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厚脸皮
关于她去陆云深那里住一段时间这件事, 沈芝态度坚决，陆云深没有异议。于是, 陆醒醒陷入“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的境地, 一切反抗皆无效。
搬家之前、背着沈芝的时候, 陆醒醒曾经尝试让陆云深和她统一战线。
结果陆云深说什么？
陆云深说：“你不答应、我不同意, 看着像互相讨厌, 爸妈会以为我们吵架、担心我们有事, 后果非常严重。”
陆醒醒：“……”
即便是被拿她说过的话给堵了回来, 她也无话可说。
在家好好休息过一晚, 隔天上午陆醒醒不用去拍戏，学校正好也没课，沈芝趁机把她连同行李一起打包送过去。沈芝陪着去，还让人往公寓里新添了几样家具。
从头到尾，陆云深在沈芝面前表现得很配合。
他不但开车送她们过去、帮忙搬东西, 而且把主卧腾出来，让给陆醒醒住。
陆云深当时说的是，主卧是套间，陆醒醒住起来更方便。
沈芝因他这份为妹妹着想的细腻心思而甚感欣慰，欣然同意他的做法。
此时的陆醒醒不存在话语权。
给不出合适的拒绝理由，她最终接受沈芝的安排。
只是, 搬家之后的陆醒醒不得不承认, 住在这边确实方便很多。每天拍戏已经足够辛苦了, 收工以后能早点躺下来休息最好不过, 少了些折腾。
陆云深把主卧让出来给她住也并非假殷勤，对于陆醒醒来说是真便利，不必在卧室和浴室之间辗转。回来以后、房门一关就是自己的私人时间和私人空间。
大概因为这个，加上两个人作息时间不太对不上——很多时候，她去片场，陆云深要么还在睡觉要么已经去了公司，她从片场回来，对方要么已经休息了要么还没回，原本以为会有的不自在，陆醒醒都没怎么感觉到。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总是走得很快。
一转头的功夫一个月过去，便到了天气逐渐变暖却阴雨绵绵的四月。
这天陆醒醒下了戏坐公司的车回来住处，虽是周六的下午，但陆云深不在。前一晚几乎通宵，又折腾一个白天，她洗个澡直接睡觉休息了。
一觉一直睡到半夜，因为口渴，陆醒醒起床找水喝。
客厅灯没有开，屋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陆云深是睡下了还是没回来。
她从厨房的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水喝下去，正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听到有开门的动静。转到客厅打开灯，玄关处，宋朝阳扶着陆云深进来。
“原来你在呢。”宋朝阳看到陆醒醒，多少惊讶，不过很快恢复淡定，“今天应酬的客户有一点狠，你哥喝多了，我送他回来。”
陆云深看着人已经迷糊了，意识也不大清醒，大概喝得不是一般多，他整个人倚在宋朝阳身上，唯一好的一点是很安静、没有撒酒疯之类的。
“我来帮你。”
陆醒醒连忙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走上前去帮宋朝阳一起把人扶进来。
烂醉的陆云深被陆醒醒和宋朝阳合力送回他床上躺着。他们从房间出来，宋朝阳交待说：“他喝得太高，晚上不知道会不会吐，你稍微注意着一点。”
“有喝醉睡着以后呕吐结果把自己呛死了的事，所以得小心。还有你明天早上要是没其他事，也可以去买点什么汤汤水水的帮他解酒，到时候不会那么难受。”
陆醒醒没照顾过醉酒的人，听到宋朝阳说可能被呕吐物呛死，觉得吓人，也就乖觉点头答应晚上照顾陆云深的事情，让他放心。
不多一会儿，宋朝阳告辞，陆醒醒送他到玄关。
宋朝阳穿好鞋又想起什么，开口道：“你要是不嫌麻烦，待会帮他洗把脸吧。”
陆醒醒继续点头。
宋朝阳也点点头，终于说：“那我先走了。”
送走人，重新把门锁好，陆醒醒按照宋朝阳交待的，先钻进卫生间，拿热水拧了毛巾去帮陆云深擦脸和擦手。陆云深睡得沉，浑无所觉，近乎任由她摆布。
折腾完这个，她又把个垃圾桶搬到陆云深床边，免得这个人万一真的吐了吐在地上还得打扫。想一想，她继续去冰箱里拿来一瓶新的矿泉水和一盒纸抽摆在床头柜上，方便随取随用。
陆醒醒也没敢就这么回自己卧室去。
她睡了那么一个长觉，这会儿完全不觉得困，因而好心守在床头。
房间里只打开一盏床头灯，暖黄色柔和光线让周遭事物带上几分温馨。陆醒醒去取过来自己的平板电脑和耳机线，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电影。
陆云深睡醒一觉，昏昏沉沉中睁开眼，注意到他房间里还有别人。对方背靠床沿，从他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黯淡的光照得她低垂的脖颈划出一道优雅弧线。
他愣了数秒，自顾自坐起身。
一个动作闹出来的动静，引得陆醒醒敏感回头。
“这就醒了？”
陆醒醒看陆云深靠坐在床头，看一眼时间，“还不到四点……喝水吗？”
陆云深一口气快要把一瓶水喝光。嗓子变得舒服，他方才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陆醒醒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一直守在我房间？”
“下午就回来了，睡醒一觉，正好撞上宋师兄送你回来。他说让我看着你一点，怕你晚上有什么事情，有个人照看不容易出问题。我也不困，就待在这里了。”
陆醒醒顿一顿，补充：“今天晚上不拍戏。”
“能有什么事……”陆云深抓一抓头发，“你回去休息吧，我酒醒了，没事。”
“好，你再睡会吧。”
陆醒醒拿过自己的东西，从陆云深房间出来，钻进自己的卧室。
陆云深起床是第二天早上八点的事情。
他从房间出来，听到厨房传出动静，一愣之下改变方向走向厨房门口。
陆醒醒后来回去补觉，却在六点半就早早醒了。由于惦记宋朝阳的话，想着走路两分钟就有大超市，她干脆起床去买了点早饭以及食材回来给陆云深煮解酒汤。
虽然久未下厨，但是在网上搜过食谱，据说解酒效果特别好的豆芽明太鱼汤做法不算太难，陆醒醒对自己勉强有信心。这会儿，她正在厨房忙活这个。
“在煮什么？”
陆云深的声音传来，陆醒醒扭头看一眼又转过脸：“你的醒酒汤。”
“宋师兄说早上让你喝点醒酒汤人不会那么难受。刚刚出门，早饭我也已经顺便买回来了。你去洗漱吧，马上可以就吃早饭了。”
陆云深倚着门笑：“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谁？”陆醒醒怔一怔，反应过来觉得异常无语。
“我没有照顾过喝醉酒的人，当然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做。与其嘲讽我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你下次别喝成那个样子，省得麻烦别人花时间精力照顾你。”
一番话说完，陆醒醒没好气斜眼：“你爱喝不喝。”
“是我不识好歹，您大人有大量。”陆云深举手投降，脸上挂着笑走开了。
十分钟之后，两个人坐在餐厅吃早饭。
陆醒醒尝过汤的味道，自觉还行，不行她也不要紧——反正不是她喝。
抱着这种心态的她完全不紧张陆云深的喝汤repo。因此听到对方表扬，她也可以淡定喝一口皮蛋瘦肉粥，脸不红心不跳说：“当然，我做得好的事情多着呢。”
陆云深看她厚脸皮的样子也只是好笑。
经常被说嘴刁，可连她做的这么个汤他都喝得下，他根本不认为自己嘴刁。
“汤虽然是你做出来的，但怎么说也用的是我妹妹的手。”
陆云深故意逗她，“不全是你的功劳。”
“用你妹妹的手做的又怎么了？”陆醒醒差点没翻白眼，“我岂止能用她的手做解酒汤，我能用她的手、她的身体做的事情多着呢，你也管不上。”
陆云深一脸警惕：“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
陆醒醒无语：“有些事情可以自己克制自己不去做，但总会有克制不了的啊，比如喜欢谁、不喜欢谁，我总不能也按你妹妹的标准来吧，能不能给我点人权？”
陆云深自认为抓到一个重点：“喜欢谁是谁？”
“现在没有……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难道还得向你汇报？”
“嗯，汇报吧。”
陆云深语气很平静，“帮自己妹妹把个关很正常。”
陆醒醒：“……”
默默啃完一个小笼包，她才说：“行，要真碰到那么个人，肯定告诉你。”
之后各自沉默吃了一会儿早饭。
陆云深突然问：“你们什么时候期中考试？”
“五月份吧。”陆醒醒琢磨半晌，“那个时候差不多戏拍完了，来得及。”
“我可以帮你补课，作为你昨晚和今早照顾我的谢礼。”
“显而易见，你必须得帮我补课。”陆醒醒搁下筷子，微笑站起身，“你还欠了一件事，你难道想赖账？稍微提示你一下，过年那会的事，还能想得起来吧？”
她离开座位，站在餐桌旁边，通知陆云深说：“今天我做的早饭，所以洗碗就交给你了。上午有我要拍的戏，我先走了，你慢慢吃，拜拜！”
陆醒醒一进房间就接到田西的电话。
她拿上自己提前收拾好的东西，火速出门，来不及和陆云深多说半个字。
被留在餐厅的陆云深，一个人默默吃早饭。
吃好早饭，他认命收拾碗筷、餐桌，认命的……平生第一次洗碗。
顾晓峰这部戏耗去陆醒醒太多的精力，不仅是她，整个剧组的人都是这样。在拍戏的过程当中，她就预感这部戏会有一个好结果。那么多人的努力和用心，应该有一个好结果。
剧组的工作人员不少，陆醒醒也不是个个熟。
有时候有人一下子记不起她的名字，直接喊她“初阳”，她下意识会回头。
那其实是电影里女主的名字。
顾晓峰导演彼时撞见这一幕，立刻笑起来说：“醒醒很入戏啊。”
自己的状态，陆醒醒自己是了解的。
曲初阳这个角色，她花了多少心思琢磨，每一句台词花了多少时间揣摩，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天赋多高，唯有付出更多的努力。有回报一切都是值得。
电影拍摄结束的时间在五月上旬。
陆醒醒拍完最后一场戏，导演顾晓峰送上一捧鲜花，祝贺她杀青。
电影杀青的隔天晚上，因为想要感谢大家两个月的付出，导演顾晓峰请主创们一起吃一顿饭。两个多月的相处也有感情，这一顿饭倒也吃得和和乐乐的。
这顿饭吃到后来，一帮子中年男性喝酒喝到兴头上，一时半会散步了。扮演曲妈妈的齐莉觉得这么干坐着无聊，拉上几个人去外面逛一逛。
他们吃饭的酒店楼下就有一个大商场。
陆醒醒跟着齐莉她们做电梯下来，跟在她们身后从服装逛到珠宝柜台。
转过个弯，远远看到两抹眼熟的背影，陆醒醒原本还有些迟疑，可是他们侧过脸她也就看清楚了。她没认错，这两个人一个是封浩辰，一个是林楚楚。
齐莉她们朝那个方向走过去，眼看是要狭路相逢。
陆醒醒一边慢慢往那边挪，一边考虑要不要先溜走，想着要是被问起去哪里了再找借口……封浩辰已经格外眼尖发现她的存在。
“陆小姐，好巧。”
封浩辰三两步走到陆醒醒面前，和她打招呼，“一个人？”
陆醒醒被迫微笑打招呼：“封先生，巧。”
林楚楚跟在封浩辰的身后，慢一点也走过来，她看一看陆醒醒，低下头。
封浩辰不知什么心思，竟然在这个地方和陆醒醒寒暄起来。
他问：“听说陆小姐最近在拍戏？”
陆醒醒努力保持微笑：“封先生消息真灵通。”
封浩辰也笑：“若非陆小姐是芝兴千金，我肯定得说服你和敬腾合作。”
林楚楚听到封浩辰的话，眼光微闪，抬头又看陆醒醒一眼。
比起封浩辰更在意林楚楚的陆醒醒，其实很快注意到她的动作与变化。
不过不熟，也不能暴露，陆醒醒表现得镇静。她客气回应封浩辰：“谢谢，敬腾有非常多的优秀演员，我也非常期待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封浩辰颔首：“会的，一起期待。”
正好这时发现陆醒醒不在的齐莉折回来找她，陆醒醒连忙和封浩辰告辞了。
走出去十来步之后，陆醒醒回头看封浩辰和林楚楚。
一场偶遇让她对自己的猜想多几分确定。
方才林楚楚的反应让她意识到，林楚楚以前是不太认识她的，但对陆家、对芝兴非常敏感。至于今天以后，可能就变得不太一样了……大概至少会记住她。
陆醒醒走远后，封浩辰转身的一刻，林楚楚抬起头。
她略带一点犹豫问：“刚刚那个人……她是芝兴陆建华的女儿？”
收敛笑意的封浩辰面色冷淡，闻言挑眉：“你认识？”
“谈不上认识……”
林楚楚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后才开口解释般说：“我见过她一次，去年去面试徐森导演电影那天，我记得她也在试镜的地方。”
“你记性倒是挺好。”封浩辰似笑非笑，压低声音，凑近林楚楚耳边，“那你当初是怎么被人送到我床上的，你怎么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楚楚脸色一白，身体轻轻颤抖。
她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死咬着唇，垂下眼不再看封浩辰，转身小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