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真泼
傻眼啦, 全都傻眼啦!
“砰”的一声,兴盛顾不得自己的行李, 几步扑过去,
“妈!”你这是怎么啦啊?
丰元芝站来屋檐下, 看见灵晨一行人, 眼睛都湿润了。扶着阿云冲灵晨招手,声音带着颤音儿。
“灵晨哪, 孙女哎……你们可算是回来啦!”
再不回来, 她一把老骨头差点让张玲子给拆了哟!
真是满腹辛酸泪啊!
太能折腾啦, 偏偏你还没法生气,谁让这是病呢, 要是能选择,谁乐意得这病啊!
真是折腾的够惨哪!
灵晨打量了奶奶和云奶奶俩人脸色,得出这么个结论, 一向容光焕发的俩俏婆婆,讲究的不得了, 今儿一看, 衣裳都是皱巴巴的,这几天是没少操心!
一把抓住灵晨, 丰元芝满腹辛酸泪可算能倾吐一番了, 苦巴巴的诉苦, 道:
“孙女啊,你奶奶苦啊……你妈她不睡不说,还不让我跟阿云安生睡一会儿, 好容易哄着她上床,我们也能趁机歇会儿,可刚躺床上,她就来推,说是要换床,换就换吧,只要让睡就成,可换了床没五分钟,她又来推,说我们找错了床,睡的是她的,得赶紧换回来……我的天哪,这都好几天了,我们几个正经没合过眼,困都困死啦,奶奶之前都不知道啊,原来睡了觉比登天还难哪……就盼着你们回来,实在是没办法呀”!
连随身的扇子都没带,看来是真急了。灵晨瞧着丰元芝衣领上不知是什么的污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可还是非常识时务的强忍住,连忙点头,安慰道:
“好,好,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回来,您和云奶奶去隔壁歇着吧,省的一会儿吵闹声音烦着你们。那什么……我妈她动手没有?”
她是真怕她妈混起来动手啊!
“没有!”丰元芝松了口气,跟张天民打了个招呼,就打算跟阿云歇着去,瞧着大小几个正围着张玲子,转头跟灵晨道:
“你妈她……倒是没动手,就是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喝水,把自个儿当喷泉玩儿呢……翻箱倒柜的倒腾衣裳,拿包装了说是旧了不要的,得扔啦。阿云怕里头夹着要紧的东西,就拦着没让……唉,你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办才好?”
云奶奶一直没说话只看着灵晨淡淡笑着,此刻才添了句,
“得快点儿决定,最难受的还是你妈,几天不睡觉,眼睛亮的瘆人,亢奋的厉害,多伤身体啊!”
“嗯!”灵晨往屋里看了圈儿,突然拉着要走的丰元芝,
“怎么没见我老爹?”
按说听见她声音儿,老爹早该出来了。
“我让你大姐接走了,你老爹那身体,可受不得这个。”
丰元芝一挥手,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道:
“行啦,你们回来我就放心了,交给你们了,需要帮忙说一声,哈……太困了,让我们俩睡到自然醒,别叫啊……走啦!”
“哎!”紧走几步把人送过去,灵晨回来时候,院子里就剩下小芳正收拾几人的行李呢,往屋里瞧了眼,灵晨点点小芳胳膊,问她:
“人呢?”
“叔把婶子哄进去了,让兴盛去拿药,混到水里,怎么也得哄着人喝了。”
小芳把几个包肩膀上手上提满了,支起身子呼了口气,看四下没人,凑到灵晨耳边小声道:
“姐,我刚才给婶子披衣裳,跟婶子对看了会儿,不知道为啥,心里直发毛,那眼神儿……说不出来,就是,就是可奇怪。”
灵晨拍拍小芳肩膀,叹息的语气,道:
“你已经很勇敢啦!”
奇怪?这词简直太委婉了,想当初还在村里时候,张玲子犯病,她要看着她俩人睡一起,谁知道半夜猛然惊醒,一睁眼就对上张玲子的脸,一根手指的距离都不到,趁着月光都是看见张玲子眼睛发光,当时她捂着心口,就怕心脏跳的太厉害蹦出来,哎,往事不能提啊!
摇头晃脑的背着手进了屋子,看的后头的小芳摸着脑袋一脸的迷瞪。
到底是亲儿子,就是不一样。好说歹说总算劝着 喝了一杯水,没过一小时,张玲子就嚷着头晕,自个儿找个枕头抱着,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家里几个小的,兴放眼皮子打架,让小芳带着去睡啦!
张天民干脆提了啤酒,儿子闺女未来儿媳坐一块儿,客厅里围成一圈儿,对张玲子未来的治疗方案开展讨论。
心最大的就属张兴盛了,看着亲妈睡着,一抹额头冷汗,转头心就放下来,傻着张脸,捂着肚子就叫嚷:
“有饭没有?刚才不觉得,怎么突然就饿啦?”
小芳翻了个白眼儿,这人心这么大呢?真是服气啦!
反正都没吃饭,干脆下了面条,卧了几个鸡蛋,一人一海碗,唏哩呼噜送肚子里,饭碗一推,这才商量正事。
主要是拥有经验的灵晨和张天民的对话。
“这药能睡多长时间?”
“说不好,得看情况,好点的话,能睡一夜,要是病情严重的话,能安生半夜就不错啦!”
“像现在的情况呢?”好奇宝宝张兴盛问他爸。
闷了口酒,张天民满嘴苦涩,不确定的开口,
“最起码能定四个小时……吧!?”
灵晨一把拍开兴盛往酒杯伸的手,自己握在手里,一口干了半杯,呼了口气,看着张天民,
“爸,你打算怎么办?心里怎么想的?”
“……送医院吧,还能怎么办?咱们谁能下狠手,都舍不得……”张天民苦笑一声,叹了口酒气出来,
“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别因为这点舍不得,耽搁了你妈的病情。”
这个灵晨预料到了,她关心的是,
“送哪儿去?”
“嗯……他大舅晚上就该到了,到时候商量一下,他那儿应该知道好点儿环境的地儿,钱不是问题,主要是你妈不受罪就行。”
“万一他们要把人带走,不然我们管怎么办?”
张天民握着杯子的手迟疑了下,
“应该……不会吧,你妈是咱家的人,真要论起心疼她,也就咱们这些人了。”
较真起来,就是张玲子亲爹妈,都不见得比她们更上心,到底不是身边长大的,心不一样啊!
“再说,他们能送到哪儿去?”
“一个疗养院,环境没说得,就是进出不方便。”
常永强一张棺材脸,虽然竭力缓和语气,可说出口的话没一个爱听的,左右一扫,得,脸都耷拉着,这话没法接着说了。
张天民板着脸,瞪了灵晨一眼,臭丫头,乌鸦嘴!
一转脸,淡淡的问他大舅哥,
“您这意思,我们把人交给你,往后见面探望什么的,都挺麻烦的。”
这个可不好啊!
常永强看着妹夫不善面色,心说幸好把爹娘哄住没让来,不然说不定得吵起来。
“也不是,就是程序有点复杂。”
“你说那里头……医生水平高,能让玲子恢复的快?”
“……主要是环境好,日常看护的人细心,用药还是按着外头医生开的方子……平常个人都有个人的事儿,难免照顾不到,有专人看着也放心……”
灵晨听着不对,“您……您家的意思,让我妈去那个什么疗养院住多久?”
张天民脑子里一根弦绷的断了,再看常永强垂着眼,似有逃避的模样儿,猛的一拍桌子,指着他大舅哥,声音高了八度,
“你们是打算把人带走了,压根儿就没打算放回来是吧!”什么疗养院?管得严?环境好?
张天民心里明镜一样,霍的站起来,脸都涨红了——气的。
“就嫌玲子这病,怕叫人知道丢你们常家的人,让人说常家出了个疯子,干脆把人远远的关起来,好叫你们常家不损面子,我说的对吧?”
“啪”的一拍脑门,张天民原地转了一圈儿,摇摇头气笑了,
“你们哪……呵呵,可真行……成,我算是见识了。都怨我,我就不该通知你。”谁知道是群这样的玩意儿呢?
“行啦,我自己媳妇我自己管,你们行行好,扔了她一回,还想关第二回……就当没找到玲子,你们常家什么都别管,我的家事我自己安排。”
指着门口,张天民没什么心情委婉,直截了当的送客,话也说的明白,
“现在除了你们家人,知道玲子的人不多,你们就当没这回事儿,玲子发病的事儿——当我求你,看在玲子叫你大哥的份上,事儿别办的这么绝。我们联系医生给她治疗,吃一段药她的情况就能稳定了。到时候跟正常人没差的,不会拖你们后腿,如果你们家心里膈应,往后不来往就是了。”
面对张玲子的娘家人,张天民头一次对着常永强拉下脸,面色阴沉的放话,
“张玲子是我媳妇,她不姓常。我媳妇不管好坏我担着,话我放在这,你们常家要是伸手碰我媳妇儿,凭着我这闯的家业,非得让常家脱一层皮。不信,你们就试试?”
不是不想丢人,想掩下来当没这人嘛!惹急了,他就拼个鱼死网破,撕了常家的脸皮狠狠踩一踩。
都是出嫁的闺女,还是曾经亏欠过的,怎么就能狠的下心?
太不是个东西了。
常永强立在门口,面色映在光影里看不清楚。
灵晨和兴盛几个默默的站在张天民身边儿,态度不言而喻。
正僵持着,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急促的叫喊声响起,
“让让,说你们呢,快,快让让,让……呼!”
众人转头的功夫,只来得及看见张玲子端着一盆绝对不清澈的水,动作敏捷却准确无比的悉数泼在常永强身上。
“咣当!”
张玲子扔了盆子,一脸严肃的凑到常永强身边儿,她还有理由呢!
“哥,你好点儿了吧,不头晕了吧,土地爷说的真对,这下子你身上可没脏东西了,往后肯定不头晕,能顶三天不饿!”
张天民几个僵硬的转回脖子,眼睁睁的瞅着常永强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头顶上一根烂菜叶子飘啊飘的,荡啊荡的,晃晃悠悠,却依然坚强的挂在头发上。
“咕咚!”
张天民伸长脖子,咽了咽口水,目光艰难的移到一侧兀自点头觉得自己干的实在漂亮的张玲子,嘴巴砸吧了下,他,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啦!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