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陈爱党到底是通过招工返城了，巧不巧地, 正好同林爱青一趟火车回省城。
这会已经六月中了, 林爱青去省城开会学习, 这是早就在行程内的计划, 只是当时日期未定而已, 好在魏延安的石膏在五月底的时候就拆了，恢复得很好，现在已经回单位上班了, 林爱青才能放下心来。
“林爱青？你也回省城。”陈爱党一脸八卦地看着林爱青, 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脑子连弯都不拐, 就以为林爱青跟她一样, 是通过什么途径回了城。
林爱青不知道她心里想的, 这话问得也没问题，直接就点了点头。
“诶, 那你家魏延安没跟你闹啊，他能同意？”陈爱党是去打热水的时候看到林爱青的，正好林爱青对面位置没人坐, 陈爱党一屁股坐下来。
魏延安为什么要闹要不同意？林爱青还一头雾水呢, 陈爱党就叽里呱啦说起来，林爱青连话都插不进去。
先是说了一通魏延安多好多厉害，林爱青居然能抛弃他回城, 有多果断多有魄力, 她远有不及。
先前乱传谣言那事后, 陈爱党见着林爱青就跟见着老鼠似的，这会怕是把林爱青当成了同盟，再加上回城心情好，陈爱党居然谈性大发，一直说个不停。
最后才终结道，“要是徐刚有你们家魏延安一半好，我也不至于这样选择，爱青，你理解我的吧，我实在是不想留在乡下同他吃苦，不过你……。”
这时候，陈爱党也觉得有些不对起来，“不过你为什么要回城？你在县里不是挺好的？”
林爱青都要被陈爱党给气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是去省城开会的，跟你不一样。”
“……”陈爱党。
林爱青把手里的书合起，看向陈爱党，“徐刚要多好才叫好？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拿他跟魏延安比，你难道看不到他怎么掏心窝子对你好吗？”
瞅着林爱青一副要长谈说教的态势，陈爱党心里莫名发憷，她知道徐刚对她好，可是再好结婚以后她们也是在农业种地，日子清贫又凄苦，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有错吗？
林爱青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想听林爱青再说教，陈爱党起身就要离开。
“陈爱党，我一直觉得你虽然嘴坏，但心里挺精明的。”林爱青不想多这些嘴，陈爱党日子过得好过得坏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以她和陈爱党的关系，要换个心眼小的，怕是巴不得陈爱党走错路嫁错人。
可徐刚真的是无辜的，陈爱党虽然嘴巴坏，爱给人使绊子，但真正伤天害理的事却没有做过，“你心里是有账本的，你确定真的要放弃徐刚，确定自己不会后悔吗？”
年后以来，陈爱党听多了道德谴责她的，说徐刚好，骂她的心后肯定要后悔的，本来陈爱党心里挺犹豫，又内疚的，但生生被这些话给激得心气越来越高，完全打定了主意要回城去。
林爱青是头一个，心平气和地同她说这事，没有一开口就直接谴责她，说她这不该，那不行，寡义廉耻没良心的人。
也是头一个没有笃定她一定会后悔，而是问她确定不会后悔的人。
是！陈爱党苦笑一声，她很清楚，家里给她介绍的对象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但她选择回城，从来都不是奔着那不切实际的婚姻去的，她只是想借此回城而已。
得失她也早衡量过，林爱青说的账本她也都有，利弊陈爱党也十分清楚。
陈爱党抬起头来，把眼泪憋回去，“你跟他说，是我对不起他。”
说完，也不等林爱青回答，陈爱党就大步回自己的车厢去了，林爱青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把视线落回到书本上。
等陈爱党走了，旁边座听了她俩的对话，有那好奇心重的人就上前来找林爱青打听了，刚刚她们说的声音也不大，只隐约听到什么回城，什么抛弃谁什么的，太勾人好奇心了。
可惜林爱青一个有用的字都不说，打听也是白打听。
接下来一直到省城，林爱青都没再见过陈爱党，倒是出站的时候，林爱青看到陈爱党自己提着大包小包去做的公交车，还留了一部分在出站口。
林爱青以往回省城，不让家里人来接，是因为东西并不算多，自己可以，但陈爱党不一样，她能带回城的家当都带回来了，东西可不少，一个人根本就顾不过来，运完一趟还得再一趟。
本来林爱青已经抬步往她要坐的公交线路走去，走了几步叹了口气，还是折回去帮着陈爱党把东西拎到了公交车上。
“谢谢你。”陈爱党有些意外林爱青居然还会帮她，呐呐了半天，也只挤出这三个字。
林爱青点了点头，正要走，陈爱党突然扯住她，脸色涨红，“那个，你……能不能再借我两毛钱。”
这时候坐公交车，要是行李多太占地方，还要买一份行李票，陈爱党买了自己的公交车票就已经没钱了，刚刚她一直没有折返回去拿她的行李，就是在跟售票员求情。
林爱青也没问陈爱党为什么连这两毛线都没有，直接掏钱给她买了行李票，就离开了。
“行了，去找个座位吧。”售票员把票撕给看着林爱青背影愣神的陈爱党，语气还是方才那样凶巴巴的。
陈爱党回过神来，忙接过票，把行李堆到中间空的地方，自己在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林爱青上的是直接去农业局的公交车，她这几天没打算回家住，考虑到林卫红的情况，林爱青准备直接在农业局的招待所解决住宿问题。
先去农业局招待所开好房间放好行李，林爱青才拎着给家里带的些土特产回家去。
准确地来讲，是回娘家。
林家，林母正坐在门口摘菜，林卫红如往常一样闷在家里看书，以前林卫红也闷，但有时候林母还能领着她出去转一转，从二院回来后，林卫红就再不出门了。
担心归担心，只要林卫红好好的，林母也就由着她去了。
见到林爱青，林母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拉着林爱青的手上看下看，恨不得把人看到眼睛里去才好，“几时回来的，怎么总也不跟家里讲，延安呢？他跟你一块儿来了吗？延安对你好不好？”
林母问题一股脑地问出来，林爱青都不知道该回哪个，只不停地点头，“他得过几天才来，到时候跟我一块儿回去。”
说起来，虽然每次回来，林母都一堆问题过来，可以往都是问林爱青吃没吃好，身体好不好，这次倒好，几个问题全是问的魏延安，头一句倒是问林爱青，不过后头不紧跟着一句训么，林爱青心里还真有些吃味儿。
还好魏延安没跟着她一块回来，不然这林母跟前哪还有她站的地方。
本来是说好一起回来的，不过魏延安那边临时有事，得晚几天才能来，好在林爱青这次在省城要呆的时间不短，魏延安晚几天来正好，到时候回家见过父母亲戚后，两人正好一块回去。
知道魏延安过几天会回来，林母就放心了。
“怎么不在家里吃了饭再走？”林母才放心呢，林爱青就要先走，林母拉着她不放。
林爱青微微有些无奈，“妈，我就是抽时间回来一趟，还有好些事呢，你放心，有时间我肯定回来吃饭。”
“不是因为你姐？”林母心里有些惊慌，因为她突然觉得，林爱青不留在家里吃饭，也挺好的，免得刺激了林卫红，现在家属院里关于林卫红的流言终于缓了些，要是再进精神病院……
林母脸上藏不住事，眼里的惊慌自责也一览无余，感觉到拉她手的力度陡然缓了缓，林爱青理解释林母，但心里着实有些涩。
“真不是，是局里有点事。”林爱青认真地看向林母，不希望林母因此更自责。
林爱青走后，林母就菜也没摘了，就坐在门口发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个想法就突然冒了出来，林母也不知道她这样到底对不对，爱青明明什么错也没有啊！
可是，卫红那个情况。
林父回来的时候，被林母吓了一跳，林母手上拿着青菜，怔怔地坐着，眼泪流了一脸。
听林母把事情说完后，林父一听就明白，林爱青是不想让他们当父母的难做，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长叹了一口气，安慰林母，“爱青可能是真忙，你别多想。”
“我不是多想，我是觉得对不起爱青。”林母心里其实清楚，林爱青不留在家里吃饭，九成的原因怕是因为林卫红，问题是连她这个当妈的都这么想，林爱青该有多难受。
林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现在家里这个情况，两头都是难。
林爱青这边，才走了没多远，就被倒班回来又去托儿所接了儿子的李凤仙给碰上了，二话没说把人给拉回到家里去。
“姑姑。”开始林磊看到林爱青还有点认生，等熟起来，就搂着林爱青的脖子不撒手了。
“平时见着他爸都没有这么亲，到底是从小把他带大的亲姑姑。”李凤仙乐，乐完后就凶林磊，“林石头，你今年都五岁了，不是小娃娃了，不能让姑姑老抱着。”
林爱青抱着林磊小小的身子笑，“五岁还小呢，我多抱一会儿没事。”
不过听了亲妈的话后，林磊不让了，挣扎着从林爱青怀里下来，拉住林爱青的手，“那，那姑姑你拉磊磊的手。”说完还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妈，“妈妈，我叫磊磊，不是林石头，你不能老叫错。”
李凤仙和林爱青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结婚了，话题总是不免会提到孩子，李凤仙也很关心林爱青的肚子，一进家门就问了起来。
孩子的问题，林爱青和魏延安也考虑过，两人都是比较期待孩子的到来的，不过结婚到现在没动静，两人也不着急就是。
“要我说啊，晚点生也好，实在是太磨人了，操心都操不完。”李凤仙说起儿子来，那是一肚子的话要说，别看林磊大部分时间都乖巧，但皮起来也是真皮。
孩子太乖巧老实，李凤仙担心他在外头被欺负，太调皮，又担心他在外头惹麻烦，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最操心最心疼。
说完，李凤仙话峰一转，“不过你这年纪也到了，早点生早点恢复，养孩子操心难免，窝心比费心多。”
先前那句是安慰林爱青的，让她别的压力，后头这句才是李凤仙真正要说的。
“……”林爱青。
吃饭的时候林卫红从屋里出来，去厨房拿碗的时候，看到被林母收起来的东西，就猜到是林爱青回来了。
在精神病院住了那么久，药物让林卫红的感官变得非常迟钝，林爱青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林卫红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林卫红又有些烦躁起来，她最近总是很容易烦躁。
“我来我来就好，你坐过去吃饭。”林母见林卫红进了厨房，忙跟进来，把林卫红手里的碗接过去，再赶紧把碗柜给掩了起来。
又是这样，林母小心翼翼的态度也让林卫红非常烦躁。
“你妹妹回来了。”林卫红刚坐在桌边，林父就开了口，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林卫红脸上。
林卫红木然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刚刚她就猜到了。
“你妹夫过几天也会过来，你要是不想看到她们，我就先送你去医院里住几天。”林父斟酌着开口。
去医院？凭什么，这里是她的家！
“老林！”林母从厨房出来，一脸担忧地看向林父，这种时间跟林卫红说这些做什么，这不是刺激她么。
林父心也是提着的，“你要是不乐意去医院，去你外婆家住两天也行。”
“一定要赶我走吗？”林卫红抬头看向林父，眼眶微红，“这里也是我家。”
“不是。”林父缓缓摇头，“你可以留在家里，如果你能控制住自己的话，卫红，这里也是你妹妹的家。”
林卫红不说话了，抓着筷子的手不断用力，然后猛地往桌上一拍，扭身就回了房间，林母忙追过去。
担心林卫红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林父已经把她们这屋的门锁给卸了，林母跟进去，林卫红已经面对着墙壁躺到了床上。
林母见状，只能先退了出来。
“你怎么跟她说这些，你明知道她接受不了。”林母忍不住抱怨林父。
林父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坚持，“得跟她说，还要说清楚。”
如果林卫红是个失常状态，林父肯定不会说这些去刺激她，但林卫红现在是正常状态，她有思想有理智，林父觉得还是得跟她说清楚。
他不能因为林卫红的病，就把林爱青拒之门外，林爱青会受拒绝，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林父心里也很内疚，但不能让林爱青无限受委屈，没有这个道理。
而且林爱青已经很体谅他们当父母的了，他们更应该多为林爱青想一想。
魏延安回来正式见他们，肯定要到家里来吃饭的吧，也要介绍给亲戚朋友认识的，突然安排这些，或者瞒着林卫红，把她骗出去，难道林卫红就不会受刺激？
不如直接跟她说个清楚，不光有个铺垫，也能让她自己选择，免得林卫红到时候闹事。
林母抹了把眼泪，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咱们家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
比起那些真正偏心到胳肢窝的家庭，她们家对孩子从来没有过什么偏颇的，林母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就到了今天这一步。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咱们往后看。”林父摆了摆手，让林母别再提这些。
……
从李凤仙家里出来后，林爱青去买了些东西去拜访齐教授。
编科普教材的事，林爱青一直在筹备，中间她一直跟齐教授有联系，齐教授不光解答林爱青的问题，还亲自帮忙写了些内容，也帮林爱青找了不少相关书籍邮寄过去参考。
这次回省城，于情于理，林爱青都应该过来看看，正式道个谢，正好今天是周五，林爱青记得齐教授提过，她周五下午应该是没有课的。
法院那边的家属院比较一般厂家属小区都安静得多，林爱青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左右。
这个时间点，不管是上班的还是上学的，都已经出门了，家属院里就更安静了。
林爱青也没想到自己会碰到那么火爆的场面。
齐教授家在二楼，她在一楼的楼道口，挤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亲嘴，应该说是那个男青年被女孩子压在墙壁上强吻。
三人都有点吓到了，不过就林爱青和那男青年不大好意思，那女孩子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警告地瞪了林爱青一眼，就扯着那脸红透的男青年走了。
林爱青摇了摇头，缓了缓呼吸，才抬步上楼去。
太尴尬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居然这么大胆，家属院里人再少，再安静，楼梯口这样的地方，总会有人经过，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些的吧。
“小林，什么时候回省城的？”齐教授看到林爱青很高兴，她是真的蛮喜欢林爱青这个小同志的，虚心又好学。
见林爱青提了满手的东西，齐教授满脸嗔怪，“你说你来就来，还带这些东西来干什么，等会带回去。”
林爱青笑眯眯的把东西拎到饭桌上放着，见窗边的书桌上摊着书本和老花镜，完全不接齐教授的茬，笑，“齐教授，看什么书呢。”
齐教授失笑摇头，也不再提那茬，“正好，你过来，我正在看一本农业类期刊，里头有篇论文可能对你现在研究的有点帮助。”
林爱青依言过去，一老一少很快就全神贯注地看起文章，讨论起问题来。
方谨言开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厅里书桌边坐着的林爱青，自然也认出对方就是撞见他被程卿强吻的人。
下意识地，才伸进家门的一只脚就缩了出去，可惜齐教授在他关门前已经发现了他。
“谨言？是你回来了。”齐教授看向门口，林爱青本来思绪在文章上的，这会也跟着看过去。
方谨言在逃跑还是走屋两个选择中，选择了逃跑。
不过他运气实在是不好，才把门带上转身，就对上看着他不发一语的亲爹，方谨言，“……？”
方父眼睁睁地看着方谨言开了门又退出来，还听到了妻子的问话，“怎么了？”
“没。”方父十年如一日地严肃，方谨言一到他面前就大气也不敢出。
“那进屋。”方父拿钥匙开门。
方谨言愣是不敢跑，迟钝地跟着方父进了屋，然后就跟林爱青打了个照面，想到刚刚那个场景，方谨言瞬间就红透了脸。
林爱青也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刚刚遇到的，居然是齐教授和方庭长的独子。
方谨言性格比较内向，见到林爱青脸红，齐教授也没有什么意外，而是招呼方谨言过来，给他们介绍。
去年来接齐教授时，林爱青和魏延安已经进过方庭长了，见到她，方庭长只点了点头，就进里屋换衣服去了。
林爱青和方谨言都挺尴尬的，还是林爱青先冲方谨言笑了一下，“你好。”
“你好。”方谨言忙点头。
“正好，谨言帮我招待一下小林，我出去买点菜。”齐教授给两人介绍过后，就把人交给了方谨言。
方谨言，“……！”
林爱青也忙推拒，方谨言一看就是那种脸皮薄的人，她要留在这里吃饭，他不得尴尬死，可惜齐教授完全不容她拒绝。
齐教授一走，林爱青和方谨言就更尴尬了，林爱青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方庭长出来，看了他们一眼，“怎么都站着，坐。”
说完自己去倒了杯热水，就坐到林爱青先前看书的书桌前，开始看起资料来。
本来准备跟方谨言说一声她会保密，就去看书熬时间的林爱青，“……”
法院的家属房面积也非常小，而且构造非常不合理，房间小客厅大，不然书桌也不会放到客厅窗边，方谨言也不能丢林爱青在客厅，自己躲屋里去，两人只能尴尬地坐在沙发上。
方谨言又给林爱青倒了杯水，林爱青接过水的同时，做了个封口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把看到的说出去。
看到她的动作，方谨言也大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是意外被人强吻，跟程卿也真不是对象关系，但他也是真怕林爱青会说给父母听，那他就完蛋了。
方谨言双手合十，感激地冲林爱青摆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