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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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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前一天, 苏怀夏提前准备好大家的晚餐, 一个人去后山散散心。

这天气油菜花已经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褐黄色石头山。重生回来后, 各种纷繁的事情太多。她虽然很早就盘下这片山头,但一直没有管这些油菜花。

不过她马上就有时间了。明天就是高考,她对自己现在的水平很有信心。考上提前批的农大, 一点问题都没有。等考上农大她就有时间和设备研究这些油菜花了。

志愿在一个月前已经填好。八十年代,大部分省都还在用考前填志愿的方法。也没什么平行志愿, 如果第一志愿没有填上,后面的志愿基本就全部落光了。所以在这种制度下, 填志愿有时候比考试更要紧。

不过苏怀夏不介意这点, 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农大不会变。而且有顾鹤之这几个月的帮忙,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

苏怀夏正坐在石头山上吹风,六月份的晚风吹在身上可舒服,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柔柔地喊声:“你也在这里呀!”

苏怀夏转头一看,见来的人是温小柔。

“嗯,我开散散心,顺便看看我的山头。”

温小柔在苏怀夏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要做下,听见她的话,坐下的动作就顿了下:“这片山头是你的?是你承包了吗?连山坳里那家榨油厂也承包了吗?”

“是啊,整片山头现在都是我的, 那家榨油厂理论上说也是我的吧。”苏怀夏歪着脑袋想。

“那……你又想好怎么处理这片油菜花田和炼油厂吗?”温小柔眼中有落寞的神色。

“那家油厂是和你有什么渊源吗?”苏怀夏抓住温小柔表情中的重点。

“啊……不瞒你说, 那家油厂曾经是我们家的。我爸是这乡里的乡绅, 平时很喜欢研究种点东西。这山头本来没有油菜花, 是我爸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本来也就是玩玩,但没想到种出来的油菜花竟然味道很特殊。我爸就投资开了个榨油厂,一开始生意好极了。可没过多久,灾难就来了,那家榨油厂,也是我爸的污点之一。”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年,可阴影依旧如驱散不开的梦魇。

“我爸真的是爱死那家油厂了,他临终前念叨的还是这家油厂。他让我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家油厂重新救起来。我哪有什么办法呢?”

“我原本想考上大学,学了本事,然后再回来承包这片山头,试试看能不能完成爸爸的遗愿。没想道……还是晚了步。”温小柔在苏怀夏面前强颜欢笑,“小夏,你会把那家油厂拆掉吗?”

“这油菜花是你爸爸移植的?”苏怀夏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桩事。

上辈子过来发展这片山头的时候,温家人都已经死的死走的走,温小柔也不见踪迹。苏怀夏还一直以为这片菜花田是天然的,没想到竟然也是人为移植的。温爸爸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可惜……

“是啊,我爸爸在这方面可有兴趣了。他还会给花和果树嫁接……”温小柔说起自己的父亲,脸上多了分自豪,“所以我也报了农大!小夏,我们九月份之后可是同学了!”

“啊!没想到你也报了农大!”看到有熟人和自己报一个专业,苏怀夏当然开心,“你放心吧!我不会拆掉那家油厂的!而且我承包下这片山头,也是因为看中了这些油菜花和那家油厂!我也想研究研究,到底是什么让这些菜花味榨除来的油,道这么独特。”

“真的吗!”温小柔眼睛亮了起来,苏怀夏从里面看到了希望,“我又欠你一个人情小夏!”

“你们帮我的真是太多了!顾老师帮我补习,你教我练字,现在还留下了油厂!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温小柔的眼睛湿漉漉的。

“举手之劳而已。”苏怀夏摆摆手,“说道练字,你的字练的怎么样了?”

温小柔的右手受过伤,字写得不太好看。她最初来的时候,那一手字,和顾鹤之有得一拼。第一年高考落榜,她拿手凄惨的字可能要负不小的责任。

苏怀夏看不下去,就自己写了几张字帖让温小柔摹写。温小柔和顾鹤之不同的地方是,温小柔肯下苦功夫练。就这半年工夫,她的字就已经和苏怀夏不相上下。

温小柔听到苏怀夏问她,淡淡微笑着从口袋里取出几张纸。

苏怀夏接过:“哇,你真是厉害了。你这字写得真的和我一模一样啊。”

温小柔微笑:“不能辜负你的劳动啊!”

晚风里,两个姑娘相视一笑。对于明天的考试,她们都已经成竹在胸。

#

相比起知青点一众考生的泰然自若,县城里,周茗的妈妈莉萍看到女儿的成绩,快被气死了!好家伙,这竟然只有一百多分!满分七百分的考试,就考了一百多分!这个连最次的大专人家都不要啊!

莉萍快急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正在上班的周伟业拽回家里,周茗正躺在沙发上,嚼着泡泡糖。

“周伟业!!你就知道工作工作!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你知道你女儿三模到底考了多少分?一百多分!”莉萍歇斯底里的把周茗的卷子摔在周伟业脸上。

周伟业狼狈的摘下卷子,看了看周茗的分数,也忍不住沉下脸:“茗茗,学习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呢?”他记得小女儿的成绩还可以啊……上高三前不都还是班长吗?

“是你们要把我送去乡下的,他们都不管我,我的成绩怎么可能好。”周茗实力甩锅。

“原来是这样!!他们一定是在害我们家茗茗,我们家茗茗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他们怕茗茗抢他们的名额,所以故意不教茗茗的!哎呦,你当初就不应该把茗茗送去乡下的!”

周伟业一阵无语:“当初不是你让我把茗茗送去乡下的吗……”

莉萍吵起架来根本没办法顺利沟通:“你只知道工作不知道当一个父亲的责任,你还把责任推给我?”

周伟业只能无奈沉默。他知道这时候莉萍吵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莉萍心里急得发焦,就想和人吵架。可了解她性格的周伟业就是不回嘴,让她所有的攻击,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似得。

“不行,我要去乡下找那几个坏心眼的知青说说理。”莉萍在周伟业那里得不到回应,就调转矛头。

这可吓了周伟业一跳,一把大拉住莉萍,高声呵斥:“莉萍!你给我清醒点!清河村知青点那几个知青都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他们本身也没有义务教茗茗,是我们自己死气白咧把女儿送过去的,这点你要明白。”

结婚这么多年,这是周伟业第一次训莉萍。他充斥着怒气的声音,直接把莉萍给训呆了。

“周首长,下午的会要开始了……我们……还去吗?”周伟业的助理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想掺合着夫妻间吵架呢!

周伟业思考了会儿,还是放不下下午那个重要的会议。

“莉萍,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茗茗考不考得上大学都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考得上就去上,考不上再想别的出路。你千万不要强求!更不要动些歪脑筋!”

“还有,不要去惹清河村知青点任何一个人!你听见吗!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他们背后的能量,是你想象不到的!”周伟业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莉萍。

可莉萍还处在被训的呆愣中,也不知道听不听得进去。那边助理也在催,他只能叹口气摇摇头先走。

直到周伟业走出老远,莉萍才回过神来。周伟业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莉萍气得破口大骂:“周伟业,你个王八羔子,连女儿都不管了!你还是和你的工作结婚吧!”

“嫂子……你这是在担心茗茗的成绩呢?”莉萍骂声还没有消停,从虚掩的门里钻进来个贼眉鼠眼的脑袋。

竟然是李学林。

他六个多月前因为饭店破产被县上人群嘲,日子过得可落魄。擦过门缝走进来的时候,头发蓬乱,身上那件黑夹克满是破洞,还隐隐到了股酸臭味道,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澡。

他整天游手好闲没有事干,好在他爸在县上还有点面子,不至于让他饿死。既然没人要他上班,他就在县上闲逛。

莉萍和大家一样,心里也看不起李学林,又闻到他身上的酸臭,忍不住捏着鼻子后推:“你出去!谁让你进来了?”

“嫂子,你先别赶我出去呀。我有办法让你闺女上大学。”李学林咧开他那嘴黄牙冲莉萍笑。

莉萍现在最要紧的致命弱点被击中,情不自禁的问道:“什么办法?”

李学林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水笔:“这支笔能让你闺女上大学。”

“啊?”莉萍不明白,一支水笔怎么就能让闺女上大学了?

“这支水笔可不简单。”李学林随手捡起散在地上的周茗三模卷子,在上面胡乱涂改。

莉萍急:“哎!这是我闺女的卷子,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李学林闻言停下:“嫂子啊别急,我给你变个戏法。”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块橡皮。三两下就把他刚才画在卷子上的黑色墨迹给擦掉了。

“这……”莉萍惊了,“这可真的是个戏法啊!你怎么做到的?”

周茗看了也好奇地围过来。

“这是外国进口的可擦水笔。用这支笔写下的字都可以擦掉重新写。”李学林神秘地说道。

“这么厉害?外国怎么什么新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周茗拿过笔左看右看。

“可这笔和茗茗上大学有什么关系?”莉萍奇怪。

“嫂子,就一定要我说出来吗?那么简单的事情!嫂子,你是教育系统的吧!里面的关系肯定不少,认识明天监考的人吗?你先找个好捏的软柿子,然后想办法让他在考场上用这支水笔考试。最后再让你那些监考的小姐妹帮你把名字给擦了,换上你闺女的名字。再把你闺女的名字,换成软柿子的。那到时候这软柿子的分不就是你闺女的,考的学校也就是你家茗茗的!”

“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有人知道。最关键的是要找个学习好的软柿子!”李学林使坏的笑。

“可这样的软柿子哪里去找!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莉萍皱眉。

“妈,我知道有一个!乡下那个知青点有个姓温的……叫温什么我忘了。家里的人都死光了,乡里也不认识什么人。头上还戴着顶高帽子没有摘掉,一定不会有人帮他说话的。”

周茗积极的出主意。她之前表现出的那副不想上大学的样子都是假的。大学谁不想上!可考大学的过程太苦了!她吃不了苦,才骗自己骗爸妈说不想上大学。

现在有了个可以白上大学的机会,她当然乐意上。

“真的有吗?”莉萍心里也开始动摇。她是教育体系内的,知道近几年的高考因为刚刚开始,其实都不怎么严谨。第一年的时候搞错的也不少。到今年好很多……但是真要搞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办法。她有点关系,再加上周伟业也有点关系……说不定真的能够试试看。

“这个姓温的有什么特色吗?妈妈我去安排安排。”莉萍说。

“有什么特色啊……那女的挺无聊的,没什么特色……”周茗想,“她那手字写得不错,像是专门练过行楷的……”

莉萍听着,心里打算冒险的意念坚定起来。这次一定要让茗茗上大学!否则自己在教育系统里做,两个女儿一个都没考上大学,真的羞死人了!

“你这个可以擦掉的水笔多少钱一支?”莉萍问。

李学林见大鱼上钩,阴侧侧地笑:“一万块一支。”

莉萍和周茗都下了一跳:“你抢钱啊!”

李学林耸耸肩:“所以你们买不买?我这里不还价的。反正不是我上大学。而且别忘了,你们还要给我封口费呢。”

“妈……”周茗哀求。

莉萍咬牙:“买!”

#

农大的职工宿舍。

马为党很没用形象披着件军绿色外套,坐在自己寝室的门槛上,看着外面绚烂似火的晚霞发愁。

他作为农大的教授,平反返职半快一年了,到现在连自己的课题是什么都没有选好。

他本是农学出身,最想研究的就是杂交。他一生的理想是让全华国的人都能吃得上饱饭——而且,杂交的研究经费也高啊!国家重点培植项目!

可惜,他平反得太晚,杂交一系列的项目指标都早就被人选走……他倒也不是不可以申请重复的项目。

可杂交大多数项目都在河大那边,一连一片。大家都是一个区域一个大学的,同仇敌忾实验数据共享,研究起来可比他在这里单打独斗要快多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只能放弃这个传统的研究方向。可放弃了之后?他研究什么呢?作为一个教授,他自己也不知道!

马为党越想越愁。就想着要不要去隔壁于冬清那里串串门。

老于这家伙肯定比他惨。他平反比自己晚很多。七八个月前才刚刚从清河村回来,返职又花了点时间。现在正式上岗不到半年,可能连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都没搞清楚。

虽然在被打下去之前,两个人的关系不好。但好歹现在是住对门的难兄难弟,还是去慰问下吧。

他提上一瓶品相还不错的烧酒走到对门,打算先敲敲门,可发现门根本没关严实,是虚掩着的。

“老于?”马为党喊了声,没人应。

马为党和他也是十多年的老交情——虽然这交情不太瓷实。所以也就不矫情,推门进去。

看见于冬清正埋头在书案上,写写画画着什么,聚精会神的样子,让马为党羡慕极了。

他也想要这样的状态,可他根本没方向。

他有些小嫉妒,将烧酒反手提在身后,探身上前,看到于冬清画的竟然是一串零碎的基因组,他不由感到奇怪:“老于,这是啥?”

“油菜花的基因剪辑。”全神贯注的于冬清完全不设防。听到旁边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马为党被打下去之前,也是学术界的牛人。虽然荒废了十年,但当年的功力还在。被于冬清一点,就立马把他纸上的公式和示意图都看进去了。

“转基因?!哎吗!这个想法好啊!我们国内还没人研究这个!”马为党看懂后,忽然一拍大腿,醍醐灌顶。

于冬清被马为党拉开嗓子这一喊,吓得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溜了出来。转头看见是马为党站在自己后面,更是慌得连眼镜都歪到一边。

“马为党!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趴到桌上,把自己的草稿和手记都盖住。

“我可不是自己进来的哦!是你敞开着门请我进来的!我还好心给你带了瓶酒呢。”马为党晃了晃手里的烧酒,他知道于冬清是个老酒鬼。

果然于冬清的眼睛跟着那瓶烧酒晃了好好几下,最后还是把黏在上面的眼神给拔开:“我不喝,你出去!”

马为党已经看到于冬清稿纸上的东西,哪里肯这样轻易的放手,嘿嘿笑着凑上去:“老于,你刚才算的是什么呀?再给我看一眼?”

于冬清怒:“马为党,你出不出去!”

看着老于头这么倔,马为党拉下嘴角:“老于,你别以为我不懂。你那是转基因,你一个人搞不定的,我们两个合作怎么样?”

于冬清就知道他在打着坏主意,翻个白眼:“现在是搞不定,等到这次高考结束,我就搞得定了。”

马为党起了好奇心:“你这什么意思啊?”

于冬清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

马为党看他这样,就转变了策略,用激将法:“你不给我看就以为我记不住了吗!我过目不忘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我现在就把刚才看到的去给默下来,然后跟我的研究生一起研究。我可有两个研究生呢,比你这光杆司令肯定快很多。”

“马为党,你这是剽窃。”于冬清急了。

马为党:“发表的抄了才叫剽窃,你这都没发表呢,连实验都没做。顶多算个设想,两个人的想法重了有什么奇怪的。”

“马为党,你不能这样。这想法是苏正浩她女儿的。你不能对不起阿浩吧!”于冬清心里着急,就秃噜了嘴。

“阿浩女儿的?”马为党先是怔愣了下,然后掐指一算,立即明白过来,“阿浩的女儿的确要高考了……啊!”

马为党什么人,学科大牛啊!逻辑推理多厉害,前前后后一串,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我刚才看到你算写的公式其实都不完整。这想法是阿浩女儿的,八成和阿浩脱不了干系。她那里应该有完整版吧?啊!你是不是想等姑娘考上来之后,直接收她做关门弟子,让她这个学生带着你这个老师研究?”

“老于,你想的也太美了!说不定人姑娘选的是我呢?”马为党自恋的撩了下头发。

“马为党,你已经有两个研究生了,还要什么自行车!”于冬清急眼。

“哦哦!怪不得之前双选会的时候,看到那两个好苗子你眼睛都没眨一下,都把他们给了我,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这下马为党也急,“如果姑娘真选我,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她带出来。”

“我不管,小夏是我先相中的!”于冬清嘴笨。

“现在讲就民主,要遵循人家小夏的意见!不管看在情面上还是看在名声上都该选我吧。我可是他爸的拜把子兄弟呢。”马为党说。

于冬清嗤笑:“还拜把子兄弟呢,人家阿浩比你小十几岁,你都可以当他爹,他女儿的爷爷了!”

年龄是马为党永远的痛,但他坚信自己宝刀不老。

把心里的小生气压下去后,马为党还是想看看于冬清刚才算的东西。那惊鸿一瞥后,总是有小手在他心里挠着,难过极了。

于冬清知道事情瞒不住,只能不情不愿的慢慢漏出点。马为党如痴如醉地看着满纸脑洞大开的设想,长叹一口气:“老于啊,有时候真觉得老天爷不公平,这天才怎么还能遗传呢!”

这句话倒是真的戳中了于冬清的内心,他当时看到小姑娘在知青点的煤油灯下画着满纸的草图和公式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一定要把这个小姑娘收到自己门下!”

两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在心里用力地想。

#

在王巍的大力宣传下,这次清河湾乡村的高考报考人数创了新高。所以招考办决定,在清河村也办个考点。

考点是用旧粮仓改的,一共两个考场,七八十个考生。

知青点众人领了准考证,看到大家都在一个考场里,心里都蛮高兴,感觉身边有战友。

考试是早上九点开始,八点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外面等着。

监考老师到的时间更早。七点钟到岗,之后就一直在做准备工作。

“小林!这是考试专门发的笔!你先拿下。考生自己的笔不允许带进考场。”就在开考前一个小时,负责清河村考点的主考官忽然把监考老师林婉婷拉到一边,塞给她一把水笔。

林婉婷奇怪:“咦?我们考办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还给考生配水笔?”

主考压低了声音:“其他的你别问。这一些水笔你随便发,这一支专门发给和叫做‘温小柔’的学生。”

“组长这……”林婉婷虽然年轻,但还是能够看出这里面的猫腻。

主考看她迟疑,毫不犹豫往她手里塞了张最大面值的钞票:“你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这件事情就和你没关系,还能白赚钱。多好。”

“可……”这是在做坏事啊!林婉婷还是犹豫。

主考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是要在这里混的对吧?人是总要进圈子的,你今天不做,以后怎么混。”这意思很明确,如果她今天不照着做,以后就会被排挤。

林婉婷忽然感觉到了压力……小地方混,最怕的就是被人排挤……她又是害怕,又是茫然地拿了钱和笔。

直到预备考试铃声响起,她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凭借本能和直觉发完了卷子。发水笔的时候也是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弄清楚温小柔是谁……

可……发到她的时候,却发现了个严重的问题。

温小柔和苏怀夏一起是考场最后两个学生,林婉婷发到她们的时候,她手里就只剩下两根水笔了。

于是……主考塞给她的那根特殊的水笔,是在左边呢?还是在右边呢?

……她因为太紧张,竟然一时间想不起来!攥着两根水笔站在温小柔和苏怀夏身边发呆。

时间一长,苏怀夏就忍不住提醒:“老师?笔……”

林婉婷猛然惊醒。可她还得不记得到底哪根笔是哪根……这两个水笔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算了……随便给一根吧。

反正主考说了,就是查不到她头上……

她心里一咬牙,把左手里的给了温小柔,右手里的给了苏怀夏。

这时候,正式铃声想起。考试正式开始。

考生们翻开试卷,填写名字和个人信息,然后开始紧张的答题。

苏怀夏写着写着觉得有些不对,感觉手里的黑水笔墨水有点稀又有点透,感觉和平时用的水笔不一样……

可能是比较劣质吧,毕竟是集体发的笔……

她也没多想,就是疑惑了几秒,复又投入答题……

苏怀夏一路下来答题都非常顺利。顾鹤之就好像是钻进了出题老师的脑子里一样,几乎所有的题型都被他命中……

等到她把题都答完,离提前交卷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她抬头放松下脖颈,准备检查一遍。

眼角扫到旁边考桌上的周茗正在睡觉。

苏怀夏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周茗会在清河村考。按理说她应该在县一中考点考啊……来清河村考点,不仅条件差,而且还要找住宿……

这么艰难的过来考了,也不好好做卷子,就趴在坑坑洼洼的木头桌椅上睡上几觉?有什么意思?

不过别人的心思猜不透,苏怀夏也懒得猜。她也就是胡思乱想下换换脑子,然后立即投入了检查中……

几天考试下来,清河村考场上其他的同学无不是越考越愁,知青点的几个人却是越考越轻松。到了最后一场考试,几乎每个人都抑制不住脸上的得意的笑容!

这考试实在是太简单了!他们几乎都已经能够算出自己会有多多少分!

“你们考得怎么样?”知青点一众人脸上挂着微笑围在一起,明知故问。

“稳了稳了,这题也太简单了。出题老师是怀疑我们的智商吗?”孙博洋得意洋洋。

没有悬念的引来不少其他考生怨念的目光。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回到知青点,看见顾鹤之僵硬的坐在门口,迎接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考完了?”

“考完啦!”苏怀夏轻松的喊。

“全部考完了?”顾鹤之确定。

“全部考完啦!!”这下是知青点所有人一同对他笑着欢愉地喊。

“嗷——”顾鹤之捂着脸惨然的倒在他的躺椅上,瞬间化成一滩没有骨头的肉。几个月来的拉锯,终于结束了……结束了……以后再有谁叫他做老师……他一定瞪死他!

那天晚上,苏怀夏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知青点众人好好美餐了顿。

#

县一中学考点。

“清河村考点的卷子收上来了吗?”一中考点主考官问挂着监考牌子的莉萍。

“都收上来了。”莉萍点头。

“那你在这儿看着吧,等收卷子的车来了,和我们考点的卷子一起送去省里。你看得小心点儿,这些都是孩子们的未来呀!”

“明白明白!”莉萍一边点头一边送走男主考。

听见男主考浑厚的皮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莉萍又确认了下四周无人,赶紧关上门拉上插销,小心撕开考卷档案袋上的封条。李学林不知道有什么路子,竟然帮她搞到了一模一样的封条!她现在只要把原来的不留痕迹撕下,找到周茗和温小柔卷子互换姓名,然后再贴上新的封条就好。

可是,她找到温小柔的卷子却发现名字擦不掉,倒是她后面那个叫做“苏怀夏”的考生名字可以擦掉。

“监考的那个蠢货发错了吗?”莉萍看着卷子心里骂林婉婷。

现在……还换吗?这个苏怀夏是谁?

莉萍纠结。

但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不换太亏了!这个苏怀夏和温小柔的字迹一模一样,估摸有什么亲戚关系……

而且下乡到现在还没回城的,肯定是关系困难户,家里没什么花头,有什么好怕的!

换!

莉萍想了一通,果断的擦掉苏怀夏的个人信息换上周茗的。

显然,她已经完全把周伟业的忠告忘到脑后……

#

高考成绩放榜出来的前天,省教育局局长办公室忽然迎来了一位客人,她带着炽热和崇拜的目光进来的时候,刘国涛没有任何准备的在睡午觉。

“刘局吗!”秦覃远热情的唤醒了刘国涛,“您好,我是《人民新刊》的记者秦覃远,我是来采访关于您省一连出了八个六百分高分的奇迹的!”

刘国涛原本还睡的迷迷糊糊,听见秦覃远报出的单位,立即就清醒了。

《人民新刊》啊!全国报纸发行量的几大巨头!如果在上面被曝出一点□□,他可能就要被来自全国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您还您好!秦记者!”刘国涛立即进入角色,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外形,殷勤地和秦覃远打招呼。

“您说你是来采访——?”刘国涛卡壳,他实在是没听清刚才秦覃远说了什么。

秦覃远现在对这位局长崇拜极了,能出这么多高分考生省的局长,一定是好官。先入为主让她对刘国涛的印象好极,所以不介意重复下她刚才的话:“我是来采访下您省是怎培养出八位六百分高分考生的!要知道今年全国百万考生里,分数超过六百分的,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光是您省,就占了半壁江山。真是太厉害了。”

刘国涛这下听清楚了秦覃远的话,一时间还有点傻。心想这有什么好采访的好激动的?

省里出现八个六百分高分的事情他也知道。他还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呢!出现这么多高分,大几率是自己省出的卷子出问题了!应该是出简单了吧!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高分!

卷子出坏这种事情可要命,简直省教育水平的直接处刑!

但……看着记者的样子,不是来嘲他的啊……那满眼的崇拜,不像是假的……

“秦记者,你觉得我们那八个孩子很了不起吗?”刘国涛小心翼翼问。

“当然厉害啊!”秦覃远激动。

“哈哈,也可能是卷子简单了。”刘国涛再试探。

“不简单不简单!你们的卷子我社请帝都专家看过,已经是中上偏难的水平,你们省这八个高分,甚至含金量比其他省的要更高!”

啊?刘国涛听了感觉完全不相信……

自己省的教育水平他自己知道……怎么会一下子有那么多高分出来……莫非……

刘国涛忽然想到一模考试时候那五份高分卷子……难道……他省里真的要一连出五个一流大学大学生了?!在教育水平如此底下的地方?

刘国涛眼里看见来了希望!如果是真的,那就好!那就好!这采访来得太妙了!如果能上头版头条,就能博取关注,到时候他们的经费也会更好。他总算是有钱能够大干一场!

“我知道现在这些孩子在哪里!我带你去见他们!”刘国涛心花怒放地说。

#

清河村的村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领导视察。

最前面走着一个总是被人叫做刘局的男人,旁边站着一个脖子挂着黑黑长长像是大炮一样东西的女人。

后面哗啦啦跟了一排小领导,都是县级和村级的,不少他们都认识。

这一群浩浩荡荡的人涌向知青点,一个个都是热情过头的同知青们握手。那揣着长炮的女人,还总是那炮对着他们,说是要给他们“拍照”……

村民们看着这样的热闹,心里都有点自豪,一定是他们知青点那些知青们又是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那着黑炮的女人,后来还来问他们关于这些知青的事迹,他们当然是夸!使劲夸!他们村的知青就是好!其他村哪有这么好的!会留这么长时间给他们挖穷根!还带着村里的娃娃念书,上大学!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知青!

“刘局,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多高分,竟然是有几个知青教出来的!我一定要把它做成专题报道!这太神奇了!”秦覃远今天一圈兜下来,心里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大家听了自己要上报纸,还是大报纸,都是既紧张又期待,还有些得意。

只有顾鹤之避之不及。连连要求秦覃远把他的部分全部删掉,一点信息都不要留。而且死活不出镜,怎么劝都不肯拍照。

秦覃远很惋惜,因为顾鹤之才是这一段故事里最传奇的。可他本人不愿意,出于对隐私的尊重,秦覃远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愿,把他的事迹给隐去。

“怎么,顾兄,你这还深藏功与名不成?”陈杰拍着顾鹤之的肩膀开玩笑。

顾鹤之幽幽地看他一眼:“深藏的不仅仅是功与名,还有麻烦。”

“啊?”

这句话现在的陈杰和赵勤不明白,但是当他们上了报纸回了城之后,发现自己一到假期,就会被拉去给亲戚和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孩子们补课……永远都有补不完的课……

那时候,他们才明白顾鹤之有多睿智……= =

虽然不能报到顾鹤之,但秦覃远很想了解了解这个面容清俊的大男孩,想留下来和他多接触接触。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天下午,顾鹤之就接到他在香港的舅舅发来的一封求救电报。说是香港的生意出了问题,让他快点回去搭把手。

顾鹤之终于找到了借口逃开,简单和苏怀夏道别了下,什么东西都没带,就去港口买了张夜船票,连夜赶回香港。

秦覃远见顾鹤之走了,觉得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意思,该了解的都了解差不多了,打算第二天启程回报社写稿子。

刘国涛却拦住她:“秦记者怎么要走啊,重头戏还没带你去呢!”

“重头戏?”秦覃远奇怪,还有比这知青点更重头的吗?

“我们省的状元,你还没看过呢。”刘国涛笑着说,“你也帮她写写报道呀。她能在这么多高手里杀出重围,也是个传奇。”

“状元难道不是她吗?”秦覃远指指苏怀夏,在和知青点的人接触中,大家好像都默认考得最好的一定是这个女生。

“不是哦。”刘国涛神秘笑,“状元不出在这里,出在我们县的重点高中。是个叫做周茗的小姑娘。她考了658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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