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会生气的小天使

*　从新时代广场回家以后，罗杰的心情一直激动不已。　想到那个像女神一样完美的“她”很快就要来到自己身边，罗杰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阳光，甚至连每天的工作也变得不那么枯燥乏味了。　只是等待的过程总是一种煎熬，罗杰好几次想打电话给张固催问一下，最终却又忍住了。慢工出细活，还是不要去干涉他们的正常进度为好。若是因此影响了产品的质量，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签完订单后第二十八天的一个周末的早晨，还在酣睡的罗杰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清醒后的罗杰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冲进了洗手间。　他一直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家里乱得像狗窝，很少有人会来登门拜访。所以罗杰估计这敲门声不会是别人，十有八九是他的订单到货了。　初次见面，他可不想给自己的梦中女神留下一个睡眼惺忪、邋里邋遢的印象。　罗杰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匆匆洗漱了一下，并把自己的床单稍稍铺平整了些，然后才去打开了房门。不出所料，站在门外的正是那个让他朝思暮想了快一个月的“她”。　她穿着一件白色蝴蝶结系带的长袖娃娃装衬衣，黑色的百褶a字短裙，修长的双腿下蹬着一双崭新的白色网球鞋，背上还背着一个可爱的少女系双肩小背包，打扮得就像一个清纯至极的邻家女孩。　完美无瑕的面容，完美无瑕的身体，比罗杰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要美丽得多。　“您好，请问您是罗杰先生吗？”女孩微微躬了躬身，对着罗杰微笑道。　“是的，请进来吧。”　罗杰强抑着心头的激动，把她让进了屋里。　这个完美无瑕的女孩子，仅仅是首付便已经几乎让他倾家荡产，可是在见到她的这一刻，罗杰觉得一切都太值了。　女孩走进屋里，又对他躹了个躬，然后微笑着道：“罗杰先生，我就是您订购的守护天使-7型家居机器人，由罗伯特-图灵公司生产，产品编号pa101696，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的主人了！”　“唔。”罗杰挠了挠头道，“那个……你有名字吗？”　女孩摇头道：“还没有，我只有产品编号，就是刚才告诉您的那个。”　罗杰道：“那我先给你取个名字吧，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好的，主人。”女孩微笑着道。　罗杰想了想，道：“有了，我叫罗杰，你就叫‘罗莉’吧，怎么样？”　“谢谢主人，这个名字很好听。”女孩点头道。　“不好意思啊，小莉。”罗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家里有点乱，你随便坐吧。”　罗莉抿着嘴笑了笑道：“是挺乱的，我来帮您收拾一下吧。”　罗杰没有阻止，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忙碌起来。　这个机器人看起来很不错，甚至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好。不仅在外形上没有丝毫瑕疵，而且动作非常灵活，做事情也非常有条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把罗杰的狗窝收拾得焕然一新。　第4代仿生皮肤，10级智能系统，果然不是盖的。张固说得没错，这一百六十八万还真是花得物超所值。　*　试衣间的门打开，罗莉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走了出来，在罗杰面前轻轻地转了一个圈。　“好看吗？”她问。　罗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笑意：“嗯，好看！好看极了！”　像她这样美丽的女孩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罗杰转过头去对服装店里的售货员道：“就买这一件吧。”　“好的，先生，四十八块。”售货员打开了付款程序。　罗杰用ped扫描了一下付款码，售货员把罗莉换下来的衣服装进袋子里，交给了罗杰。　罗莉伸出手道：“主人，我来提吧。”　“不用，我来。”罗杰微笑着拒绝了，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您是我的主人，怎么可以让您帮我提东西呢？”罗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罗杰笑眯眯地道：“不，小莉，你才是我的主人！”　“……主人，您真会开玩笑。”罗莉道。　“我没有开玩笑。”罗杰道，“小莉，以后你不要再叫我主人了，我们两个就像朋友一样，好吗？”　罗莉想了想，点头道：“好的，只要您喜欢，我都会按您的吩咐去做！”　“也不要对我称‘您’了，朋友之间不应该这样称呼的。”罗杰道。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罗莉问。　“你就叫我哥哥吧，把我当成你的哥哥一样好了。”罗杰道。　“嗯。”罗莉顺从地点了点头。　两人手拉着手，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　“小莉，你喜欢逛街吗？”罗杰问。　“嗯……”罗莉想了想，回答道：“我喜欢跟哥哥你一起逛街！”　“哈哈哈……”罗杰高兴得大笑起来，这小姑娘还挺会说话的。　转过一个街角，前面出现了一座咖啡厅。罗杰心里一动，对罗莉道：“小莉，咱们去喝杯咖啡好吗？”　罗莉点了点头：“嗯。”　“守护天使”系列的新款机器人体内有一套完善的仿生系统，可以摄入一定量的水和有机物质以维持仿生皮肤的更新和消耗，所以罗莉是真的可以喝咖啡的，她甚至还可以陪罗杰共进晚餐，虽然她的食量很小。　两人走进那间咖啡厅，在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边坐了下来。罗杰给自己点了一杯摩卡，给罗莉点了一杯果汁。根据说明书里的介绍，果汁很容易吸收和分解，是比较适宜仿生机器人的饮品。　咖啡馆里的侍者也是机器人，不过是很便宜的那种铁疙瘩。它用两排轮子滚动着走过来，用有些笨拙的机械手臂把托盘里的饮品摆在罗杰和罗莉的面前，然后用有些沙哑的电子声音道：“两位请慢用。”　罗杰看着这个造型粗糙的小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跟他的罗莉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小莉，喝果汁吧。”罗杰道。　“谢谢哥哥。”罗莉对他笑了笑，拿起杯子吮吸了起来。　“慢点喝，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坐一会儿。”罗杰道。　罗莉喝了一口，就又把杯子放下了。　罗杰搅动着自己的咖啡问：“小莉，你能尝到果汁的味道吗？”　罗莉点了点头：“嗯。”　“真的吗？”罗杰瞪大了眼睛，图灵公司的仿真机器人的精密程度真是让他有些吃惊了。　罗莉道：“哥哥，我有完善的嗅觉和味觉感应系统，对气味的分辨能力比一般的人类还要强呢！”　罗杰咋了咋舌，在心里叹道：“厉害。”　他顿了一顿，又道：“小莉，你以后还是叫我‘罗杰哥哥’好了。”　罗莉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他有些尴尬，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乱~伦一样。　“好的，罗杰哥哥。”罗莉答应道。　“还有，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个机器人。”罗杰道。　“为什么？”罗莉问。　“你也不要问为什么，总之照我说的做就是。”罗杰道。　“好吧。”罗莉点了点头。　罗杰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恰好看到有几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而且其中一个好像还有些面熟。　不是别人，就是不久前跟他相过亲的那个刘小姐。　罗杰暗自苦笑了一声，这个世界真小。　刘小姐也是一进门就看到了罗杰，她稍稍迟疑了片刻，然后便向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罗杰气定神闲地把咖啡杯放下，微笑着看着她。　来得正好，正想气一气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呢。　刘小姐走到罗杰面前，笑道：“罗医生，怎么今天这么有空出来喝咖啡？不用加班吗？”　罗杰微微一笑道：“今天下班早，陪我朋友出来逛逛。”　刘小姐转头看了罗莉一眼，只是一眼，就让她呆呆地怔住了。　——咦，这个穷吊丝，去哪里拐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来？　刘小姐怔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道：“哟，罗医生，这么快就有了新女朋友啦？不错嘛！”　罗莉很有礼貌地对刘小姐点头微笑道：“你好，我叫罗莉，很高兴认识你！”　刘小姐在心里哼了一声，脸上却仍是笑眯眯地道：“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她说着竟顺势在罗莉身边坐下了，仿佛漫不经心地问：“罗小姐是在哪里高就啊？”　罗莉正要开口，罗杰已经抢先替她回答道：“她刚毕业，还没有开始工作呢！”　看罗莉的穿着打扮，还真像个刚毕业的女学生。刘小姐又在心里轻哼了一声，笑道：“原来是个大学生呀，难怪看起来这么斯斯文文的。——我说罗小姐，你是什么时候跟罗医生认识的？”　罗莉道：“嗯，不久，才一个多月。”　刘小姐笑道：“罗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罗医生他是怎么追到你的？”　“这个……”罗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求助地望向罗杰。罗杰微微一笑，道：“缘分。”　刘小姐笑道：“是吗？居然能追到像你这样的大美女，罗医生还真是有福气啊！”　罗莉道：“罗杰哥哥对我很好，我也挺喜欢罗杰哥哥的！”　“呵呵。”刘小姐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看到这个穷吊丝居然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在自己面前大秀恩爱，刘小姐简直连肺都要气炸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了，罗小姐，像你这样的大美女，一定有过很多追求者吧？”刘小姐忽然问。　罗杰点头道：“那是当然，罗莉可是她们学校的校花呢！”　刘小姐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道：“不过听说现在的大学里都乱得很，那些长得漂亮点儿的女孩子，很多都被老板们包养过，不知道罗小姐你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罗杰的眉头皱了起来：“哎，你什么意思啊？！”　刘小姐笑了笑道：“我只是好奇嘛，所以随便问问！”　她一边说一边盯着罗莉，眼睛里满是邪邪的笑意。罗莉低下头，小声道：“我……我没有……”　“哦，那你可真是不简单！还能出淤泥而不染啊？哈哈……”刘小姐放肆地笑了起来。　罗杰再也忍不住了，瞪着她冷冷道：“够了，你有完没完？”　刘小姐看到罗杰一脸怒容的样子，心里却是更加得意了。　看这小姑娘遮遮掩掩的神情，想来自己的猜测肯定没错。我说呢，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穷吊丝，不过是捡了个破鞋而已，你得瑟什么呀？　刘小姐轻轻冷哼一声，正要扬长而去，忽然看到放在罗莉面前的那杯果汁，于是灵机一动，在转身时悄悄地往杯子上推了一把。　只听“咣当”一声响，玻璃杯倒下，粉红色的果汁喷洒而出，将罗莉身上那件新买的白色连衣裙给染得面目全非。　“哟，对不起对不起……”刘小姐笑道，“不小心把你的衣服给弄脏啦，来，我帮你擦擦！”　她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抽过两张纸巾在罗莉胸前抹了几把，把那片果汁渍抹得更大了。　“哎，你……”　罗杰正要拍案而起，可是看到跟刘小姐一起进来的那几个朋友也正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尤其是其中还有两个身高体壮、面相不善的家伙，只好咬咬牙又坐下了。　罗莉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没关系。”　刘小姐看着罗莉怔住了。　——咦，这样都不生气？　她盯着罗莉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瞪大眼睛道：“哎，我说……你不会……是个机器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