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9-加更】
关恺继续一脸懵逼, 职中的绿毛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盯准了五十五中开运动会的时候学校秩序乱，校领导几乎都在后操场，前校园反而比平常要松散的多。于是纠结一大批“兄弟姐妹”, 不算不参战的女生, 光论打人的男生就有九个，可是关恺这边加上他自己才三个人，要是真的只有关恺一个倒还好了, 一对九虽然危险, 但是他好歹能脱身。
问题就在于，他那两个小弟被人家制住，关恺又是个讲义气的, 当然不会丢下兄弟自己跑，于是不可避免的挨了两下。现在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孟微之和林陌烟, 他简直是要疯了。
关老哥终于按捺不住暴躁的脾气，把课本往孟微之怀里一塞, 大吼一声：“滚啊！”
孟微之随手把书扔在了旁边的台阶上，温言道：“不要方开哥，组织上派了人来救你了——林哥，你们我们是先讨论一下战术还是直接上？”
林陌烟脱掉校服随手一卡, 挂在了旁边的树枝上。脱掉校服之后她只穿着件黑色卫衣, 那衣服依旧有些宽大, 校服裤子更是显得肥硕无比, 又有些空荡, 就好像挂在她身上似的, 被风扯得呼啦的响。于是从侧面看去，她整个人都像是一面张扬在风中的，黑色的旗。可是她又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又像是一把竖立的，黑色的刀。
“商量什么战术，”她瞥过来，连目光都沉沉的黑，“直接上。”
绿毛那边哈哈大笑，笑声在空地的两面墙壁之间来回回响：“你们听听，这俩女的要直接上！”
“上什么？”黄毛笑的猥琐，“上谁？你看我行吗，给你躺下。”
“哈哈哈哈哈……”
林陌烟取下眼镜装进口袋。抬手指了指黄毛：“就从他开始。”
孟微之道：“还要取眼镜，讲究。”
她话音没有落，林陌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黄毛的身边，黄毛毫不防备的被她一手扣住后颈往地上一压，屈膝抬腿，膝盖骤然就落在黄毛的脊背上，黄毛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已经呈蛤|蟆型扑街趴地，一口气儿吹出去，吃了满嘴的泥土。
林陌烟一脚踩踏在他背上，碾了碾，再抬起来，黄毛的皮夹克上留下一个完整的脚印。
在场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最先尖叫出声的是一个刘海厚的看不到眼睛的女生：“啊——你你你你你！你住手！”
“我住你个大头鬼！”林陌烟头也不回的道，“滚开，老子不打女生。”
厚刘海被她吓得往后趔趄的好几步。
绿毛和另外两个兄弟对视一眼，一起上了，丝毫没有为自己多对一还打的是个女生而有任何的羞愧。林陌烟格住其中一个挥上来的拳头，抓着他的肩膀往前一推，侧身后旋踢直接招呼在了绿毛的下巴上。
“咔吧”一声脆响！
“好！”关恺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更好的还在后头，”孟微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眯眼道，“开哥，我给你表演一个我的绝技，你仔细看啊。”
相比于林陌烟，她走过的时候就要悠闲很多了，她站定在还被背着手压着的纱布脑门和另一个五十五中男生面前，扬眉一笑，弯弯的眼眸里落了午后日光，像是一泊闪着粼粼微光的湖：“嗨，商量个事儿，把我同学放开怎么样？”
三个职中男生先是被她那个笑容晃了一下，心想老大说的果然不错，五十五中美女就是多。接着听见她后面那句话，又想，这美女怎么好像脑子不太正常？
“不答应？”孟微之不等他们开口就自问自答。
其中一个职中男生往前踱了一步，嬉皮笑脸的道：“给我搂一下就答应……”
然后回头对身边的同伴道：“你看她的腰，是不是比方婷怡那娘们还细？”
说着就朝孟微之伸出一只手。
孟微之“哦”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也一瞬间收了起来，“不答应就暂时别说话了，吵死了。”
说着，她迅速一把扣住了男生的手腕大力一扭！
男生直接被她扭的转过身去，那只手臂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背在脊背上，顿时疼的嗷嗷叫唤，孟微之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膀钳住他的下巴，在他背后道：“不是让你——”
她大拇指和食指遽然发力，一捏，一扭！
“——别说话了吗？”
接着是一声骨头错位的脆响！
她收手，将那男生一脚踹开，远远对关恺比了个“OK”的手势，道：“这叫‘天黑请闭嘴’。”
关恺：“……”
他大步的上前要过来，孟微之已经转身，闪电般扣住另外一个男生的肩膀，抬腿，提膝——
男生“嗷”一嗓子捂着命根子跳开，就跟脚底安了弹簧似的。
她回头，又对已经到她身边的关恺比了个“OK”的手势：“这叫——”
关恺觉得自己的那啥位置也好像跟着一痛，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知道这招叫什么，谢谢。”
孟微之：“哦。”
语气颇有遗憾。
关恺两拳头把另外一个职中男生揍的哭爹喊娘，拍小狗似的拍了两下纱布脑袋的头顶，转身就去帮林陌烟了，孟微之抱起手臂站在原地等。
纱布脑袋刚想问她几句，身后忽然倏地有什么东西破空落下——孟微之侧身，然后向下一折，把自己的身体折成了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弧度，可是她竟然脚底没动，下一秒立即又直起身来，抬手来一把扯住了那个要偷袭她的职校女生的衣领。
那女生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将要摔倒，孟微之抬膝在她后腰上垫了一下，女生堪堪稳住，却还是被她扯着，女生挣扎，孟微之在她身后道：“我也不打女生，但是你别太得寸进尺。”
她的声音微微有点低，间杂在北方初春料峭的寒风里，还有远近树枝抖动的瑟瑟里，几乎模糊的听不清晰，声音却是极好听的。
“还有，”孟微之低头，凑近职中女生的耳畔，“你的眼头提亮打的太重了，看上去好像眼屎在发光。”
女生一愣，等明白她在说什么之后，顿时气绝。
然后她松开了那女生的衣服领子，女生没有了支撑点，失去了平衡“pia叽”一声摔在地上，凄凄惨惨戚戚。
她的朋友连忙上来把她扶起来，抬头愤怒的对孟微之道：“你不是不打女生吗！”
“对啊，她是自己摔的嘛，”孟微之拍了怕手，道，“顺便也提醒你一句，你不适合齐刘海。”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女生刚奇怪她竟然会这么好心，就听见她继续道：“不信你抬头看今天的太阳，又大又圆，像不像你的脸？”
这一个女生也气绝。
那个被她卸了下巴的男生嘴合不上，“啊啊啊”的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的人大力拍着他的后背，还以为他喉咙里什么东西卡住了。男生不停地用手势比划，同伴看了之后点点头，拍他后背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林陌烟和关恺打完那几个，居高临下看尸体一样看着满地爬不起来的职中学生，掏出眼镜戴上，冷酷的道：“滚！”
绿毛忍着痛爬起来，愤恨的看了一眼关恺，眼光触及林陌烟时立刻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他回头一看，自己几个兄弟也都光荣扑街了，其中一个还大张着嘴“啊啊啊”个不停，他过去一巴掌拍在这人背上：“吃屎了吗！啊什么啊！”
被卸了下巴的男生内心飙出无数句问候绿毛全家的脏话，可惜了，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而那几个女生全都挤成了一团，就好像一群没有老母鸡护的小鸡崽子，就是这几个小鸡崽子的毛发颇为多姿多彩。
“走！”绿毛招呼了一声，余下几个也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走了。
……
“我要给学校建议以后别放这群孙子进来了，”林陌烟从树上拿下她的校服，“进来都欺负我校学生了。”
被欺负的关恺和他的两个小弟：“……”
林陌烟放下卷到肘部的卫衣袖子，戴起眼镜穿上校服，又是学生敬仰老师喜爱的文质彬彬学神林陌烟，关恺认了半天，终于敢开口：“你是……林陌烟？”
孟微之从台阶上捡起她和林陌烟的书：“不然呢，五十五中还有第二个林陌烟吗？”
关恺两个小弟的目光肃然起敬。
孟微之掏出手机一看时间，立即道：“我靠过去半个小时了，半个小时我都能背一个单元的历史了！”
说着又催林陌烟：“走走走背书去了——回见啊开哥！”
林陌烟点头，潇洒的一转身，搂着孟微之走了。
留下了两道事了拂衣去，不顾功与名的背影。
关恺在原地沉默了半响，直到他小弟上来，小心翼翼的道：“开哥……”
关恺叹了一声，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沉着脸道：“你叫什么呢？谁让你叫开哥的？小学拼音是怎么学的！”
“哎哟，恺哥我错了，恺哥！”
关恺又叹了一声，手往口袋里一放，悠悠的往前走。
两个小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最后关恺在涂鸦墙前停住了脚步。
学校的涂鸦墙经过历届学生的激情创作，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头有一层压着一层的签名，有“XXX我他妈爱你爱到死可你他妈竟然和你同桌好了”的愤懑呐喊，也有一般人看不懂的火星文非主流句子，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中央那一块，竟然有人用黑色的油漆喷上去的两行七杀碑文——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尽不平方太平！”
喷的歪歪扭扭，丑陋至极，但是它的丑并不能掩盖它就要溢出墙面的强烈杀气！
就这行涂鸦，五十五中野史上流传着一个惨烈的传说。
传闻里，这是建校来势力开拓最广的一任校霸老哥在一次打群架之后，被学校记大过留级愤而提喷漆壶游云惊龙一挥而就。
据说这位老哥的版图最雄浑的时候，连隔壁职中的混子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可惜后来英雄断腕，最终还是折在了校规的铁尺之下。
自此再无人能创下此等傲世琼霄的业绩。
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着实令人叹息。
传说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学校竟然也一直没有把这两句七杀碑文抹掉，就任由它永久的镌刻在了涂鸦墙上，激励警醒着往后的历任校霸。
关恺在这两句喷漆喷的碑文前伫立良久，就在日落西山，两个小弟的腿都要站麻的时候，听见自己大哥忽然一声叹息。
“我对不起历任前辈啊……”
“打架还不如一个学神，真是给我们校霸丢脸……”
一阵风呜咽而过，卷起墙根边过往年岁里腐积的残叶败叶，夕阳的昏光打在关恺微微佝偻的背影上……
冷漠，凄清，又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