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幕后之人
李瑾听到这里不由挑了挑眉, 却并没有插嘴，只听郑余继续说道, “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我们自然加紧追查下去，谁知查的越深入，就越让我们心惊。当初那养了私兵的领头人的确是被我们查出来了是谁, 可那人却也只是幕后之人的其中一个手下而已。
查到后来我们也仅仅查到如那些劫匪一般的私兵并不止一处有，似乎每个与外族直接接壤的边关之地都有，虽然每一处人数并不多, 差不多也就三五千人, 但所有我们查到的地方合起来便约有六万兵将，全部都控制在那幕后之人手中。大郎, 你知道这样隐在各处边关暗中的六万多私兵，意味着什么吗？”
李瑾即便再早慧, 毕竟如今见识尚浅, 自然不懂郑余话中之意，便愣愣的摇了摇头。
郑余说道，“若是这六万多私兵背后之人是外族人的话, 那就是说外族人随时可以如入无人之境般侵入我大宋, 进出自如的肆意抢掠。”
“这怎么可能, 咱们大宋不是有着百万雄兵吗？”李瑾不由瞪大了眼。
郑余摇头苦笑道, “的确，朝廷倒是号称有百万雄兵，可其中却有大半是并没有多少战力的厢兵和蕃兵, 真正能上战场又与外族有一战之力的却只有禁军，而朝廷如今的禁军却才只有四十多万，还需分出二十几万拱卫京师，剩下的二十万分散到各处边军，每一处又能剩下多少！”
李瑾却说道，“我记得当年爹爹与伯伯不也是属厢军的吗，当初既然你们能打退犯边的党项人，自然不能说是与外族无一战之力吧？”
郑余说道，“我与你爹所在的兵营，直属神威将军麾下，将军一直训练有素，战力的确不俗，当时将军其实早就上报朝廷要把我们这一厢的兵将并入禁军，不然也不会指派我们出城御敌。”
说到此处，郑余眼神忽现一阵悲意，“只怕也正是如此，当初同属交州边军的其他将官才会暗中勾连，要借外族之刀除掉我们。”
李瑾不由有些凛然，没想到不过是当个兵，不但要上阵杀敌，若是太过优秀竟然还要担心同僚嫉妒暗害，如此边关的兵将又怎会安心守关杀敌。
“这么说，那些隐在暗中的私兵若是集结在一起，我大宋不就危矣？”李瑾皱眉说道。
郑余却摇摇头，“这倒不会，不说那些私兵隐藏在各处难以集结，便是有那一日，大宋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随时都能调兵防卫。不过，我们暗中查了这么久，倒是确定了那幕后之并不是外族，应是京城某位高门贵族，甚至……”
“甚至什么……”李瑾追问道。
“甚至，有可能还是皇族，但是……”郑余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什么……”李瑾追问道。
郑余却回道，“我们查到那幕后之人有可能是皇族之后，便察觉兹事体大，不是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能沾染的，自然不敢再继续追查下去，更不用说是要与之作对了，那无疑只是蜉蝣撼树而已，便想把人都撤了回来，可惜却已来不及……”
郑余说道这里，脸上忽然露出沉痛之色，李瑾想继续追问，但看着他的表情便没有开口。
但郑余并没有陷在悲痛之中太久，便马上收敛神情继续说道，“或许是那幕后之人对我那弟兄的产业势在必得，也或许是我追查的太过深入被他们察觉了，就在我们停止追查不久，我便被诬陷入狱，随后我那弟兄许多产业便同时受到了朝廷的打压，幸好他知机的早，放弃了一些明面的产业弃家而去，隐到了暗处，才保住一家大小的性命。”
郑余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此后我被徒了千里充军，我家的老管家为了我到处奔走，幸而碰上了当今帝师李迪李相公，重审我当年的冤案，我才得以脱身回来。之后我得了李相公的赏识，入了李相公门下做宾客，做些琐碎的事情，直到李相公再次被朝廷贬官，我得罪了贾泗那小人，不得已只能从李相公那里离开，才来到此地与你父重逢。”
接着他又将自己如何得罪了贾泗，救了李迪的性命，又如何结识了郑通，辗转来了此地的因由说了出来。
说完后又满含歉意的看着他道，“大郎，这次的确是某的疏忽，原本你们家这些年一直都过着安稳的日子，可却因为某的过失，反而让贾泗那贼厮盯上了你爹爹，是伯伯对不起你们一家！”
虽然郑余的歉疚是真的，但李瑾却并没有因此而说出自己并不怪他这样的话，但他性格诚善，也说不出要责怪他的话。何况，他也知道爹爹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在出卖兄弟们的性命和放弃他自己的性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听完了郑余一番叙述之后，李瑾便明白这一次他爹想要逃过一劫，只怕是很困难，因为当年抢劫案他们这群人的确参与了，而且还抢回了那笔官银，还做了后面融掉官银销赃的举动，单指这一条，他爹的罪名便算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头上。
何况如今后面还有个贾泗虎视眈眈，自然不会让他逃过那抢劫杀人的罪名，无论当初那第一伙劫匪是谁的人，绝对会被算作是爹爹这这伙人的同党。
如今的差别只在于他若是招出了同党，那罪名便与同党一起承担，不招出同党，便是他自己独自一人承担罪名。
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预见了后果，李瑾的心情沉重异常，急切的转动这自己的脑子，想要把所有的事情理清，从而想出一个即能不牵连郑伯伯这些人，又能救回自家爹爹的办法，便没有看到坐在他边上的郑余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在郑余家里呆了一整天，待入了夜，李瑾便依旧翻墙出了院子，刚进家门便看见云想正等在前院来回踱着步。
见李瑾进门，云想便疾步上前迎接，嘴里问道，“怎么样，见到郑伯伯了吗？”
李瑾点点头，面色依然深沉，并不见喜意，“郑伯伯果然已经回来了，这几日都是昼伏夜出，每天一早才回家，我待在那边院子里等，天快亮的时候看见郑伯伯从外头翻墙进来。”
云想追问道，“那你都问清楚了么，郑伯伯知不知道爹爹这回的事？”
李瑾虽然答应了郑余不把事情与他人说起，但云想自然不是他人，有权直到所有详情。何况如今这个家中他唯一还能商量，且与他一样心系李木的人便只有云想了，毕竟李娘子如今的身子太不方便，他不能再让她跟着担心外面的事。
兄妹俩回到李瑾房里轻声叙话，两个弟弟这两日一直被她打发到李娘子屋里照看李娘子，因此两人都就近睡在了李娘子屋里的小榻上，没有回房。
“这么说，爹爹不出卖郑伯伯他们，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罪名了是吗？”云想问道，她没有想到所有事情内情竟然如此复杂。
李瑾沉声道，“以爹爹的为人是绝不会出卖自己兄弟的，所以他只能自己都担下来。”
兄妹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沮丧的的心情萦绕在两人心间，不由都沉默了下来，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云想脑中飞快的闪过前世她曾听过，见过的任何有关于李木这件案子所有事，她不知道自己回想这些到底对她爹有没有帮助，但她还是忍不住的仔细回想，每一丁点有关于这件案子的细节，她都要仔细思量，希望找出其中的有利于李木的消息。
可惜她所有关于这件案子的回忆都对此时的李木毫无帮助，当初那件案子据说所有的证据都表明罪证确凿，犯人根本无从辩驳，如今看来却是根本没有辩驳，当年的李木直接便自己认罪了，所以才会那么快定案。
而后来闯入大牢劫狱的那些人只怕就是郑余所说的那些弟兄们了，想到前世那些人劫狱的时间，只怕郑余此时早就已经联系上了那些人，只是不知他为何没有与李瑾说起，大底是因为李瑾年纪还小的原因，不愿意让他参与进去吧。
想到当年她听说的传闻，六七个人闯进大牢救人，最后的结局却是连疑犯在内死了五人。伤了三四人虽然逃走了，但只怕也只能从此亡命天涯，云想便怎么也生不出出卖他们减轻李木罪责的想法，但她却明白此时他们或许早就身陷其中。
她该如何才能即救回爹爹，又不牵扯到他们呢？也不知道当初他们怎么想的，怎么就直接把银子融了分发下去呢，若是把银子留着，至少如今还能有个证据证明当初是那监军贪污，那监军之死不过是咎由自取。
等等，银子……
蓦地，云想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哥哥，告发爹爹的那人是当年那贪官身边的侍卫吧？”
李瑾点头，“不错，据郑伯伯说，当年他吩咐爹爹查看现场，爹爹早就发觉了那人还留着口气没死，却还是放过了他，按说当年爹爹他们帮着杀了劫匪，算是为他报了仇，与他有恩，没想到他却反而把爹爹给告了，简直是恩将仇报！”
云想却说到，“先不管他是不是恩将仇报了，哥哥，你觉得这个叫陆甲的侍卫知不知道当年那贪官运送的是战死将士的抚恤银，而并不是那贪官的随身细软。”
李瑾听到这里不由挑了挑眉, 却并没有插嘴，只听郑余继续说道, “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我们自然加紧追查下去，谁知查的越深入，就越让我们心惊。当初那养了私兵的领头人的确是被我们查出来了是谁, 可那人却也只是幕后之人的其中一个手下而已。
查到后来我们也仅仅查到如那些劫匪一般的私兵并不止一处有，似乎每个与外族直接接壤的边关之地都有，虽然每一处人数并不多, 差不多也就三五千人, 但所有我们查到的地方合起来便约有六万兵将，全部都控制在那幕后之人手中。大郎, 你知道这样隐在各处边关暗中的六万多私兵，意味着什么吗？”
李瑾即便再早慧, 毕竟如今见识尚浅, 自然不懂郑余话中之意，便愣愣的摇了摇头。
郑余说道，“若是这六万多私兵背后之人是外族人的话, 那就是说外族人随时可以如入无人之境般侵入我大宋, 进出自如的肆意抢掠。”
“这怎么可能, 咱们大宋不是有着百万雄兵吗？”李瑾不由瞪大了眼。
郑余摇头苦笑道, “的确，朝廷倒是号称有百万雄兵，可其中却有大半是并没有多少战力的厢兵和蕃兵, 真正能上战场又与外族有一战之力的却只有禁军，而朝廷如今的禁军却才只有四十多万，还需分出二十几万拱卫京师，剩下的二十万分散到各处边军，每一处又能剩下多少！”
李瑾却说道，“我记得当年爹爹与伯伯不也是属厢军的吗，当初既然你们能打退犯边的党项人，自然不能说是与外族无一战之力吧？”
郑余说道，“我与你爹所在的兵营，直属神威将军麾下，将军一直训练有素，战力的确不俗，当时将军其实早就上报朝廷要把我们这一厢的兵将并入禁军，不然也不会指派我们出城御敌。”
说到此处，郑余眼神忽现一阵悲意，“只怕也正是如此，当初同属交州边军的其他将官才会暗中勾连，要借外族之刀除掉我们。”
李瑾不由有些凛然，没想到不过是当个兵，不但要上阵杀敌，若是太过优秀竟然还要担心同僚嫉妒暗害，如此边关的兵将又怎会安心守关杀敌。
“这么说，那些隐在暗中的私兵若是集结在一起，我大宋不就危矣？”李瑾皱眉说道。
郑余却摇摇头，“这倒不会，不说那些私兵隐藏在各处难以集结，便是有那一日，大宋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随时都能调兵防卫。不过，我们暗中查了这么久，倒是确定了那幕后之并不是外族，应是京城某位高门贵族，甚至……”
“甚至什么……”李瑾追问道。
“甚至，有可能还是皇族，但是……”郑余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什么……”李瑾追问道。
郑余却回道，“我们查到那幕后之人有可能是皇族之后，便察觉兹事体大，不是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能沾染的，自然不敢再继续追查下去，更不用说是要与之作对了，那无疑只是蜉蝣撼树而已，便想把人都撤了回来，可惜却已来不及……”
郑余说道这里，脸上忽然露出沉痛之色，李瑾想继续追问，但看着他的表情便没有开口。
但郑余并没有陷在悲痛之中太久，便马上收敛神情继续说道，“或许是那幕后之人对我那弟兄的产业势在必得，也或许是我追查的太过深入被他们察觉了，就在我们停止追查不久，我便被诬陷入狱，随后我那弟兄许多产业便同时受到了朝廷的打压，幸好他知机的早，放弃了一些明面的产业弃家而去，隐到了暗处，才保住一家大小的性命。”
郑余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此后我被徒了千里充军，我家的老管家为了我到处奔走，幸而碰上了当今帝师李迪李相公，重审我当年的冤案，我才得以脱身回来。之后我得了李相公的赏识，入了李相公门下做宾客，做些琐碎的事情，直到李相公再次被朝廷贬官，我得罪了贾泗那小人，不得已只能从李相公那里离开，才来到此地与你父重逢。”
接着他又将自己如何得罪了贾泗，救了李迪的性命，又如何结识了郑通，辗转来了此地的因由说了出来。
说完后又满含歉意的看着他道，“大郎，这次的确是某的疏忽，原本你们家这些年一直都过着安稳的日子，可却因为某的过失，反而让贾泗那贼厮盯上了你爹爹，是伯伯对不起你们一家！”
虽然郑余的歉疚是真的，但李瑾却并没有因此而说出自己并不怪他这样的话，但他性格诚善，也说不出要责怪他的话。何况，他也知道爹爹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在出卖兄弟们的性命和放弃他自己的性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听完了郑余一番叙述之后，李瑾便明白这一次他爹想要逃过一劫，只怕是很困难，因为当年抢劫案他们这群人的确参与了，而且还抢回了那笔官银，还做了后面融掉官银销赃的举动，单指这一条，他爹的罪名便算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头上。
何况如今后面还有个贾泗虎视眈眈，自然不会让他逃过那抢劫杀人的罪名，无论当初那第一伙劫匪是谁的人，绝对会被算作是爹爹这这伙人的同党。
如今的差别只在于他若是招出了同党，那罪名便与同党一起承担，不招出同党，便是他自己独自一人承担罪名。
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预见了后果，李瑾的心情沉重异常，急切的转动这自己的脑子，想要把所有的事情理清，从而想出一个即能不牵连郑伯伯这些人，又能救回自家爹爹的办法，便没有看到坐在他边上的郑余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在郑余家里呆了一整天，待入了夜，李瑾便依旧翻墙出了院子，刚进家门便看见云想正等在前院来回踱着步。
见李瑾进门，云想便疾步上前迎接，嘴里问道，“怎么样，见到郑伯伯了吗？”
李瑾点点头，面色依然深沉，并不见喜意，“郑伯伯果然已经回来了，这几日都是昼伏夜出，每天一早才回家，我待在那边院子里等，天快亮的时候看见郑伯伯从外头翻墙进来。”
云想追问道，“那你都问清楚了么，郑伯伯知不知道爹爹这回的事？”
李瑾虽然答应了郑余不把事情与他人说起，但云想自然不是他人，有权直到所有详情。何况如今这个家中他唯一还能商量，且与他一样心系李木的人便只有云想了，毕竟李娘子如今的身子太不方便，他不能再让她跟着担心外面的事。
兄妹俩回到李瑾房里轻声叙话，两个弟弟这两日一直被她打发到李娘子屋里照看李娘子，因此两人都就近睡在了李娘子屋里的小榻上，没有回房。
“这么说，爹爹不出卖郑伯伯他们，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罪名了是吗？”云想问道，她没有想到所有事情内情竟然如此复杂。
李瑾沉声道，“以爹爹的为人是绝不会出卖自己兄弟的，所以他只能自己都担下来。”
兄妹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沮丧的的心情萦绕在两人心间，不由都沉默了下来，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云想脑中飞快的闪过前世她曾听过，见过的任何有关于李木这件案子所有事，她不知道自己回想这些到底对她爹有没有帮助，但她还是忍不住的仔细回想，每一丁点有关于这件案子的细节，她都要仔细思量，希望找出其中的有利于李木的消息。
可惜她所有关于这件案子的回忆都对此时的李木毫无帮助，当初那件案子据说所有的证据都表明罪证确凿，犯人根本无从辩驳，如今看来却是根本没有辩驳，当年的李木直接便自己认罪了，所以才会那么快定案。
而后来闯入大牢劫狱的那些人只怕就是郑余所说的那些弟兄们了，想到前世那些人劫狱的时间，只怕郑余此时早就已经联系上了那些人，只是不知他为何没有与李瑾说起，大底是因为李瑾年纪还小的原因，不愿意让他参与进去吧。
想到当年她听说的传闻，六七个人闯进大牢救人，最后的结局却是连疑犯在内死了五人。伤了三四人虽然逃走了，但只怕也只能从此亡命天涯，云想便怎么也生不出出卖他们减轻李木罪责的想法，但她却明白此时他们或许早就身陷其中。
她该如何才能即救回爹爹，又不牵扯到他们呢？也不知道当初他们怎么想的，怎么就直接把银子融了分发下去呢，若是把银子留着，至少如今还能有个证据证明当初是那监军贪污，那监军之死不过是咎由自取。
等等，银子……
蓦地，云想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哥哥，告发爹爹的那人是当年那贪官身边的侍卫吧？”
李瑾点头，“不错，据郑伯伯说，当年他吩咐爹爹查看现场，爹爹早就发觉了那人还留着口气没死，却还是放过了他，按说当年爹爹他们帮着杀了劫匪，算是为他报了仇，与他有恩，没想到他却反而把爹爹给告了，简直是恩将仇报！”
云想却说到，“先不管他是不是恩将仇报了，哥哥，你觉得这个叫陆甲的侍卫知不知道当年那贪官运送的是战死将士的抚恤银，而并不是那贪官的随身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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