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20-AM】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就像上次回去十年前时一样, 这次甚至更加猝不及防。这一切到底是真的，亦或者只是庄周梦蝶一场幻境？这到底是好是坏？
而她现在躺在病床上, 就说明车祸之后没有死, 这……又是祸是福？
“蔺太太,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女医生拿着数据板记录她的血压和心跳频数, “您在前几天就已经有了苏醒的征兆, 梁医生说这是医学上的奇迹, 没想到您今天中午真的醒了！”
“我……”孟微之重新睁开了眼睛, “我昏迷了多久？”
“今天是第二十一天。”女医生道。
没有任何规律……孟微之想, 她回到十年前所持续的时间是差不多半年, 半年和二十一天之间会有什么关系？有没有什么周期或者换算公式之类的？
“我已经通知了您先生，”女医生继续道，“他说半个小时之后到医院。”
孟微之一愣，这才想起十年后的自己是已婚人士，而女医生口中的“先生”则是昨天刚和她吃过火锅的豌豆。
昨天……那已经不是昨天。
也许是十年之隔, 也许……是梦境和现实的天堑。
女医生又给她检查了身体，在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去了外间，偌大的病房里就剩下孟微之一个人，寂静的能听见点滴的声音。
她一向感官十分敏感，可是现在感觉不到点滴进入血管，四肢皮肤都有触感, 可是却像棉花一样软弱无力, 唯一可以正常活动的就只有脖子。
大概是躺的时间太久了。
她试着在脑子里叫了几声“铁老板”, 可是脑子里空荡荡的, 毫无反应。系统已经不在了，抑或者说，它就根本没有存在过。
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墙上的石英表“滴滴答答”，孟微之此生以来头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威力。
病房门外响起三声“邦邦邦”。其实门是虚掩着的，可是来探视的人却依旧非常客气的敲门。
孟微之声音略有喑哑：“请进。”
高级病房的门推开时毫无声音，一如来人的脚步，悄然沉默。
是蔺歌。
那半年多的时间如同半个世纪，能让她忘了十年后的蔺歌有多冷漠深沉，他的相貌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依旧非常悦目。只是那双眼睛，不是年轻时候那样，清冷剔透，夜里能映出灯火和月光。现在的他，眼睛像是飘起浓雾的深渊，谁也看不进去，谁也看不透。
“你醒了。”他说的是肯定句，可是孟微之一时半会悟不懂他这句话有什么意义。
墙上的石英表轻轻“叮”了一声，她刚睁眼那阵是两点三十五分，现在是三点。
孟微之心想，这家伙来的挺快，没有把车开错方向？
她不回答，蔺歌也就不说话，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病床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微之只好道：“我想吃东西。”
“想吃什么？”蔺歌问，“我让方姨做好送过来。”
孟微之想了想，道：“我想吃火锅。”
蔺歌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微微皱眉，道：“不可以，你只能吃流食。”
“哦，”孟微之撇嘴，“那算了。”
“你公司的项目我帮你暂搁了，”蔺歌道，“剩下的事由你的秘书和副经理打理，他们最早应该明天早上就会过来看你，你不用担心。”
孟微之这才想起自己出车祸之前一直操手的“灰天鹅”项目，是一个以“灰天鹅”为主要元素的一组服饰设计，第一批成品主要用于十一月的展示大秀，这是她自己的高定品牌“蕾梅黛丝”第一次举办独立秀，之前一直都是全公司上下高度重视的存在。
现在却因为她自己的缘故而暂搁了……
不过还好展示大秀是在十一月，距离现在还早，还有时间。
“病中就不要想这些事情了，”蔺歌站起身来，“等好了再说。我去和梁医生说两句话。”
他说完出去了，随手带上病房的门之后掏出手机打开百度，搜索“出车祸的病人什么时候能吃火锅”这个问题，然后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高悬第一条的广告，XX市XX院骨科医师XXX，副教授级，【健康问答】—病情分析：正常情况来说，骨折期间禁止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蔺歌又往下翻了翻，觉得都不是很靠谱，于是去了孟微之的主治医生梁医生的办公室。
“我刚看小刘拿过来的检查报告，”梁医生示意他坐下，“各项数据都没有异常，你的太太真的非常幸运，我很少见到脑部受伤这么严重还能苏醒的。”
梁医生又说了一些孟微之的情况，蔺歌一直沉默的听着，听着听着忽然问了一句：“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梁医生语重心长：“你不能太着急，你太太毕竟是出了车祸，不是小感冒发烧……”
蔺歌：“她说她想吃火锅。”
梁医生梗了一下，道：“你让她忍住，不能吃辛辣食物，可能导致伤口发炎，等身体好了再吃。”
蔺歌点头：“那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梁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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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总，银行批下来的贷款预算我给您放这了？”
林陌烟正在打电话，她朝助理挥了挥手，把那份文件拉在了自己跟前。电话挂掉之后她低头盯着那份文件，可是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就在这个时候，助理又伸进头来，一脸羡慕嫉妒想翻白眼：“林总，您先生又又又来接您下班了。”
林陌烟顺手把文件插进格子里，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助理站直了身体，道：“林总，我们这是IT公司，IT公司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部分员工都是单身青年程序员。划重点——单身！虽然我是个女生，但是我也单身，您这天天专车接送的，谁受的住啊……”
“那就赶紧结婚，”林陌烟拿起自己的包，“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乘早有这个想法为好。”
“因为这就意味着你做什么都得分他一半，连叫外卖买零食都得和他共享。”
小助理听后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那还是算了，算了，我还是肖想着技术研发部的叶神吧，因为我这辈子都得不到他……”
林陌烟笑笑，和她说了再见。
她的高跟鞋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小助理摇头，感叹的想，谁能和林总这样的神仙人物比？婚姻幸福事业有成，颜值还高，她的人生，大概没有什么遗憾的吧？
林陌烟下楼出了安全门，韩必一看见她出来，立刻把手里的烟掐灭扔进垃圾桶然后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不是初犯。
“不是说不让你过来了吗？”林陌烟道，“我自己开车回家。”
“顺路。”韩必过去给她打开车门。
“倒折了十二公里，真顺。”林陌烟凉凉的拆穿他。
“必须顺。”
韩必侧过身来要给她系安全带，被她挡住：“我还没有高位截瘫。”
“你这个人，”韩必无奈，“诅咒自己是怎么回事？”
林陌烟往后靠了靠，道：“封建迷信要不得。”
韩必：“……”
一路无话，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林陌烟忽然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韩必立即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闻错了。”
林陌烟挑眉看着他：“真没有？”
“真没有！”
林陌烟下车就走。
韩必连忙开车门一边掏车钥匙胡乱摁过了两下锁车一边追了上去。
“前面那个大长腿你给我站住！”
林陌烟不理，继续走。
好不容易追上了，林陌烟目不斜视，仿佛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他这号人。
“陌烟，”韩必叫她，“林总——宝宝！”
这一声成功的把林陌烟雷住了，她回头，问：“谁之前说再抽烟就是小狗狗？”
韩必：“汪！”
林陌烟：“……”
韩必搂住她的肩膀，语气笃定：“以后再不抽了，谁再抽烟谁就是孙子。”
林陌烟看了他一眼，道：“看来不久之后我又要升辈分了。”
韩必：“……”
晚饭过后韩必正想问她要不要出去是散步，却见她站在阳台窗户边一动不动，就跟睡着了似的。发呆这个词在林陌烟身上根本不会存在，他过去问：“想什么呢？”
林陌烟戳了戳韩必养的君子兰，墨绿的阔叶和她白皙的手指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她又戳了戳，语气平静的道：“我今天才知道，她出了车祸，昏迷了将近一个月。”
“我比你知道的早，”韩必道，“但是我没有告诉你，你要是——”
“我有什么好怪你的？”林陌烟收了戳花叶子的手，语气低呢，“我早知道又能怎么样，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韩必道：“蔺歌说她醒了，醒了就好，什么都比不上活着重要。”
半响，林陌烟道：“我以为你不会想提起她。”
“为什么？”韩必笑了起来，又揽着她回到了客厅里，“喜欢是她的权力，不喜欢也是我的权力。她又没有做过什么让我讨厌的事儿，我干嘛要平白无故的讨厌她？”
“是……”林陌烟神情黯然，“可她大概不愿意见到我……”
第二句她的声音极其低微，甚至低到韩必都没有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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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蔺歌来陪孟微之，给她送了一罐方姨炖的鱼汤，孟微之喝了一口就开始怀念十年前的昨天她吃过的火锅面和芒果汁儿。
可是她现在是个十级残废，连自己跑出去偷吃的资格都没有。
喝了几口汤就不想喝了，她就躺在床上回忆她重生之前的项目。
而蔺歌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就去了外间，电话铃响了一声就被他按掉，出去接电话了。
“喂？”
“蔺总，”电话那头是个粗粝低哑的男人声音，“司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