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不是我家的孩子
钟菱上一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 她爸妈也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孩子, 但因为读过书,思想都非常开明。
她和钟菡都是姑娘,却也是被当作掌上明珠, 被千宠万爱着长大的,这也才养成了她乐观开朗的性子。
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家不是没有龃龉事, 但各家关系间还算和睦, 来到这个世界的短短数日, 却让钟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
钟志国不争气,他的两个弟弟也嫌弃他, 看不上钟菱一家日子过的穷搜搜。
弟兄妯娌嘴上不说什么, 却都不愿意和这好赌的两夫妻打交道,生怕钟志国打牌输了钱又要借到他们身上。
因此, 三兄弟各自成家以后, 钟志国和他们的关系是最差的。
当初钟菱开口借学费,如若没有钟奶奶亲自出面, 对方也是不肯出一分钱的。
而今钟菱就好比那野山里飞出的金凤凰,亲戚一瞧她要发达了, 便都厚着脸皮凑上来同她客套。
一个两个借着探望钟奶奶的借口来医院, 却拉着钟菱不停地说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钟菱烦透了他们, 全都避着走。
原身的父母也远比钟菱想象中还要愚昧无知, 也更贪婪无耻。她本以为捏准了夫妻俩爱财的性子, 只要卡着房子和钱的事不松口, 对方就会不得不逼着被戒赌。
但经此一事钟菱也算是看清了,在钟志国夫妇眼中,女儿和母亲都不及钱重要。
唯一能让他们在赌字上退让的,也就只有他们的宝贝儿子钟浩然了。
钟菱低头望着花园的地砖出神,她得赶快再想个完全的计策,给钟氏夫妇一个惨痛的教训,免得日后他们将全家人都连累进火坑,
市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花园很安静,二月冬末外面天寒,没什么人愿意在外头晃荡。
绿化带里种的树光秃秃的,草地上也都是土黄的泥色,唯一泛着绿色的小叶黄杨球也蔫巴巴的,萧条静谧。
钟菱累了烦了,便喜欢一个人在长凳上安安静静地坐着。发呆的时候,她一会儿想钟家的烦心事,一会儿又想上辈子的家人。
实在太想了,就偷偷抹眼泪,一个人悄悄哭会儿。
二月的风刮在被泪水沾湿的脸上,又冷又疼,她吸了吸鼻子,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在靠近。
一只手拿着纸巾出现在视线中,钟菱顺着那方向抬头望去,微微愣住。
殷浔站在一步开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钟菱的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连忙别开头胡乱把脸擦干净,这才再次看向殷浔。
见她不肯接过纸巾,兀自隐藏情绪的样子,殷浔抿了抿唇,坐在了她身边的长椅上。
“叶宸说你家里出了点事,我放心不下你。”
钟菱一动不动地看着殷浔,她昨天才打电话向公司请假,他今天就立马出现在了几千里外的市医院。
他说,他心里放心不下她。
或许殷浔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动人之处,但对于独自在异世与陌生城市里疲惫奔走了数日的钟菱来讲,却像是一把锁不经意间打开了紧闭的坚固心房。
陌生的城市,自私的父母,虚伪的亲戚,乍然在充满不安和恶意的环境下,看见一张令人安心的熟悉面孔。
钟菱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种感觉,只是忽然间就觉得更委屈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钟菱笑着把视线挪开,细软的黑发末梢微卷,挡住了她的侧脸,也挡住了没忍住滑落的眼泪。
“再过两天我奶奶就出院了,不会耽误进剧组的时间,老板大可放心。”
殷浔其实并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遇上钟菱这样的情况。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父亲也不是个负责的父亲,在数年的心理阴影与畸形环境下,被老一辈们看护着长大。
他应当是缺少阳光的,所以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钟菱吸引,贪恋对方所带来的温暖。
但是当钟菱需要别人给予温暖的时候,殷浔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知道钟菱此刻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模样,只是钟菱的反应,让他心尖疼得都快化了。
殷浔伸手把她揽在怀中,让钟菱的头靠在了胸口处,便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了。
殷浔只是低声道:“晚几天进组也没关系,我陪着你。”
他用揽着钟菱的那只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抚过她发间,拥最笨拙的方法生疏地安慰她,做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理智告诉钟菱现在这个样子不好,但她也是个有点小贪心的人,终究没舍得推开他。
半分钟就好了,钟菱在心里默念着。
她闭着眼睛不说话,也不理会系统提示的那继续上升的好感度,在心里默念了三十下以后,缓缓直起了身。
“谢谢。”
再次看向殷浔的时候,钟菱的神情已经同平时那般正常自然了。
“殷浔,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殷浔看着她微皱的眉头,点点头,“你说,我一定办到。”
钟菱咬了咬唇,把钟氏夫妇嗜赌难戒以及自己的想法和需求全都告诉了他。
她一早就想过了,原著中钟氏夫妇跌了一个大跟头。在那个剧情中,钟志国因女儿有钱,变本加厉赌瘾大发,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被人设计欠下数千万巨款,对方以剁手指和威胁钟浩然为恐吓,不得不拉原身来顶替还债。
把原身坑进庄宴那个虎狼窝以后,夫妇二人方才吓得再也不敢赌了。
如此一来,不如将剧情提前,再把计划做些改动。
钟菱一直在想要找谁帮忙演戏去做那个恶人,从天而降的殷浔简直就是她的救星。
这么大的事,钟菱是不敢瞒着钟奶奶的,就算欠债是假,也不能把老人家再吓出大病来。
“这个法子靠谱?”病床上的钟奶奶听完钟菱的叙述,略显防备地看着殷浔,显然担心陌生人会借机欺骗钟菱,做些什么不义之事。
“奶奶您放心吧,这位是我的老板,他人很好,肯帮我们这个忙就一定没问题。”
钟菱握着她粗糙的手,温声道:“这债也不是真债,爸妈什么都不懂,几张假合同就能骗过他们。”
“到时候啊,咱们就让爸妈以为负了巨债,每个月都要按时还一大笔钱。有债压在头上,再故意拿浩然吓唬吓唬他们,他们就不敢再这样了。”
“浩然的话,等回头我在把咱们的计谋告诉他,免得他心里压着担子,坐立不安影响了学习。”
钟奶奶望着钟菱看了良久,她都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会读不懂殷浔看钟菱时的眼神。
既然孙女儿如此信任对方,那她也就相信对方。
只是钟奶奶一边同意了这个计谋,却又一边摇头叹起了气。
“奶奶,您还觉得哪里不稳妥吗?”
钟奶奶出神地望着钟菱,这个孩子长得太漂亮,一点都不像是他们家的姑娘。
原本,钟菱就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钟奶奶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她放下装着半杯热水的瓷杯,沉沉道:“志国两口子是要敲打的,只是这计划也别拉拉扯扯的了。”
“菱菱,你既然要做,那就做的狠绝一点,借着这件事和家里把关系断了吧。”
钟菱怔怔地望着她,小脸上写着疑惑和不安,她紧抓着钟奶奶的手,轻声问道:“为什么……”
“奶奶,您这是要赶我走么……是我算计到家里人头上,让您不高兴了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听的殷浔揪心。
钟奶奶脸上也尽是不忍之色,她皱眉叹气道:“倒不是为这个,咱们钟家村啊,好赌的人家不少。”
“有些家庭打牌把家都打没了,姑娘跟家里人闹翻的也不少,你姑婆家那姐姐就是为这事儿走的,好些年都没回家了。”
“我倒不觉得那丫头错了,该是那不着调的爹妈错了,闹得一家人都不安生。”钟奶奶回过神来,望着钟菱切切地道,“菱菱,你爸妈也不着调,对你又苛刻,你心里一点不气不怨?”
钟菱显得有些无奈,“再不招调也是爹妈,我总不能当个白眼狼,撇了他们不管不顾吧?”
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就算只能活一天,也不能对人家的爹妈不管不顾。
钟奶奶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道:“志国两口子从小就不怎么管你,你是我拉扯大的,奶奶心里当然疼你,也舍不得你。”
“我呀,一直都拿你当家里亲生的孩子看,就是这些年来志国他们心里总有意见,所以不待见你。”
钟菱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她从钟奶奶的两句话中听出了不对劲的东西。
“我捡你回来的时候,你还小呢,才一岁多连话都说不清。”钟奶奶拉着她的手,回忆起久远的往事,“奶奶从来没跟你说过,你不是志国他们亲生的孩子。”
“我不说,也是怕你年纪还小,知道了那些事心里难过,在家里感觉无处安放。”
“但如今你长大了,有本事养活自己,不是小孩儿了,奶奶也就不瞒你了。”
钟菱一动不动感觉眼前发黑,半天都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闻。
从偷钱打牌这件事后,钟奶奶算是彻底看清了大儿子的面目,已是失望至极。
她这生过的并不算顺遂,十六岁就嫁人生了第一个儿子,便是钟菱的养父。三十多岁时,人生未过半就又失了丈夫,一个人拉扯三个儿子长大。
那时她虽年轻还能再嫁,可若是带着三个儿子,没有人家愿意娶,儿子将来要娶妻生子,又是一笔天大的花销。
钟奶奶不愿做个狠心的母亲,抛下三个孩子只图自己安生,便没有再嫁。
她要做工,要照顾三个儿子,难免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便对大儿子疏于管教,让他沾上了打牌的恶习。
早些年过得艰难,大儿子连小学都没读完就辍学打工了,靠着大儿子早些年挣得些钱,剩余的两个儿子才能有学上。
钟志国的两个弟弟都读过书比他有出息,到了晚年,钟奶奶自觉前半生亏待大儿子太多,便有弥补之意。
早些年老二老三成家生子时,多次让她去帮忙带孩子,钟奶奶看老大家日子过得最不好,自然是选择多帮衬老大一家。
却不想,这一来二去又叫另外两个儿子觉得偏心了。
钟志国夫妻都好赌,两个弟弟都不愿意和他走太近,平常家里有事需要借钱,也多是钟奶奶出面开口。
这般做法又慢慢消磨了些亲情,让另外两个儿子心有芥蒂,平日有时住在另外两个儿子家里,儿子也多向着媳妇,拿她当外人一般看。
她老了,觉得自己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便不去计较太多。
钟奶奶这一生吃了做女子的太多苦楚,有的人如梁翠珍,受到压迫不仅不反抗,还加入到压迫其他女子的阵营,并觉得理所当然。
但也有人和钟奶奶一样,能够想通许多道理,不去压榨别人。
“志国今天这个样子,怪我当妈的没教好。”钟奶奶脸上郁色满满,“这是我的现世报,不该由你来替我担着。”
钟菱好半天在找回自己飘忽的心思,茫然地道:“奶奶,那我是谁家的孩子?”
原著里从来没提过有这么一出。
看这钟菱茫然无措的模样,钟奶奶的脸上有几分心疼,缓缓讲述了钟菱的曲折身世。
她是别人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后来又被扔了,这才被她捡了回来,钟菱的父母是谁她也不知道。
九十年代那会儿乡下连电话都没普及,打电话还要去县城里打,警察也都不中用,管不了事。
孤儿院也是没有的,她看钟菱可怜,就买了份出生证明回来自家养着。
钟菱眼前发黑,满脑子都是嗡嗡声。
她不是钟家的孩子,那也就意味着,系统终极任务目标中,那个两名亲人满好感度的要求她永远也达不成了。
换句话说,她在这个世界正常活下去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除非奇迹发生。
钟菱呆呆地不说话,钟奶奶料想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又拍了拍钟菱的手。
“你有孝心,懂得知恩图报,奶奶高兴。”
“但你就是要报孝,也是该报我,奶奶是有底气说这话的,你的出生证明是我花钱买的,志国他俩啥力气也没出。”
“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没有什么,奶奶养你这么久也没花几个钱,不必挂记在心上。”
“志国他俩向你要什么都别理会,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但不管是不是亲生孩子,断没有那般咬着人脖子吸血的做法。”
钟奶奶的意思很明确了,她这是在让钟菱不要因养育之恩而为难,免得被困在此般境地里难以迈步。
“志国是我儿子,但奶奶也疼你。”钟奶奶把她冰冷的手握在掌中,捂了又捂。
哪怕钟菱不是原身,此刻却也被钟奶奶的宽厚与慈爱所打动,红了眼圈。
“你方才说想那样做,那等奶奶出了院,咱们就扮个红白脸,将事情给办了。”钟奶奶想了想,又继续道,“这事儿先连浩然一起瞒了,他年纪还小,是个没主意的人。”
钟奶奶思考的很清楚,钟浩然从小被这样一对父母带大,也是养出了些问题的。
倒不是说孙子不明事理也沾赌,相反钟浩然很孝顺。正是因为他孝顺,所以父母对他太偏爱,他就什么都不顶撞反驳,哪怕知道父母做错了也不说,乖巧过了头。
当年钟菱被反对上大学,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钟浩然明明也是站在钟菱那边的,可他却不敢与父母据理力争,只能偷偷地把自己攒的钱给钟菱。
于他而言,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姐姐,多有为难。
钟浩然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性子太过软和,没有男孩子该有的钢骨。
虽然孝顺,却也是纵容父母的帮凶。
钟奶奶深知自己镇压不住老大两口子,生怕日后给孙儿也牵连进火坑里。
“菱菱,你就借这件事给志国他们俩一个教训。也让浩然也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叫他永永远远地记住,赌是个不该沾惹的东西。”
除此之外,钟奶奶还担心,孙子心底会理所当然地生出倚仗钟菱的心思来。
若是如此,那孩子就真的带歪了,须尽快掰正。
所有的话都是当着殷浔的面说的,钟奶奶没有丝毫隐瞒。原本她也不想狠心让钟菱同钟家一刀两断,可读懂殷浔看钟菱的眼神之后,她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是个家世不凡的年轻人,如果钟菱不和养父母一刀两断,未来她的姻缘指不定要被不成器的大儿子毁掉。
更何况,如果今后要一同走下去,两个人就该彼此知根知底。
如果是当真喜欢的话,那就多怜惜她几分吧。
……
钟菱知道了自己的曲折身世以后,一直都表现的十分平静。
她本是想哭的,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系统兴许是察觉到了她压抑在负面情绪背后的杀气,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吭声。
殷浔在一旁陪着她,心脏钝痛不止,“菱菱,我陪你一起找,这辈子还那么长,一定能找到亲人。”
钟菱却是不报什么希望了,她微微一笑,“我们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殷浔出手办事一向滴水不漏,高效又周密,他玩起手段来钟志国又怎能抵挡得住,很快就中了他的圈套。
国内许多地方都有地下赌场存在,这些灰暗的地带常人接触不到,但殷浔若是想,令钟志国中招还是很简单的。
钟志国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不过是去市里的时候,被牌友怂恿着去了个高大上的地方,然后因为好奇玩了几个游戏机,怎么就莫名其妙欠下五千万巨债了?
这自然是个骗局,他被人逼着还钱,挨打了一顿,殷浔的人虽下手有分寸,也没少让他吃苦头。
钟志国哭着央求了好久,方才趁会所的人不注意,偷偷坐大巴溜回了县里。
没过多久,好些个身强力壮的黑西服男人就一并闯进了家里,吓的他都腿软了。
“你你你……你们这是违法的!我要去告你们!”钟志国总算还没蠢到家,知道那些灰色地带是不该存在的。
为首的西装男人嗤笑一声,“想告的人多了去,能轮到到你?告我们有用的话,我们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钟菱装作害怕,躲在自己的房间门背后不出声。
这些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气势汹汹的男人,其实全都是殷浔身边的保镖,为了帮她作戏特意被叫来了。
也是难为这些特种兵出身的正直大佬们,做完搬家工还要演坏人。
不管怎么样,反正钟家人是全被吓住了,他们都是平民老百姓,哪有胆和命跟道上的人对抗。
梁翠珍哭天抢地,死命地捶打着发傻的丈夫,怨怪他偷偷去碰不该碰的东西,害得全家人都跌进了火坑。
“别愣了,这债你们推不掉的,来把保证书签了。”
“保证书是什么……”钟浩然脸色发白地问对方。
“就是保证你们会按时还钱的承诺书啊,这都不懂?”男人斜眼瞥了他们几个一眼,“谁签字谁就承担债务和责任,如果你们不还的话……”
“一根手指头,然后让你家孩子去我们会所打工抵债。”他不怀好意地对着钟志国笑了笑,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钟浩然。
梁翠珍吓了个半死,赶忙冲过去把儿子护在了身后,尖声叫道:“五千万就五千万,我女儿有,她是大明星,几千万都还得起!”
“快,快去叫你姐出来签字!”她使劲推了推钟浩然。
钟浩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妈……你说什么呢?”
饶是钟菱早有准备,却也不由心下一寒。
见钟浩然不动,钟志国已经疯狂地冲到了钟菱的房前,把她拉了出来。
“五千万对你来说肯定不是大事,快救救你爸妈和弟弟,你还躲在屋里干什么呢?”
“你根本不是我亲爸,我为什么要替你收拾烂摊子?”钟菱面无表情地把拉开钟志国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更何况,我也没这么多钱。”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钟志国脸色的表情有一丝扭曲,钟浩然也惊讶地看向她。
西服男人不耐烦地跺了跺脚,“赶紧的,我们不想看你们上演家庭伦理大戏,别管是谁,只要担保人上来签字就可以了。”
“圈里演戏的?”另一个男人也看向钟菱,一唱一和地道,“现在没钱没关系,以后能还清就可以,不过不能一次还清的话,可是要付利息的啊。”
男人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梁翠珍的脸色变得更耐看了,这不就是变相地放高利贷吗?
钟志国回过神来,想起还有帮凶神恶煞的人没解决打发走,面对钟菱时立刻变了脸色。
“不是亲的又怎么样,我们养你十九年是白养的?要不是我跟你妈,你早就在墓地边被狼吃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明明身上有钱,却要眼睁睁看着你爸被人砍手指头?”梁翠珍也一齐上阵,骂骂咧咧地说教起钟菱来,“今天替你爸把保证书签了,就当是还了养育之恩。”
钟菱作为表演系出身,脸上的表情自然是拿捏得极好。
“今天爸闯下的祸,看在奶奶的面子上,我可以提你们担。”她深深地看着钟氏夫妇,一字一句地道,“但从今以后,我和你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瓜葛了,我也不会再回来。”
“往后你爱去哪去哪,我们两不相欠,房子车子也用不着你掏钱了!”
从过年期间的争吵之中,梁翠珍也大致明白了钟菱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小演员,根本不似她想象中那样风光。
像她这样的艺人很多,可能火一把后立刻就被人忘掉了,十几年都是跑龙套的命。
赌场的人说了,不能一次性还清的话,这笔债是要算利息的。如果钟菱不能尽快出头,很可能一辈子都要背负上巨额债务,永远都别想翻身了。
这样的钟菱他们避都避不及,哪里还会赶着凑上前去。
“都商量好了,那就快来签字吧,哥几个赶时间呢。”
钟菱冷着脸,走上前去准备签字,半途却被钟浩然死死拉住不肯松手。
才十六岁的少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
钟浩然紧紧拉着钟菱的袖子,泣不成声地哭喊起来,“别去,姐你别签……我来签,让我来签!以后我工作了会挣很多钱来还……”
他觉得对不起钟菱,为有这样的父母而感到痛苦和羞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梁翠珍简直快要疯了,她这下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把儿子往回拽。
殷浔的保镖还不嫌乱地继续火上浇油,“谁签都成,反正是要还的。”
“你连高中都没毕业怎么赚钱?你想把这辈子都搭进去,让你爸妈都急死吗?”
见钟浩然死死拽着钟菱的衣服不肯松手,梁翠珍急的险些崩溃,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唤来老公一同把儿子拉回去了。
钟菱眼神复杂地看了钟浩然一眼,终是落笔在那看着吓人,实则并没有任何卵用的保证书上签了名。
殷浔的人走了,临走前还冲钟志国笑了笑。
“有空常来玩啊。”
钟志国浑身一哆嗦,想起当时在会场被殴打的可怕场面,心理阴影现在还未散去。
钟菱收起那张废纸一样的保证书,独自进了房间,拉起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就要离开钟家。
钟志国夫妇大难不死逃过一劫,还后怕地在沙发上喘气,钟浩然撇下父母,哭着下楼去追钟菱。
夜晚的小县城昏昏暗暗,路灯时灭时明,钟浩然放肆的哭声引来不少楼户人家的怒骂和探看。
钟菱任由他叫喊着,一路走完了整条街,方才停下了脚步。
钟浩然跟了她一路,跑出来时连外套都没穿,身上套着件薄毛衣,冻得面色发青。
她看见殷浔已经坐在路边的车里等自己,这才回头看向钟浩然,对方只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半天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今天这事,估计把他吓坏了,钟菱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姐……对、对不起……我去给他们打工,随便他们怎么使唤……”
“钱我来还……你、你……”
你别走三个字,他说不出口。
其实他早就知道钟菱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了,她和父母的关系不好,能因为上大学的事情一年多不回家,不和父母联系。
钟浩然很害怕,父母对钟菱的态度那么差,她知道真相以后,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心中那份自私,他迟迟没有告知钟菱真相。
“别哭了。”钟菱叹了口气,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钟浩然哭得更凶了,他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姐我对不起你……我以前就知道你不是妈妈亲生的了……”
“我没有想过要花你的钱,我就是怕你知道以后,走了再也不回来……”
现在他的心中只剩后悔,还有满腔对父母的不满和怒火。
如今,他宁肯钟菱一辈子都不回来,也不想她背上五千万的巨债,平白被父母毁了一生。
钟菱长长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抱住他,手放在背后替他顺了顺气。
她想念妹妹钟菡了。
“我知道,我也不怪你。”
还是个十六岁的不成熟少年而已,钟菱从来没有对他要求太高,更何况她也不是原主。
在回到陌生的钟家这段日子,从钟浩然那里得到过许多真切的关怀,钟菱已经很感激了。
“你别怕,那都是假的。”她温声安慰钟浩然,“对不起,姐姐事先没有跟你说,吓坏你了吧?”
钟浩然怔怔地看着她,泪眼迷蒙地没有反应过来。
钟菱把下套的事全都跟他说了,良久后,钟浩然方才微微睁大眼睛,再次喜极而泣。
“太、太好了……吓死我了……”他还真的以为钟菱一辈子都要毁了,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件事,我相信你不会告诉爸妈,所以才说的。”钟菱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样子,静静地道,“以后我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奶奶也知道真相,你好好替我孝顺她老人家,千万别再让爸妈碰牌了。”
“浩然,你妈妈很在意你,但凡会牵连到你的事,她都不敢冒险的,你就是她的软肋。”
钟浩然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我绝对会看好他们,再也不让他们打牌了。”
以前他不说什么,但从今往后,只要爹妈再碰一次,他一定闹个誓不罢休。
“好,我还要忙着回去拍戏,不说其他什么了。”钟菱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拿出纸巾替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外头冷,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钟浩然点着头,不舍地看着钟菱,心里想问她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还将这句话埋在了心底,最终他只是低声道:“姐,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他目送钟菱朝他挥挥手上了一辆车,然后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
钟浩然对你的好感度 5,当前好感度100。
或许是因为离别才感受到心中的不舍,钟浩然和钟奶奶的好感度都已经达到满点了。
虽然对方都不是这幅身体的家人,坐在车里的钟菱还是心底默念了一句谢谢。
她说今后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并不是不想回来看奶奶,而是钟菱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以后。
即便没有那个以后,她也会把老人家的余生安排的稳稳当当。
殷浔见她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眼底也浮着丝丝痛苦。
“你哭出来好不好?我不看。”
他将钟菱紧紧地抱在怀里,把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周身的寒意也逐渐被胸膛的温暖所驱散。
钟菱憋了好一会儿,其实她已经生死看淡了,并不想哭的。
但偏偏殷浔对她这么好,她又没能守住心防,对他动了心。
这便忍不住“哇啊”一声大哭出来了,殷浔听她哭的撕心裂肺,感觉自己也随她一同痛的无法呼吸。
“殷浔……你、你说……我们两个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经历过年这段剧情,钟菱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系统的恶意。
她是真的被坑怕了。
殷浔身躯微微一僵,深吸一口气道:“傻瓜,别胡说八道。”
他确定以及肯定,他父亲在外面没有任何私生子女。
钟菱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在心里把系统骂了千遍万遍。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要把系统那个鬼家伙格式化清除数据,然后删除丢进垃圾桶,再也不能还原找回!
这次轮到系统“哇”的一声被吓哭了。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它的宿主真是一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