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
乾元将他们带入了一座名唤“升云阁”的大殿当中, 在里面直接让叶上秋和商余辞二人用他们考核时拿到的令牌换取了另一面内宗弟子令。
弟子令上流散的灵光氤氲不散, 叶上秋随着乾元的话往里面输了一缕气息，陡然间，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就蓦然出现在他的心头, 将他的神魂和太清宗这偌大的仙门，紧紧地缠绕了起来。
玉白色的弟子令染上了一抹殷红的色泽，“叶上秋”三个字在令牌上悄然浮现。
……从今往后，他便是太清宗的内宗弟子，和山岳宗再无任何干系了。
叶上秋静静地看了几眼那块弟子令, 然后就神色不变地将它放入了储物戒中。
另一边，商余辞也拿到了他的弟子令。和叶上秋的不同, 他的弟子令上浮现出的是一抹璀璨的金色，旁边晕着冰雪一样的光晕，让那一抹璀璨的金色, 染上了一种锐利危险的气息。
他们的弟子令都是以白玉做底, 温润无比, 浸染了他们的气息之后，更是灵光盎然，翻滚着摄人的气势。
商余辞不无不可地在令牌上抹了一下，然后上面的光芒微不可见地一顿，微微收敛了起来。
他若无其事地将弟子令收起来, 朝着叶上秋一笑。
接着, 乾元又带他们去领取了内宗弟子的袍服、月例、以及住所等等。
他们初入宗门, 还没有拜入哪一位真君、天人的门下, 所以如今能拿到的待遇也都是一般内宗弟子的待遇——但因为他们二人的年纪和资质，即便是一般内宗弟子的待遇，他们拿到的也都是最高的那一等级的。
叶上秋拿到的月例分别是宝器级别的法衣两套、玄级六品丹三枚、宝器两件……
甚至因为叶上秋是炼药师的缘故，那三枚玄级六品丹还专门给他兑换成了五株玄级灵药，非常贴心。
而商余辞的修为比叶上秋高了两个大境界，拿到的则是一件法宝、两套法宝级别的法衣、六枚玄级十二品丹。
他同样是将这六枚玄级丹兑换成了灵药，拿去向他的师尊献宝去了。
叶上秋拿着那几株灵气氤氲的药材，薄唇微抿，然后就在逆徒亮晶晶的目光中伸出手，轻轻按了按逆徒的狗头。
商余辞：“师尊不喜欢么？”
叶上秋：“……喜欢。”
商余辞的眼底漾开清浅的笑意，柔和的光在他眼中泛起涟漪。他语气轻柔：“师尊喜欢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叶上秋听着他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然而商余辞并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将那几株灵药塞给叶上秋之后，就含笑着伸出手拉着叶上秋，往宗门给他们安排的洞府掠去。
没有拜师的内宗弟子都居住在几座相连的山脉里，气韵玄妙的灵脉在此蜿蜒而过。
乾元跟在他们的身后，让他们选定了想要的位置方位之后，就手掌一打，一束灵光随着他的动作没入到山脉当中，一座轩然的殿宇拔地而起，撼动四方。
“两位还不曾拜得名师，就只能先委屈二位在这弟子山脉中暂居几日。”乾元神色温和，对待叶上秋二人的态度异常友好，“等到其他城域招收的弟子进入内宗之后，宗门的真君们便会广开门下，二位资质高绝，自然能择一名师。”
“借长老吉言。”叶上秋性情虽有些冷淡，却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礼貌地谢过了乾元，从储物戒中取了几瓶丹药，便送了过去。
乾元笑容满面地接过，再将宗门之中的规矩以及弟子山脉当中的情况与他们粗略地说了几句，才揣着那几瓶丹药，飒然离去。
乾元走后，商余辞就拉着叶上秋的手往那座宫殿中走去。
宫殿外表看起来很是精致。商余辞抬手推开那两扇大门，里面的布置就尽入他们眼底。
亭台楼阁、蜿蜒走廊。自然还有清修的石室、休憩的寝居……
整座宫殿坐落在灵脉的脉眼之上，腾升的灵气蕴养着整座宫殿，一走进来，比外面浓郁了不止十倍的灵气就扑面而来，呼啸着闯入叶上秋的丹田之中，勾得他体内的紫华金丹隐隐颤动，仿佛容纳不住这么多纯净的灵气又舍不得放任它们离去一般，亟待突破。
叶上秋偏了偏头，眉间微蹙，运转心法，将那蠢蠢欲动的感觉给压制了下来。
从金丹进阶阴神的过程并不完全是一帆风顺的。他的丹田才恢复不久，真元虚浮，偶尔运转起来还有些滞涩之感……这时候突破，并不是什么一个好的选择。
商余辞伸出手，地心玉髓清灵的药力混合着他的真元传入叶上秋的体内：“师尊，怎么了？”
叶上秋摇摇头：“无事。”
商余辞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罢。”
他圈在叶上秋腕上的手指紧了紧，语气轻柔：“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师尊可一定要告诉弟子。”
叶上秋沉默了一瞬，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商余辞像是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刚想拉着叶上秋的手往里面走，就听见叶上秋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清冽悦耳：“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那种气息。”
商余辞动作一顿，回过头去看叶上秋。
然而叶上秋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看见商余辞回过头，还颇有闲心地在他头上轻轻按了按，柔顺黑亮的头发缠绕在他白皙的指尖，又轻巧滑落。
叶上秋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商余辞眉心的那点朱砂，商余辞呼吸微不可察地一窒，然后就听见叶上秋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商余辞，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仿佛是叶上秋第一次这样叫他。商余辞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也没有将拉住叶上秋的手松开只是挑眉笑道：“弟子不是一直陪在师尊的身边吗？”
仿佛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叶上秋神色未变，微微颔首，并没有继续追问：“我知道了。”
商余辞还微笑着，眼底的笑意却淡了许多。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师尊……是在那登云梯上，看到了什么东西么？”
“不，不止。”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师尊似乎来了清源城之后，就一直有心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他眼底的笑意几乎要遮掩不住那抹冷厉的杀意，握着叶上秋的手指在叶上秋的手腕上轻轻摩挲着，“我的师尊。”
叶上秋似乎是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移开了目光：“……无事。”
“师尊又在躲着弟子了。”商余辞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轻笑道，“师尊还是不相信弟子是不是？”
他手上轻轻用力，将叶上秋往自己的面前拉进了一些：“师尊知道弟子并非那慈悲为怀的佛修，害怕了是不是？”
叶上秋猝不及防地被他拉了一下，不由得蹙眉低声说道：“胡闹……”
说完，他自己似乎都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往常沉静的模样。
商余辞却是笑了：“师尊不必害怕弟子。”
“弟子不会害你的，”他眼神微眯，又加了一句，“暂时不会。”
叶上秋：“……”
他罕见地想要糊一巴掌到商余辞的脸上。
商余辞对上叶上秋复杂的目光，眼底的笑意再次蔓延了出来：“现在，师尊放心了么？”
叶上秋冷漠：“没有。”
商余辞：“……”
“罢了。”他转过身，拉着叶上秋的手，兴致勃勃地往大殿的里面走去，“师尊不想说就不说罢。”
“弟子……总是听师尊的话的。”
“嗯。”许久，叶上秋才低低地应了一句。
在登云梯所营造出来的幻境里，叶上秋所经历的不仅是人间炼狱和无尽的诱惑，还有着一个看不见的谜团。
那片巨树的虚影给叶上秋的感觉很熟悉。从幻境之中脱身出来之后，叶上秋才恍然想起……
如果将他记忆中的那株大衍木用黑雾笼罩起来的话，应当就是他在幻境之中见到的那个巨木虚影的模样。
那是大衍木。而那个大衍木的虚影，很明显是想告诉他些什么事情。
叶上秋现在还不确定，商余辞是不是和这个谜团有关——
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而在离开了山岳宗之后，商余辞也一直没有提过离开的事情，甚至还愿意跟着他一起来了太清宗。
叶上秋不知道商余辞出现之前到底是什么人。只不过他在第一眼见到商余辞的时候，就已经隐约觉察到了这少年佛修体内所蕴含着的无尽杀戮之意。
商余辞其实隐藏得很好。他对佛修这一天生温柔悲悯的身份适应得如鱼得水，杀戮的天性与他修行的佛道毫不冲突。
他帮了叶上秋许多。不管是在解决许应山的那些麻烦上，还是帮助他拿到衍魂叶修复了丹田，又或者是，“不经意间”带着他发现了许多只有古籍上记载着的灵药。
叶上秋任由商余辞拉着自己的手腕，目光在商余辞的身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缓缓地移开。
或许，他真的可以相信一下他。
仿佛是觉察到了叶上秋心底的变化，商余辞手掌往下一滑，抓住了叶上秋的手指，捏了捏：“师尊的手捏起来真软。”
叶上秋：“……”
他刚才大概是还没有从幻境之中完全脱离出来，所以才有些昏头。
他往前走了几步，将自己和商余辞之间的距离缩短，然后在商余辞抬起头的时候伸手在他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一捏，淡淡地说道：“徒儿你的脸捏起来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