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落水
“进来一个多时辰了。”岐王笑回, 从身旁家丁手中接过帕子抹一把脸上的汗,他跟阿阮一样,就是汗多。
“从哪个门上?”李弘竣追问。
“望仙门。”岐王百无聊赖, 一时又笑,“你们是要去放风筝啊,我也跟你们一起怎样?”
“好啊好啊,多个人才更好玩。”阿阮开心极,还是多个人一起玩耍更有趣呀。
“咳, 岐王我之前叫你办的那件事,你……还没办完吧?”皇帝从阿阮手中拿过风筝,看着他。
岐王眨眨眼, “不不不, 本王已经办完了。”
阿阮转过来凑到岐王跟前伸手掐掐他胖嘟嘟的脸蛋,“哼哼, 你何时变得这样勤奋啦?”
“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嘛,咱几个整日吃香喝辣,也得给皇帝分忧不是?否则便是那没用的废物, 惹得你皇帝哥哥心烦,说不准哪天便把咱给咔嚓了。”他伸手往脖上一横,一吐舌头。
阿阮被他逗得哈哈乐, 李弘竣从后走来搭住阿阮肩膀将她身形拖后, “他脸那么油,怕是几日没洗,你也不嫌脏?弄脏了你表姐姐又得给你洗澡!”
天穹泛起空翠, 远近歌弦声声,一丛花柳似被涂满碧汁做的墨,碧沉沉叫人瞧着欣喜,只是阿阮却不像皇帝那样有格调诗化风景,她只是走得太累,气喘吁吁的。
“九哥哥你慢点走,我快跟不上了。”便听李弘竣回身嗤的一声笑,他一边倒着走一边说,“阿阮,你可真要少吃点了,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唉,再胖下去你可就真没救了。”
他一边故意夸大其词笑着押趣她,一边却又止不住地上下打量她走起路来细喘微微的丰腴美艳身体,当真娇憨圆润,凝脂如玉,令人不禁沉沉迷恋。闻君抱恙由漠南子独家发表于晋hgj江ki文uui学fr城。
“九哥哥连你也嘲笑我。”她坐在一块石上再也不走了,揉捏着走痛的小脚,“到底还要多久嘛?这到底是哪里呀!”她左右张望。
“茱萸园。”他左右看一眼立刻判断完毕,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袖子里掏出汗巾子,抬手给她擦擦额头。
阿阮从他手里拿走汗巾子上下翻看,只见靛蓝色汗巾子上头角边绣着一条金龙,“瞧着好像是表姐姐的手艺。”
“是,她一直手巧,你可要多跟她学学。”他重又站起身,往东南方向望一眼,见宫殿顶上一团光亮一闪而过,他唇角扯开一个笑,“你还放不放风筝了,快走吧!”
“可我走不动了。”她张着委屈的大眼睛瞧他。
“只是坐在这块石上说这大会子话,你头上便又出这许多汗了,来再擦擦。”帮她擦完汗,他忽然单膝跪地看着她笑,“来,上来,九哥哥背你。”
“九哥哥你适才不还是嫌弃我吗?”她红唇潋滟剔透,狐形眼尾珠光点点。
“小意思!快上来!”他一顿催促,目光又往那边宫殿顶上瞟一眼,脸上笑得灿烂。
阿阮便动作缓慢趴到他宽厚的背上,李弘竣拉住她两只小手圈住自己修挺的颈子,回头看她,“抱稳了。”两只手掌便向后托住她屁股,托稳她身体,右手拿起石头上的风筝。
仿佛又回到小时侯,他背着她上山采野果,只是阿阮又累又热,歪着脸贴在他颈子上似乎要睡着了,两条胖乎乎的手臂也搭在他身前左摇右摆。
李弘竣背负着她向北而行,两旁翠竹开得十分茂盛,浓荫将日光遮蔽,竹风外枝叶悬挂凝结的露珠,她□□的雪白手臂上传来阵阵清凉。
“冷吗?”他很细心问,回头见她只是迷糊着摇头,“噢朕知道,你肉肉的嘛!”
阿阮一下清醒,皱眉狠狠砸他一拳,疼得他叫,“你居然敢打皇帝?”
“你不仅是皇帝,也是我的九哥哥,哥哥欺负妹妹,就得挨打。这要是先帝在世时,也一定会帮我揍你的。”说着小拳头又往他宽厚肩膀上砸一下。
“老一套,自小爱拿出我爹来压我,不过现在这宫里头我最大。”他笑着说,忽然又道:“你渴吗?看你嘴唇都干了,你出汗多,容易渴。”
此刻皇帝看起来倒像是个老妈子,回头见她娇俏脸蛋一片嫣红,“前头有座宫殿没人住,九哥哥去给你弄点水。”
两人在一座宫殿前停下,阿阮从他背后滑落,抬头看见上书“围魏宫”三字,她不由嘴里嘟嚷,“奇怪,这宫殿名一点也不吉利。”
“你不是渴了吗?快进去吧!”皇帝轻推她背,她便顺势前头步入。
宫殿虽无人住,但却打扫得异常干净,甬道两旁根植新鲜茂盛花卉,正竞相吐放香气,密密地堆叠在一起,“哇,好漂亮!”只是话音落,身后宫门忽然“咚”的一声关闭,她吃一惊回过身,却不见了皇帝。
她左右张望,院中登时空无一人,便一阵慌乱,“九哥哥!”一路小跑到宫门上重重拍门,“九哥哥!”急得快要哭出来。
此时忽然肩膀被人一搭,她猛地回头,眼前登时出现一张狰狞可怖的脸,苍白的枯瘦脸上五官一起淌出了血,她吓得大叫一声,身子跌到宫门上。
“哈哈……”皇帝把手上鬼怪面具拿开,露出爽朗的脸孔,阿阮气得浑身都软了,“你吓死我了。”
“逗你,谁知你这么胆小,看这面具很有意思吧。”阿阮这才看清是一张牛头马面组合在一起的古怪嘴脸。
“走,前头正殿便有水。”他当先径直走向正北一座不甚宏丽的宫殿。
阿阮拍着心口跟在他身后缓缓进入,但见殿中央一面圆桌,四面墙上居然全是雕着吉祥图案的落地窗,“九哥哥,这里没人住呀?”只是当她回头时,却发现皇帝再次消失不见了。
她抱着风筝在屋里来来回回转,“九哥哥,你不要再吓我了,我害怕,你快出来!”
然而话音刚落,四周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只见四面墙上对扇开的落地窗几乎同时关闭,窗外哗的垂下卷帘,将日光全部遮避在外,宫殿内顿时灰暗下来。
她眨眼间便被锁进一间密闭空间,吓得心胆俱裂,“九哥哥!你又在闹什么啊!”
与此同时,四面墙上忽然降下无数道宽窄相同的镜子,“呯呯呯”的落地,登时四面八方全是阿阮的影子,怕是有二十几个之多。
她吓得哭叫,丢下风筝跑到一面镜子前重重拍打,只是镜子纹丝不动,“九哥哥,你在哪里啊,你别吓我了!”
忽然她闻到一股刺鼻气味,像是花香又不是,“咳咳咳……”她重重咳嗽着,一边用左袖捂住口鼻,一边慌乱地四周拍打镜子,只是感觉这宫殿中呛人的气味越来越浓。
她脚步不稳,斜斜倒在中间那面圆桌上,重重咳嗽着渐渐昏迷过去,眼角滚下一行泪,胖胖的身体重重跌在地上。
她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害她!
此时内间走出来一双蜀锦玉鞋,皇帝拿开堵在口鼻上的湿巾,一双眼睛盯在倒在地上的阿阮身上。
他左手只是微微抬起,按上身旁一束落地宫灯,拇指轻轻擦过宫灯上一只绘着的蝴蝶图案,殿中四周灯烛忽然全数亮起,将昏暗殿中照得雪亮。
他走过去把她摔在地上的风筝拿起放桌上,俯身将她丰腴的身体打横抱起,二十几面竖镜中全是他抱着她的影子,他缓缓走进内殿堆满锦绣的睡榻前,将她身体轻轻放上去。
他便掀开绣着龙纹的衣摆坐榻边,伸手抚摸上她因昏迷而呈现出病态嫣红的脸庞,“阿阮。”他嘴边飘出这两个字,并非是唤她,却像是在叹给自己听。
他默默凝视她睡颜一阵,她微微拧着眉,小脸枕在自己浓密的乌发中,乌发边上是枕头上绣着的鸳鸯图案。
他右臂便撑在榻上低下身,将她身体圈在自己范围内,英挺的脸孔缓缓凑近她圆润脸庞,脸孔微微一侧,便要亲吻上她朱艳如樱的嘴唇。
“皇上!”外头忽然一人低低唤道。
他最终没有亲下去,起身走到那株落地宫灯前轻轻一扭灯,登时四角灯烛熄灭,墙上镜子齐刷刷缩回屋顶,窗外卷帘也跟着卷起,落地窗唰地齐向外打开。
一时间一间晦暗阴森的宫殿登时又变得满室盈香,鸟语花香。
只是适才还静悄悄的庭院此时已有些热闹,几名侍卫已在院外等候,见皇帝走出去走下台阶都齐呼“万岁”,李弘竣当先看向几名侍卫中间押着的那名紧衣人。
侍卫首领一把拉下那名紧衣人面罩,露出一张耿直的脸,却是怒目圆睁瞪视着皇帝。
侍卫首领道:“皇上,适才便是在这院落里咱们将他擒住的。”
李弘竣颔首,走到那人跟前,上下看他一眼,“你是谁派来的?”
那紧衣人忽然朝皇帝啐一口,幸亏皇帝躲得及时,但一口秽物还是险些扫上他衣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
“反正你是不会屈服的是吧!”李弘竣接下他话,倒把那紧衣人惊得大眼,“好啊,你是一条好汉,如果你一心求死,那朕也不会对你小气。”
看皇帝样子似乎是做得出这种事的,皇帝不受威胁,他便仿佛在气势上输给皇帝,大不甘心,“道上传闻当朝皇帝阴险狡诈,是个十足的小人,今日交手,果然叫我见识到了。哼,栽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
他脸色倨傲,视死如归,皇帝冷冷一笑,左右打量他两眼,笑道:“你知道你败在什么地方么?”
“我……我才不关心。”紧衣人冷傲地撇开脸。
杨炎凉招呼人来给皇帝穿好朝服,便匆忙赶到前朝主殿万岁通天殿上朝,文武百官已分列两班,坐朝问道。
“皇上,西南通州、兖州、胶州三州大蝗,食苗稼,百姓十室九空,如今蝗灾大有向东南蔓延之势,且百姓以为此乃天虫,不敢捕杀,致使虫害越扩越大,还请皇上裁夺。”
“皇上,西北蛮族常年袭扰我国边境,近日以一支骑兵突袭,在樊州、连州一带烧杀抢掠,百姓哭天呛地,黎民将死难死,还望皇上早作定夺!”
今日朝会事务繁多,持续两个多时辰方下朝,李弘竣在一众宦官护丛下回到奉国殿,还未及食午膳,便召集十数名崇文馆学士商量国史编撰的具体事宜,一直忙到申时一刻,才在杨炎凉的百般恳求下食一点醋芹算打发了晌午这一餐。
苏贵妃宫中派人来请示晚上是否到她的幸春宫共用晚膳,也被他予以拒绝,到傍晚暮色低垂,李弘竣的三个兄弟宁王、薛王、岐王自郊外打猎归来,途经皇宫特入宫来探望他。
兄弟们见面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奉国殿偏殿内已摆好珍馐玉馔,四人一见面便是一顿豪饮,酒酣耳热之际便拉起家常来。
“我现在可真是羡慕你们,无事要么去打打猎、要么去吃野味,哪像我整天被一些破案子快烦死,朝堂上那帮老臣们老气横秋,这不许那不让,成天把我当三岁小孩儿看着,有时真想着干脆不做这个皇帝算了。”李弘竣与兄弟们在一起时,还像当初未登基时那般随性自在。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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