人一样,无非都是凭邀请函入场罢了,可是不知道是谁眼尖,一瞧见张不凡进了会厅,就连聊天都忘记了,这样的专注就好像会传染一样,霎那间,传遍了整个大厅,
“……飞鹰集团的少东,他怎么來了,他不是和赫兹家族不合的吗,”
“看來今晚上不简单啊……有好戏看了,不过在看好戏之前,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他身边的女人是谁,新宠,还是……”
这样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奇怪的是,念希看起來一点都不紧张,只不过,她挽着张不凡的那只手的手心,微微出了汗,比起念希这种假装的淡定,张不凡要镇静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微笑向人致意的时候,大家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春暖花开的感觉,他们只会觉得,这头从北极冰寒之中走來的天生的王者,不仅给他们带來了周身的寒气,也将给他们带來一股子腥风血雨,大家都在惴惴不安地等着,惊恐而又好奇,既不知道这狂风骤雨具体來临的时间和方式,又不知道这一次的风暴眼在哪儿,因为这个原因,念希在酒会上头的无意一瞥,就总能发现那些人在看着她或者她和张不凡的时候,眼里是带着畏惧的,
那一刻,念希突然觉得张不凡很悲凉,试想一个人高高在上地活着,旁边的朋友寥寥无几,平常逢场作戏的人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对他不是敬畏,便是单纯的恐惧,那该是多么孤独的生活,那一刻,念希也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
“……你來了,”
从念希跟着张不凡到会场,到张不凡领着她一直往会厅的最里边去,途中沒有一个人赶上來和张不凡搭腔,大家只是怀着敬意对这一对男女默默地打着招呼,一旦对方接受了,就迅速将自己的注意力调焦到了其他地方,
其中,唯独敢上來和张不凡说话的,就只有王丽娜,可是今天的念希,在瞧见王丽娜的时候,多多少少是有些尴尬的,因为她从这个女人的眼里,看不到一丁点对自己的喜欢,
“呵呵,带着房客來当女伴么,”
王丽娜笑得有点苦涩,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对这些竖着耳朵听新闻的看客來说,这绝对是一个可以收到大量信息的频道,音质刚刚好,
念希一见着王丽娜从人群里站出來,就和她点头打了个招呼,沒想到对方不仅不回,就连去看她一眼的打算都沒有,从她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开始,她的眼睛里就只有张不凡,
念希脸一红,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挽着张不凡胳膊的手,禁不住有些松了,可是她的手现在正被这个男人不露痕迹地夹着,抽又抽不出來,被迫地,念希在第一头等席位,看了一场旁人都想从头看到尾的好戏,
“嗯,來了,当初你给我请帖,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张不凡点了点头,很公式化地回答了王丽娜的问題,突然,念希身子一趔趄,待她回过神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张不凡搂着,紧紧和张不凡贴着,站到了王丽娜的面前,如果眼神真可以杀人,念希只觉得,自己和张不凡真的可以死上千百回了,
“给你介绍一下吧,我今天的女伴,吴念希,”
念希被王丽娜瞪得心里有点害怕,想要临阵脱逃,怎奈张不凡那一只铁掌太有劲,不着痕迹地放在她的腰上,掐着她不让她往后退,这个时候的念希早就已经被混乱的情况给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了,压根就沒怎么去在意张不凡的措辞,只觉得什么都是浮云,天杀的不要再让她这么丢人现眼于人前才是真,
于是念希一边和张不凡的那只爪子做着斗争,一边满脸堆笑地对着并不搭理她的王丽娜,
“女伴,不是女朋友么,”
念希见到,王丽娜的眼睛一亮,开了句看起來无伤大雅的玩笑,似乎是想要求证什么,可是就好像是她根本不理念希一样,张不凡也压根沒打算多去与她纠缠,然而,张不凡对于这个问題的避让,不仅仅是让胡思乱想的王丽娜黯然心伤,也让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念希感到了些失落与心疼,
“赫兹的家主呢,”
张不凡看了王丽娜一眼,对于她的期望和疑问,他沒有给予任何的回应,王丽娜一垂眼帘,将满眼的心酸都遮了起來,
“在小室里头,我领你进去,跟我來吧,”
说着,她便转过身去,走在张不凡前面替他带路,念希站在后头瞧着王丽娜的露背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一种痴心女对负心汉的意味,因为一时间想东西想入了神,便沒有注意张不凡也要往那地方去,
“想什么呢,走拉,”
张不凡一伸手,敲了一下念希的头,然后就拖着他往里头去了,全然就沒知会她一声,这是干什么去,又要见什么人,从始至终,念希都是一个人糊里糊涂地在那里听着看着,要多傻就有多傻,直到走到了那间所谓的小室前面,念希才意识到,张不凡这是要拉着她一起去“同生共死”的,那句你怕不怕,犹然在耳,好像不论是遇到怎么样的境况,张不凡总是只有这么一句话,
“准备好了么,”
张不凡在帘子面前站住,低头在她耳边这么问着,全然沒有将一旁的王丽娜放在眼里,
念希默默地点点头,抬头看张不凡的时候,发现两个人凑得特别近,这样的距离,限制了彼此的视野,彼此的眼中,似乎只能够容下彼此,张不凡的那一双眼睛,就好像是无底的黑洞,里头装着的,是灿烂星河,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望了一会儿,忽然张不凡一手伸出,拉开了帘子,
帘子后,正围在一桌打桥牌的男人们都抬头向这里望去,不仅仅是望张不凡,还在打量着念希,念希一阵瑟缩,又不想在这种时候露怯,便只是向后退了一小步,将半个身子掩在张不凡身后,房内一阵沉默,本來还有的欢歌笑语,莺歌燕舞突然之间沉寂下來,为首的是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胖男人,年纪挺大,这是从他苍白的头发上头判断的,他坐在主位上,抽着雪茄,与张不凡打招呼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幅沒打完的牌,他沒有弃牌,大家便都拿着,沒有人做多余的动作,
“哟,凡,你來了,”
老人家看了张不凡一眼,满脸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似乎沒有传达到眼里,至少念希是这么觉得的,
“嗯,我來了,赫兹先生,”
张不凡点了点头,算是比较礼貌的致意了,突然他长臂一伸,将念希搂到了自己身边,念希裸露着的肩膀,与张不凡的手掌亲切接触,完全可以感受到这男人身体的热量,
“坐吧,”
老人似乎并沒有在意念希是谁,即便这个女人是个陌生人,他一声令下,就见着围在牌桌旁边的一个男人站了起來,并且带走了自己的女伴,只留下那副沒打完的牌,还扣在自己桌上,
还沒等念希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就见到张不凡搂着她便往牌桌旁边走去,并且让她坐在了之前的那个女人坐着的位置上,
“喝点什么,”
老人依旧那么温和地笑,却让念希觉得有些寒冷,她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说话还是沉默,
“给她來杯果汁朗姆酒,我,血腥玛丽吧,”
张不凡与老人对视了半天,忽然邪魅一笑,他一报完酒名,就不知道从哪儿走出來一个服务生过來接了杯垫,写了酒名便出去了,念希坐在一旁偷瞄了一会儿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战场面,忍不住心里就七上八下地闹腾得慌,
“血腥玛丽……不错,我也喜欢这东西,”
老人沉吟了一会儿,也是笑得意味深长,相比之下,坐在牌桌上的其他二人,脸色就不是这么好了,
“來,咱们继续刚才的牌局,看看今天,你的运气好不好,”
说着,老人家就出了第一张牌,
“呵呵,不知道呢,先玩了再说吧,”
张不凡洒脱一笑,也马上丢出了一张牌跟着,念希这才恍然大悟,原來这一开始,或许就不是一个公平的牌局,可是,它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