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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童年滤镜大甩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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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段身体在岩浆中不断受伤又不断自愈,消耗过大之下,迅速的瘦成了一条人干,别说战斗力了,行动力都没有多少的。

在一连七次起立失败后,飞段不得不接受现实,并且向教友花山院小姐求助道:“你能不能再看我几天?”

莲见低头捏了捏自己细瘦的胳膊,心说自己现在也是个人干——既然大家的短期目标都要暴饮暴食囤积脂肪,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咯?

于是她没犹豫多会儿,就果断点头同意了。

当天傍晚,在火山灰不远处侥幸逃过一劫的小树林里,飞段一头银发张牙舞爪的散着,头重脚轻的靠着树干,一边念念有词的做着祈祷,一边口水滴答的看花山院莲见宰兔子。

兔崽子们大小不一,最小的也就承认拳头大,飞段念叨了半天,问:“你这是灭人家满门哦?”

莲见淡定的点火,白眼都懒得给他翻,说:“火山岩一来脑子灵性的都跑光了,统共就找着一窝兔子,还就俩大个儿的——灭了满门都吃不饱呢,不一起烤掉,等我肚子饿了吃你吗?”

飞段本身也只是闲的无聊了想没话找话,被她噎得一心头一梗,本想反嘴,又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但仔细一想,她的逻辑仿佛也很通顺,于是便决定跳过这一截,问起了自己好奇的事情,

比如晓。

“最好说点和你有关系的部分,”满头银毛的邪教徒补充说:“大家好歹伙伴一场,我入教比你晚,交流会我都没有参加的。”

莲见心说就那个搞传销一样的心路历程交流会,谁爱参加谁参加去!

不过她今天一觉睡醒,突然就得到了期盼已久的自由,大惊大喜之下,确实也产生那么点倾诉欲,而且飞段好赖当了她三年的室友,在花山院莲见眼里,这货和邪神教的其他人属于完全不同种类的智障,是可以拿来交流的那一挂。

于是在明灭火光下,一头蓝色杂草的人干儿抿了抿嘴唇,终于开口了。

花山院莲见死全家的时候,年纪还很小,根本记不清家是怎么没的了——那会儿她连说人话都还没学全呢——要不是因为对父母的某些记忆太深刻,她野了几年后,险些就把后山里那头大黑熊当亲戚了。

在这种环境下,她要是能坚强的活到长大,那画风和电视新闻里那些被解救出来的野人,应该差不了仿佛。

然后好巧不巧的,在她野到险些忘了自己是个人的档口,弥彦出现了。

花山院莲见于是得以悬崖勒马,又转头回来做人了。

那会儿弥彦的年纪也不大,莲见记得事情的起因貌似是他老师跑了。

年轻的男孩虽然踌躇满志,但因为失去了可以依靠的长辈,又隐隐感觉到了点看不见前路的恐惧,所以挑了个人迹罕至的山谷发傻,冲着谷内平滑的湖面一通乱吼,仿佛喊出来了,心就安了。

那时候,花山院莲见已经丧失了人类的审美,她纯粹是喜欢这个玩意儿(就是弥彦)颜色鲜亮(毕竟橘黄)的头发,所以时常蹲在树上看他。

飞段想象了一下:一个在树下排解忧伤,一个安静的藏在深处默默注视,加个天气晴好百花盛开的背影……

居然还有点甜。

然而他的重点是:“每次都看……所以你还跟踪过他?”

“不需要刻意跟踪。”

莲见歪头想了想,淡定的答说:“他每次出现都滋儿哇乱叫的,我只要在听到动静的时候蹿到湖边,准能看见他在那蹦跶。”

飞段:“……你这样随便把人家当热闹看不会被打吗?”

花山院莲见心说你以为弥彦是你吗,碰上看不顺眼的抬手先捶人家一顿?

她男神一个阳光向上的大好青年,别的没有耐心可多,莲见现在这一嘴的人话,那都是弥彦当年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教出来的。

说句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回忆起了生前,那自然会想到死后。

花山院莲见当年对的晓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弥彦口述,听起来仿佛是个挺鱼龙混杂的草台班子。

那时她乍听男神的死讯,满脑子天旋地转我要报社,心想那群乌合之众没了头头,怕是早就原地解散了。

此时此刻,本着爱屋及乌的朴素心理,莲见扯下兔腿后顿了顿,又多问了句说:“这帮人……现在怎么样了?”

火堆另一边,飞段咔吧咔吧嚼着脆骨,挺认真的回忆了一下之前教友们给他做的侧面科普。

邪神教虽然喜欢杀别人、也确实把【互相残杀到世界的尽头】作为最终教义奉行无虞,但世间万物都有个发展的规律,就邪神教目前这一小撮智障,实在是无法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硬抗啊!

聚聚们看着满坑满谷的人,时常感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他们的大业,怕是等不到实施的那一天,就要被战后疯长的生育率捶回姥姥家了。

在没找到彻底毁灭人类的方法之前,每一个愿意秉承邪神意志的教众,都是死不起的不可再生(正常人谁信这教啊,八百年招不到一个能用的人)资源。

所以在邪神教内,除了那些苦心孤诣研究大范围杀人技术的智障(莲见就属于这一波,不过她的业务内容是被研究),还有一票画风和飞段仿佛的智障,自愿付出自己肉体作为试验品,让大家研究如何长生不老。

邪神教聚聚:反正毁灭人类之前,绝对不能轻易死喽。

鉴于长生不老实在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这方面残存的资料简直漫山遍野,所以邪神教的诸位聚聚只要努力博采众长就好了。

而博采众长的重要目标之一,就是泷忍村的秘术:地怨虞。

还有基于地怨虞衍生出的心脏换取术(就是快死了换个新心脏,继续活)。

然而泷忍村本身就不大,核心人员还死出了个断层,秘籍都给整丢了,目前已知最后一个练成这术的人——就是当年热血上头砍死了所有高层后激情跳反的知名叛忍:角都。

这许多年来,角都一直都还蹦跶在血洗黑市通缉榜的战斗一线上。

邪神教毕竟是个邪教,主要资金来源也不怎么光彩,和各地换钱所很有些些不清不楚的灰色关系,顺着角都兑换赏金的路线,无形中就达成了监控成就。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抢不来【地怨虞】,但一直知道掌控着地怨虞的活体在哪,一旦角都身边出现什么风吹草动的可趁之机,这帮邪教徒必然就能一拥而上,直接把人打包回来,分分钟就能切他个五六七八回。

因为这份欲罢不能的蠢蠢欲动,监控角都这事的重要等级,其实还挺高来着。

所以去年年初,当负责人发现角都的活动轨迹出现了不规则的变化时,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喷血。

在一连复察了好几天后,数据告诉大家:地怨虞活体的活动范围确实变小了,而且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固定。

这个固定的中心点,就是川之国。

等负责人派了几个人上去送过死之后,他们终于从角都的嘴巴里,扒拉出了“晓”这个词。

当然,飞段是不知道“角都”这个名字的,他和其他教友一样,将此人通称为【地怨虞活体】。

飞段咬着兔腿含糊不清的复述说:“那活体据说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基本只在黑市活动,而且很少对大忍村的忍者动手,独善其身的很。”

“这种人一般都是独行侠,去的地方也没什么规律,所以副教猜测他应该是加入了个什么组织——能让这种人改变原则选择加入,那个组织的实力应该也挺靠谱的。”

然而让角都本人来说:实力什么的,其实也就一般吧。

他都八十多岁了,既经历过初代火影千手柱间牛逼闪闪的过去,也见证过大千手家断子绝孙的现在——有忍术之神这碗发了霉的红烧肉打底,什么样的世事变迁,都很难在他这激起些特别深刻的感怀之情。

对于现在的角都来说,世界是冷漠的,众生是轮回的,唯有金钱,才能让他饱经风霜的五个心脏感受到一咪咪妥帖的温暖。

不如赚钱,救世灭世都不如赚钱。

所以他同意加入晓的原因也很简单:倒不是被佩恩锤一顿就怂了,而是通过【佩恩可以捶他】这件事,意识到:只要晓保持住现在招人标准,一旦组织得以成型,那他必然能拥有一大票战斗力不相上下的同事。

在忍者大陆这个武力值可以同步变现的世界,如果一个【佩恩】,可以等量代换成【20个S级任务\\\\年】,就现如今黑市的红火程度来看,只要是晓能招来十个【佩恩】,单在中间保媒拉纤抽的佣金,就够他大赚一笔了!

然而现实稍微有点残酷。

因为晓组织目前只有三个活人。

当年答应入伙后,三人一起回大本营雨隐,角都时常会在赶路的间隙里,对着前头两道背影发呆——这俩人画风稍显清奇,高冷的仿佛喝西北风都能饱——以至于他努力再三之下,依旧想象不出这一个仙男一个仙女,撩起袖子来做任务、赚佣金的情境。

角都:钱途突然一片空白。

等到了川之国雨隐村,角都无奈的发现: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再复杂那么一点点。

晓虽然在锤死了山椒鱼半藏后,成功把控了雨隐村,把这么大一片地皮全都变成了私有的——这意味着不论是地租还是税务,只要收上来的钱就是净赚的——但角都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小南还真是个不问世事的仙女,这村子里的基本格局没变过!

山椒鱼半藏那会儿是啥样,现在就还是啥样。

山椒鱼半藏上位时是个什么情况?

忍界大战啊喂!

那时候盖楼是冲着结实防御去的,偌大一个村子整的跟个坞堡似的,围墙那老高,一座塔连着另一座塔,看着就没有开发价值。

没几天,他拿到了当年山椒鱼半藏亲手修改过的建筑分布图。

角都精研大半宿,心说这片地的发展潜力其实还是有的,但是想激发这种潜力——最起码要把半个村子都拆了重修一遍!

还要修路。

角都顶着财务总管的名号,噼里啪啦打了大半天的算盘,终于放弃挣扎,选择面对自己。

他想赚这份钱。

哪怕前期投入使人秃头,一旦想到回报率,他就马不停蹄的想赚这份钱!

于是这天傍晚,他抄着这张地图去找了小南。

“我们现在有多少资金?”

财务总管的角都先生如是问道。

作为“天使”的小南端着杯热茶,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淡定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角都藏在护额下的三叉神经啪的就是一跳,说:“你们这个组织……不会从八百年前就你和佩恩俩人吧?”

小南再次想了想,刚要张嘴,角都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之前你们在川之国挺得人心的,但我说的,是你和佩恩这种(能用武力值大规模变现的)队员。”

小南心平气和的跟他解释:“之前有三个。”

“不对。”

没等角都倒吸一口凉气,她淡定的改口说:“应该算四个。”

发现钱途果然无亮的角都当即啧了一声。

“第四个有什么好犹豫的?难不成死了?”

这个语气稍微有点不友好。

但小南很少因为这点事就生气,只是顺势回忆了一下,想说:第三个确实死了,至于第四个……

应该只能算失踪。

当年,自来也之所以同意收他们当徒弟,其实很有些物伤其类的因素——作为人类,看到了战争这个“大型绞肉机”对生命碾压般的伤害后,他的心胸使他跳脱了国别的限制,很有些能救一个是一个的洒脱情怀。

但战争毕竟是分阵营的。

川之国的战役落下帷幕后,同为三忍的大蛇丸和纲手相继离开,而当时,木叶还有两条战线需要支援。

自来也看这几个孩子学的差不多了,也就潇洒的离开了。

当时他们三个人虽然目标明确(消弭战争),但就这个混乱的大环境,再崇高的梦想也一团乱麻似的无处入手。

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会心口发虚的。

小南和长门虚,都虚在明面上,因为性格趋于平和内敛,表现出来就是更沉默了点。

反而是弥彦这个年纪最小的,却在短短的几天内就摆脱了迷茫,无形之中变成了三个人主心骨。

——然而主心骨其实也虚,只不过他演技好。

小南和长门后来逮着过他一次。

事实上,弥彦也不是不懵逼不害怕,而是这人莫名有种责任感,虽然最小,但很想给他俩当个靠山,但凡虚到手脚发凉了,他就找个偏僻无人的山谷嗷两嗓子发泄一下,回来之后假装一切都好。

但凡小南心有迷茫问他”我们真的能做到吗?”,他就能毫不心虚的竖个大拇指出来,声音嘹亮的回一句“当然了!”

发现这一点后,长门莫名其妙的就很愧疚。

反而弥彦看的特别开:“胆怯怎么了,胆怯又不可耻,克服了胆怯之后我就是最强的!”

长门想了想,说:“既然你说胆怯并不可耻,那以后就直接对我们说出来吧。”

毕竟国内还乱着呢,他要是跑的太偏僻,遇到危险了可咋办?

弥彦摇头,说不会的。

“那片山谷里原先有三个村落呢,只要是有人长久聚居的地方,野兽肯定早就迁离了,安全的很。”

听了这话,小南没继续问些类似于【如果那里的人有歹心怎么办】的问题。

单“原先”这个词,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二战三战基本是连着打的,那三个村子,怕是早就没活人了。

“真的不用担心啦,”弥彦看他俩一起沉默,摆摆手说:“那山谷里连大型野兽都没的,倒是有只猴儿……”

那猴儿本性颇甜,偶尔会蹲在湖畔小树林的枝头高处,安安静静的盯着他看,叫那些动辄抢人行李、砸人果子的同类一衬托,简直可爱的让人头疼。

听到这里,有些昏昏欲睡的角都举手打断道:“所以……第四个人是个猴子?”

小南仪态端庄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定的抬眼看他。

满脸都写着【正回忆过去呢,能不能安静的听我说完.jpg】。

角都撑着下巴啧了一声。

于是继续——

想要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实现梦想,光靠喊口号肯定是不行的,尤其喊口号的还是三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他们漫无目的愁了一段时间后,弥彦试图找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他说:“就我们这个规模,和山椒鱼半藏这个【半神】比起来,一点核心竞争力都没有!”

再不整点别的出来,改变世界就真成一句空话了!

而就当时的社会现状来说,想要招募忍者,主要还是看资源多寡。

这个资源,可以是秘术,可以是金钱,甚至于任务渠道、忍兽的召唤卷轴都被计入其中。

连五大忍村招流浪忍者的时候,走的也是这个路数。

然而小南他们三个会的秘术,都是自来也教的。

自来也这个人吧,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其实特别有原则,他没教任何一种木叶记载的秘技,全是他自己私下里研究出来的。

至于【钱】和【任务渠道】,都是需要长时间积累的东西。

于是在做了一堆排除法后,弥彦总结道:“川之国经历战争许久,雨隐的很多忍者都变成了流浪忍者,单枪匹马行动有危险,结伴时又怕人心叵测被暗算——和人相比,忍兽应该更受欢迎。”

毕竟忍兽和人之间,还有白纸黑字的一张契约在。

而且忍兽大都成群,和同一族忍兽签订契约的两个人,无形中也算是伙伴了。

以一族忍兽为核心招人,约莫是可行的。

“然而我们没有卷轴。”

小南特别冷静:”我们甚至不知道哪里有忍兽家族的踪迹。”

“没有?”

弥彦毫不气馁的笑了笑:“没有我们可以自己做嘛!”

自来也作为木叶人,没有让这几个别国的孩子在蛤|蟆一族的召唤卷轴上留下印迹,

但作为一个老师,他给这几个孩子留下了粗略的忍兽训练方法。

长门思考了一下,指出了残酷的现实:“川之国乱的太久了,大家饿肚子的时间不短,时常出没在野外的那些,怕是早就被抓来吃干净了。”

何况这事还有个概率问题,进化需要天赋,几百只野兽里,也不一定有一个适合训练的。

弥彦摇了摇头,说应该是有的。

小南:“哪里?”

弥彦:“还记得我说山谷里的那只猴儿不?”

长门:“唉?”

“它性情挺温顺,脱离野性的可能性应该很大,”弥彦跃跃欲试的吩咐了一句:“小南明天帮我采点果子吧,我去收拢看看!”

故事讲到这里,角都第三次举手打断。

“我怎么记得训练忍兽挺难的呢?”

要是想把某只野兽,训练到【听话可以帮点忙】的程度,自然是简单的。

但忍兽和野兽,区别大的仿佛成了精和没成的。

就角都所知,目前忍界知名的忍兽族群,八成以上历史比人类都长,打六道仙人那会儿就天赋异禀传下来的。

“想要人为驯化,最少得持续三五十年,配合秘术促使捕捉的野兽不断进化并筛选,要换上七八代,才能诞生出新的忍兽群,更有甚者,要费上百年的时间,等这个忍兽群里机缘巧合出现个能够使用自然之力的仙人,才能形成新的、可以长久保存的卷轴。”

说完,他仿佛有些不确定,就问:“难不成……你们当年搞成功了?”

小南摇头:“失败了。”

角都想想这个结局也是可以预见的,毕竟:“就算成功了,那也只有一只猴子,能不能发展出族群,还要看运——”

“不是因为运气。”

小南喝茶道:“那根本就不是只猴子。”

“哈?”

浅蓝色头发的女人顶着一张看破红尘的脸,淡定的说:“那是个小女孩儿。”

角都先生闭嘴惊艳。

心说那女孩子得长成个什么鬼样子啊一眼看过去居然能被认成猴子?

猴子一样的姑娘……

——那腿毛得多长啊?

遥远汤之国的另一边,随着噼啪的木柴开裂声,守着火堆的花山院莲见追忆完了男神弥彦,十分感慨的告诉飞段:“其实我遇见弥彦那会儿,看起来……应该还挺吓人的。”

飞段当即翻了个毫不遮掩的白眼,心说就你现在这个活体骷髅的长相,你什么时候看起来不吓人过?

莲见还沉浸在艰苦的童年回忆中,一边回忆,一边跟飞段科普。

“人类表皮的毛发退化掉了,在山林子里可不好混,被虫子逮住咬一口,分分钟就能要命。”

她当时懵懵懂懂的,就跟着山里的野猪走,在深山沼泽的某个挺特殊的泥坑子里滚了一身烂泥(那群野猪还挺好,没挤兑她来着),表皮结了一层厚厚的壳子,还沾满了野果落叶草树根。

不过:“也就春秋还好,夏天泥里的水分蒸发的快,很容易干裂,冬天没一会儿就冻上了,”她可有真实感的打了个哆嗦:“冷的很。”

飞段也很配合的跟着打了个哆嗦,还大义凛然的让出了一条兔子腿。

这人现在瘦的头重脚轻,脖子以下和花山院莲见不相上下,也就脑袋还能看。

但颜值八分在脸,于是他很自然的同情起了自己可怜的教友:现在瘦的跟人干似的就很不容易了,感情小时候还是个连人样都没有的泥猴儿……

“作为一个女孩子,一辈子都没漂亮过一回,”他感情还挺丰富:“这也太惨——”

“惨”字话音将落,一声脆响破空而来!

半只油乎乎的小兔,五体投地的就糊在了飞段脸上。

三米开外,原本正在啃兔子腿的花山院莲见毫不走心的道了个歉。

她说我不小心手滑了。

飞段:……

飞段说:“没关系。”

莲见沉默着啃完了手上的肉,安静了大半天后,大概心里还是气不过,咣当一脚踹翻了支在火堆旁的架子。

“我明明长得很好看的!”

她气势汹汹的冲着已然懵逼的飞段吼:“当年弥彦还说过我像蒲公英来着!”

飞段叫吼得有些手足无措,眼前这张脸皮包骨包的彻底,他这个人又没什么美术功底,没法对着骨头架子的形状就脑补出一张完整的脸来——但他还有那么一咪咪常识,所以顺从求生的本能,麻溜的点头表示赞同。

莲见抄着兔腿的手一顿:“你这似信非信仿佛十分犹豫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飞段看着她手上蓄势待发随时可以砸人的热肉:心说当了快三年的室友,昧着良心点头也不是第一次了,有啥好矫情的?

那边厢,花山院莲见被沉默的室友气到肝疼,啊呜一声把腿塞进嘴里,气呼呼的一通嚼,连骨头都毫无障碍的咬成了碎渣。

一边扎嘴,一边还要强辩:“我后来遇见人了不就洗干净了吗?干净了好几年呢!”

飞段早年还没误入歧途信邪教的时候,日常努力催眠自己好压制杀意,比起跟人说话,反而更常跟植物说话。

蒲公英这个玩意儿,他是见过的。

飞段心说蒲公英是白色的,毛茸茸的,虽然是个球,但还挺好看的。

——要是小时候能像蒲公英,应该是很可爱柔软的长相吧?

但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于是银发的少年人果断换了个话题:“那你的名字……也是洗干净以后那个人给你起的哦?”

莲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的姓名虽然是自己的,但只记得写法不记得读音,再加上相遇初期连话都说不利索,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弥彦确实叫一直她“蒲公英”。

角都就很费解:“蒲公英也能算是个人名吗?”

小南歪了歪头,也很费解:“不算吗?”

角都一想,又觉得:“也对,她是被你们捡回的,想起个什么名字就起个什么名字好了。”

浅蓝色头发的女人回忆的更清晰了些,便改口说:“那确实不是她的名字。”

长门,小南,弥彦,这三个都是孤儿。

长门和弥彦的名字都是爸妈起的,可是战乱的时候年纪太小,家里人也早早便当,流浪个一半年的,姓什么就忘了。

小南更夸张,她连名字都是认字了以后自己选的。

所以在发现这个小孩儿之后,三个人一致决定:等她长大了,让她自己选个名字去。

蒲公英什么的。就是个方便的临时称呼。

而且只有弥彦会叫。

或者说,只有弥彦能跟她说话。

角都:“……所以到底为什么是蒲公英?”

小南记得那片峡谷是真的很偏僻,后头连着的就是被当做川之国和火之国国界线的大山脉。

那小孩是真的野性,领地意识特别的强,除了阴差阳错不知道怎么着被接受了的弥彦,一旦别人踏入了山谷,那表情分分钟能狰狞出一个新维度。

——而且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上来就是一通怼,不把人赶到安全线外就不带停点的。

长门当年不信邪,还被这小孩咬了一口。,被咬了他还不敢用劲挣扎:毕竟是搁自来手底下毕业的天才,他怕稍不注意就把这小孩甩死了。

为了不至于把“救人”变成“杀人”,长门和小南后来都避着那边走。

当时长门脾气还挺爆,捂着手腕说:“既然决定帮助她,我们先把她带出来不行吗?”

弥彦还真就觉得不行。

“她看着只有六七岁,村子灭亡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个孩子可能已经习惯了野兽思维模式——带她到外面来,绝对会不适应。”

“对一只幼兽来说,陌生环境带来的不安定感会使她陷入焦躁,一旦焦躁感无法排解,不是伤人,就是伤己。”

长门满头红毛都黯淡了下来,盯着手腕上的白纱布皱起眉头:“虽然初期会难过,但是我们是为了救她。”

弥彦的脑回路可能天生比较适合悟道,这一通闹下来,长门落了个明晃晃的牙印,他反而很有些感触。

“帮助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

“我们的目标是【让所有人得到想要的幸福】,而不是【把我们认定的幸福强加给别人】。”

他低头笑了笑,说:“那个孩子脆弱的像是田野上的蒲公英,稍微晃一晃就要散了,最起码开始这段时间,要给她慢慢适应的过程呀。”

原来是这么个蒲公英啊……

通过这串形容,角都瞬间脑补了一个黑瘦黑瘦的病秧小鬼头。

鉴于蒲公英正好是个细溜杆子上撑着个大绒球的形象,这个想象图中的病秧小鬼,头身比真的很成问题。

所幸人是会长大的,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脱离了三头身,差不多能长到四头的比例,所以哪怕现在还瘦,好歹看着匀称了点。

然而这点匀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飞段本着一点微薄的教友爱,把最后半只兔子让了出去,一边饥肠辘辘看她吃,一边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蹭到火堆旁边,抬手捏了捏女孩的脚腕。

五指合拢还有老大一条缝隙,飞段咽了咽口水:“从小饿到大,我觉得你的身体已经瘦习惯了……”

莲见叼着个兔脑壳就很不服气:“那你怎么不说我从小就没怎么晒过太阳,所以一直就很白呢?”

飞段看着兔脑壳走了下神,没好意思说实话。

——就是因为皮肤太白了,所以皮包骨的时候格外的像加了粗的骷髅啊!

——连色差都没有的好吗!

眼见她可能又要炸,飞段躺在地上敏捷的转了个身,换了个稍微平和点的问题。

他问:“你怎么就这么在意好不好看哦?”

花山院莲见理直气壮的说。

“因为我就是好看啊!”

飞段觉得自己刚才听见了个幻觉。

事实上,审美这个东西主要是后天养成的,没有人刻意引导,那可能会美丑不分,而一旦想引导些什么,只要肯花时间,完全可以把一个人忽悠到美丑颠倒。

飞段寻思了一下他们教内的大概画风,心说大家的重点都在强大的内在而非肤浅的外表,而且邪神嘛,必要的装饰肯定就是骷髅架子,选宝石都爱选血红色呢!

他看了看眼前这自诩貌美如花的人干儿,心想她小小年纪被关,可能已经傻了——

——如果皮包骨头对她来说都算好看,那后山的乱葬岗岂不是美女如云了?

飞段:所以我在她眼里可能就是个丑八怪吗?

莲见被他这若有所思的眼神直接就看毛了:“弥彦说我好看的啊!”

花山院莲见记得很清楚,弥彦甚至说过:她美的配得上一个全新的世界呢!

角都:“真的假的?”

他在小南重新沏茶的间隙里掰着指头算了算:七八岁获救,等混熟了那小孩儿也不过十岁,怕是还没长开呢……

——那她得鬼斧神工成什么样啊,还没长开呢,就“美的配得上全新的世界”了?

小南端着茶壶,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解释。

弥彦在山谷里发现了很多具尸骨。

所有大人都死了,只有这个孩子活着,虽然现在灵活的像是猴子一样,初期只是个幼儿,应该也是吃草,吃土,甚至有可能,在饿极了的情况下……吃血肉。

哪怕不是忍者,不是成人,甚至懵懂的都还未对“人”这个物种产生认识和自我认同,她也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所谓的美丽,并不来自于那孩子本身。

甚至不只是人的这个形态。

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美丽,来自于她眼睛里的求生欲。

将死的生灵眼有灰翳,离乱于战争中的人眼有恐惧。

恐惧的久了,就变成了麻木,像是蒙了尘的玻璃,单是看着就能闻到即将腐朽的味道。

但是那个小孩儿没有。

——她连辨认恐惧这种感情都还没学会,眼瞳也不像真正的懵懂婴儿一样纯澈,那双眼睛里单纯又固执的求生欲,尖锐的仿佛能刺穿冰山,顽固的像是能捅破云层。

但她又非常的弱小。

瘦的跟小猴子一样,满身的污泥,茹毛饮血,还布满各种伤痕。

“两者的对比,就像是蚍蜉要撼树,蜉蝣想渡海,”小南作比道:“而且因为她真的活了下来,所以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真的看到了蜉蝣渡海成功——”

“我大概懂了。”

角都先生摆了个ok的手势。

当年他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大半个月都蹲在深山老林里,只能靠打猎维持食水(吃肉喝血),后来武器不够了,只能靠做陷阱抓猎物。

中间有一次,逮住了一只鹿。

那个小东西拖着夹子就往树上撞,折断了角才把夹子撞散,等他赶到后又被扔出去的苦无扎穿了肚腹,还是拼了命的跑。

没两步就慌不择路的跑到了悬崖边上,那么宽的距离,想都没想抬腿就跳,临跳之前,仿佛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鹿眼里单纯的求生欲,也震撼过角都一回。

不过他习惯了杀人,对人眼反而没感觉。

再后来角都直接叛了村,称得上心如铁石,哪怕再回忆起那头鹿,都找不回那种感觉了。

不过这次正巧被勾起了回忆,遂啧啧有声的感慨了一会儿。

重点还不是回忆那种震撼。

他仿佛旁观者一样,饶有余裕的嘲讽了一下过去无知愚蠢又天真、居然这么简单就被震撼到的自己。

嘲讽完了,他就问:“说了那么多,那小孩儿到底长得好不好看?”

小南说好看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她看起来,大约……是很奇怪的那种好看吧。”

角都:……

角都:“举个例子。”

花山院莲见坐在火堆前,生生不息的念飞段,说:“你别看现在一头鸟毛,我原本的头发是红色的,瞳色也比现在深一些。”

“真要找个词形容一下的话……”她毫不心虚的定义道,“我觉得‘热情如火’应该是个特别合适的选择。”

飞段饿的都要打瞌睡了。

而且他自觉不是很擅长脑补,完全没法按照这货的形容凭空想象给她换个发色(其实红顶骷髅和蓝顶骷髅没啥区别)。

不过他喜欢血,也喜欢红色的宝石,于是稍一犹豫,便果断赞同道:“红色的头发确实更好看。”

一想又不对:“就算你小时候一头红发热情似火,但你那会儿才多大点?”

莲见:“初见八岁吧?后来可能十岁出头……”

“可恶!”

飞段羡慕的咬牙切齿:“这么小的时候就谈过恋爱了吗?!”

花山院莲见当即就翻了个白眼给他。

“你是不是傻哦,”自诩貌美如花的人干儿可嫌弃的喷他:“我看起来像是谈恋爱的样子吗?”

弥彦是男神啊喂!

什么叫男神?

人生指路灯,识海擎天柱!

“怎么莫名其妙就给我定义成肤浅的喜欢了——而且弥彦笑起来跟太阳似的,要不是天妒红颜,那注定是要照耀全世界的人好吗!?”

“世界上到处都能长向日葵,但太阳只有一个的懂吗?”

——然而你都为他想报复社会了,结果居然说两个人其实没啥关系?

飞段要真是个听故事的普通人,这会儿怕是要砸场子了。

但谁让他是个宗教癌呢?

邪神教知名聚聚飞段先生无缝理解了这种感情,并且毫无障碍的代换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他附和道:“邪神大人也是我的信仰!”

莲见双手抱膝倒在干草上,整个人都很感慨:“可惜弥彦死的太早了,不然就我现在这个十岁的壳子,我再见到他的时候,简直可以毫不心虚的管他喊一声爸爸了……”

飞段继续无缝带入自己。

他说:“我倒是没想过要管邪神大人喊爸爸。”

不过,飞段想了想自己被做实验时,从其他教友那些文件杂书里看到的内容,就问:“你这个……算不算雏鸟效应?”

半文盲花山院不懂就问。

“那是个啥?”

飞段当时也没仔细看,现在就很磕巴的在那儿解释。

说:“小鸡崽出生,会觉得第一个看到的玩意儿就是它妈,你野了好几年,正好第一次见的人就是弥彦,我觉得这条理论可行的!”

莲见想象了一下:某天自己路过某地,碰到一群快要破壳的鸡蛋,然后因为好奇看了两眼。

就那么寸的成了小鸡崽子们看到的第一个人,然后还要拿她当妈妈跟——

——这岂不是很烦?

这样一看,莲见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当初:弥彦一句一句教她说话,给她带吃的、还帮她梳头发剪指甲……

真的是很有耐心了。

花山院莲见:艾玛,我男神人真好!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雨隐村本就多云湿气重,太阳一下山立刻便让人觉得寒冷起来,小南沏了第三壶热茶,开始跟角都举例子。

她开头先说:“弥彦是个很好的人。”

就和一开始自来也离开时,弥彦自觉承担起了压力一样,他明明最小,却习惯了去做被依靠的那个。

这种依靠,不是武力上的(他们三个中最能打的一直是长门),而是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但再坚定的好人,也会有动摇的时候。

晓组织本身是个呼吁和平的组织,号召大家通过交流互相理解,最终放下仇恨消弭战争——那你既然都这么呼吁了,是不是要以身作则一下,率先放下自己个儿心里的仇恨?

他们三个小时候吃了足够多的苦,而且国家离乱归属感自然弱一些,所以开了挂似的直接跳脱了国别的束缚,学会了从全人类的角度看问题。

但可前头的地方就写过:战争到底是分阵营的。

川之国和火之国,那就是有仇啊!

晓那时奋斗在战后第一线,时常要面对破败的国土和离乱的民众——严格说起来,战斗本身对民众没什么影响,因为只有武士和忍者需要上前线——但战争持续的越久,对于整个国家的消耗就越大。

到了后期,国内每天饿死的人数,怕是要比前线多十好几倍。

总之就是很惨。

再赶上组织内谁家有个亲属深受其害,那仇恨都不要多余的土壤来孕育,顶风就能烧起三丈高。

而仇恨积压的久了,也确实需要一个对象来寄托。

于是大家时常会产生类似于【我TM连个国仇家恨都报不了,还呼吁个鬼的和平哦】的自我怀疑的念头,进而热血上头,就很想提把尖刀,麻溜在火之国寻个小镇大开杀戒一把,以慰本国亡者的在天之灵。

尤其是对那些很有国家归属感的人来说,连山椒鱼半藏这个野心家的仇恨,都没有木叶高。

那时候的晓,是个人多嘴杂的拥兵组织,一旦这种观念开始冒头,分分钟就能燃遍全体。

最严重的时候长门都深受其害,在临时搭建的敛尸火葬场地一坐就是一宿,他那眼睛本身长得就和普通人不一样,沉默着拿把短刀搁那擦,光靠看的,都能感觉到他多想找个木叶人同归于尽。

可一旦开了这个头,有了第一次,就绝对会有第二次,那慢慢的,晓就不再是探寻和平模式的希望组织,而成了自持武力四处泄愤的尖刀。

——因为反感战争走到一起,决定呼吁和平,结果收拾战场的过程中反而体会到了仇恨,想要发动另一场战争。

本末倒置了。

所幸弥彦及时喊了停。

听到这里,角都简直想给这位弥彦先生原地鼓个掌:作为一个人生目标就是赚钱的人,他是真的没啥底线,也没什么伟光正的梦想,碰上看不顺眼的人,能干脆利落一刀砍死你,都算本大爷今天心情好懒得多计较了!

不愧是想改变世界的男人,太社会了。

然而比起他的梦想,角都更佩服的,是对方居然能顶住死不往灰色地带踩的诱惑——有这份自制力,他是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做状元了!

想到这里,角都大概懂了:“所以这个人能一直坚守本心,就是因为那个求生欲特别美丽的小孩儿的存在,一直提醒他世界有多美吗?”

小南想了想,摇头。

弥彦从头到尾都很坚定的自制力,应该不是被她感化的。

她觉得弥彦的理智纯粹是被那女孩吓唬出来的。

对哦。

角都心想扯的太远,他都忘了重点了:小南哔哔这一长串,是要说明那个小丫头哪里很奇怪来着。

反正据小南观察,当那种诉求在组织内蔓延的时候,弥彦肯定也受了影响。

不过打从自来也离开他就养成了习惯,碰上糟心的事情就冲湖喊。

后来搁湖边逮了个人出来,大约也就变成了跟人倾诉。

那次小南是偷偷跟着弥彦去的,她隐在一旁,听了弥彦一连串的碎碎念,心说他果然也很想找个木叶人捶一捶来着。

角都端着茶杯咂了咂嘴,觉得自己手里差一把瓜子。

“然后那小孩劝他了?”

“没有。”小南复述道:“她说‘想杀就杀好了,念来念去的你不饿吗?’”

当时弥彦顿了顿,可冷静的说:仇恨毫无意义,最起码对同样受害的民众来说,他们的报复行为只能算是发泄而非复仇,这样做,除了造就新的仇恨,还有什么别的价值吗?

看看这话说的!

角都真是大半辈子没见到过这么坚定的“圣人”了——这觉悟,和千手柱间都很有一拼了呀!

小南没做声。

角都不了解,但是她了解。

弥彦要是真的坚定,那段话就是陈述语气的【根本没有别的价值了】。

而正是因为是用疑问句做了结尾,小南当时就有预感:一旦这时候有人回答了这个问题,给了一个在弥彦看来(哪怕只是勉强)说的过去的理由,他很可能就直接放弃挣扎了。

不巧的是蒲公英从小就听弥彦的话,只要他张嘴,绝对有问必答。

“她说了啥?”

“她说‘还可以吃呀’。”

小南在角都红底绿瞳的注视下,淡定的重复了一遍:“‘刚好冬天要来了,一个小镇的人,应该够吃很久吧?’”

角都:……

角都:“小南小姐,你真的分的清【可怕】和【好看的挺奇妙】的区别吗?”

小南想了想,说:“你想象一下深秋时分的红毛松鼠。”

角都眼睛一眯,勾勒出了一个大绒球上摞小绒球的圆润形象,加上仿佛能把自己再围一圈的尾巴,感官上就十分的好捏。

小南又说:“这只松鼠藏了一树洞的坚果,所以哪怕想到快要冬天来了,依旧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充斥着满足感的笑容,甚至团成了个球球,很想在树枝上滚一圈撒欢。”

“她说之前那段话时,周身环绕的憧憬和满足感,都和这只红毛松鼠差不了多少。”

简而言之四个字。

天真可爱。

财务总管瞳孔一震,眉头唰的就挑起来了。

当年金角银角兄弟被尾兽吞进了肚子里,挖了查克拉都敢张嘴吃,因为世情无可奈何而选择和光同尘,他倒还夸的出一句心黑手狠当断则断。

可有时候,理所当然这个词本身,才是最可怕。

小南不为所动的放下茶杯,说:“那山谷里住着一窝山鼠,每年定期啃食同类,她一直觉得很正常。”

所幸当野人那几年,没真的让她在肚子饿的时候碰上个同类。

角都:……

角都:哇哦。

弥彦当时的反应差不多也就这样。

小南觉得这就叫歪打正着。

她是很认真的回答了那个问题,却给了个根本不着边际的答案。

但是她脑回路就是那样,所以弥彦虽然从脚底板一路凉到后脑勺,但还是习惯性跳过了毛骨悚然的表象,无可奈何的安慰起了仿佛被他的剧烈反应吓到的小女孩。

然后他还要跟这个姑娘讲道理,让她产生【木叶的人不能吃】这个认识。

尤其她判断东西能不能吃的标准,还是她喜不喜欢(一般是山谷里漂亮的野鸡或者蛇,喜欢的时候“养”两天,不喜欢了直接吃掉)。

所以弥彦还得先让她【不讨厌木叶】。

小南仔细算了算:弥彦当时从战争的起因开始,一直讲到战争的危害,叨叨了一长串。

——具体起来,既要说明木叶被动参战的事实,肯定对方的合理性,宽泛起来,又要上升到全人类的高度:毕竟战争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站在各国的立场上没法说谁对谁错,尤其是大混战,最终受损伤的,其实是人类这个整体,而承担后遗症的,是这个包容我们的世界。

角都听完了嗤笑一声:“还真是有理有据。”

要是让还在泷忍村效力时的他听到,怕是能感动的他一塌糊涂。

小南点头赞同了这个评价。

正好,当年弥彦本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对。

他念叨完了小朋友以后,自己把自己说清醒了。

——所以后来有个佣兵成员恨意攻心,只想整死火之国某过路商队泄愤的时候,弥彦统共没讲五分钟的话,就成功唤回了大家险些被仇恨迷失的本心。

这不废话吗。

连想把火之国当储备粮吃了的人都被他说服了,一群难以自控险些迷途的羔羊,分分钟给你们嘴遁回来!

小南后来总会猜测,在她们看不到的时候,这样的阴差阳错,大约是发生过不少次的。

等后来养成了习惯,哪怕那小孩已经在弥彦的教导下,变成了世人眼中确实天真可爱的样子,但弥彦一旦看到她,一旦进入那种奇异的引导者模式,不用多说什么,脑子自动就开始降温。

就跟回档似的,每次见过她回来,整个人真是又理性,又中立,还特别客观。

——在十几年前那段日子里,一旦小南和长门产生了动摇,站在他们身后的弥彦就是最可靠的依赖对象。

——而弥彦一旦动摇了,只要去那座小山谷转一圈,就能找回曾经坚定的自己。

故事到了这里,就算是说完了。

然而小南虽然回忆了一大堆,但重点全在些无关紧要的性格形容词上了:在弥彦已死、决定投身仇恨的现在,那些过去只要在回忆里闪闪发着光就可以了,没必要让太多人知道。

于是她从袖子里抽出几张纸来,轻巧的折了一截长方体扣在桌上,又做了个精细的小船,最后贴着边沿剪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纸人,一股脑全部摆在角都面前。

“这是我和佩恩。”

她将小人放在船上,轻轻推了推。

“这艘船就是弥彦。”

最后她将小船搁在长方体的一角,顿了顿,说:“对弥彦来说,蒲公英,就是这座码头。”

折的还都挺好看。

角都心说不愧是爱折纸的女人,搞艺术的就是感性——看看这用都是些什么乱码七糟的指代词?

对了。

在莹亮的月光下,回程的财务总管迎着月亮打了个哈气。

他今天……原本是干嘛的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双线交替回忆了一波过去,僵尸二人组达成“隔空听同一个故事”的成就。

虽然听起来仿佛是两个不同的故事。

本章除了角都加入晓的理由和时间来自火影官方手游,其他内容全部是作者瞎比比的。

我算错了申榜的日子……以为发文早了三天,结果一看,其实没早……

于是三章合一章,一发粗长算了。

本来这一截也不是很适合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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