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恨比痛更久
“是祖母如意。这是她在我带着商队回大封的时候。用他们家祖传的上好祖母绿玉石雕刻的。雕工精湛。当时堪称是缅国的绝世精品。她本來是打算雕刻好后。成亲之日送于我的。只是沒想到她父亲在一次和朋友喝酒。说漏了嘴。传到他们大王耳朵里了。便下旨要娶她为妃。美其名为给国家的神雕师傅最高的荣誉。美木誓死不从。在我还沒回到之前。就自尽身亡了……”说到这。曾起潮这样风吹不到、雨打不湿的汉子捂着脸。早已泣不成音。
“曾大哥。请节哀吧。这也不全是你的责任。美木她不会怪你的。若她泉下有知。必然想看到你娶妻生子。有一个安稳的家。”陈子雾回过神來。安慰着他。不过眉目中也难免带着一些感伤。
“我知道的。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无法忘怀。每一次到來。心中都满怀期待。要过來看一眼。希望能有什么惊喜出现。其实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痴人多梦罢了。雾儿。你知道吗。那一年我。带着我大封最好的嫁衣红霞满心欢喜的归來。面对的却是她一顶土坟。我痛啊……。”曾起潮抱着头。失声咽呜起來。
“大哥。我知。我知。别说了。都过去了。对不起。都是雾儿的错。不该提起你这些伤心事。对不起……”陈子雾似乎受到了感染。不知是感动还是悲哀。那眼泪也跟着刷刷的流了下來。这对异国之恋本來就來之不易。眼看就要开花结果。却只能以悲剧结局。
过了好一会。曾起潮才平静下來。转头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这不怪你。雾儿。这么多年。我都把她深深的埋在心底。沒和人提前过。今天还要感谢你。这么有耐心听我唠叨。其实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需要勇气。今天也是该放开的时候了。”
“是啊。活着的人比死去的更需要勇气。”陈子雾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她最是明白那是什么的感觉。闭上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有什么痛苦可言。只是上天沒打算让她这么舒畅。又给她重获一次生命。
死过一次。等等。陈子雾脑袋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啪……”的一声。陈子雾狂跳起來。一拍脑袋。叫道：“对了。我想起來了。我说着怎么这么熟悉。祖母如意不是我穿越前雕刻的吗。”不过。她记得。通电话的时候。貌似她老妈拿走了。说要帮她卖掉的啊。
这两个祖母如意不会有什么联系吧。想到这。陈子雾不由惊恐的捂着嘴巴。
“雾儿。你怎么啦。说的都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呀。”曾起潮怔了怔。心中以为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大哥。美木那块祖母如意。现在在谁的手上。”陈子雾被自己突然冒出來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心中觉得很荒谬。那应该只是巧合同名而已。但是又忍不住要求证。要不然她总不会安心的。
“这个应该是在缅国都城皇宫里。那个狗大王的手中吧。反正当时人都死了。如果不是因为送给我的那块玉。也不会有今天。心中对自己和对那块玉。多多少少有些埋怨的。我也沒过多的关心它的去向了。咋啦。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曾起潮撅着浓黑的鹰眉说道。
“我也不确定。必须要看过那块玉才知道。我也曾经雕刻过一块玉石。也是祖母绿的翡翠雕刻的。也叫祖母如意。可能是巧合吧。但是。我想看看美木雕刻的这一块是什么样子的。”陈子雾不禁有些失望。她以为这块玉会在曾起潮或者拉娜的手中。
“兴许真的只是巧合吧。不过美木的工艺和你的比起來。不分伯仲。”曾起潮毫不夸张也毫不谦虚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陈子雾并不介意这个。她重重的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问道：“曾大哥。我还有一事不明。这时候的缅国。虽然可以大量出产玉石毛料。但据我所知。他们的工艺是非常粗糙的。也沒有形成系统的玉石加工工序。和我们大封的手艺比起來。那是天地之别。为何美木的手艺能如此精湛呢。她是跟谁学的。”
曾起潮用手掌摸了摸下颚。沉思着。刚长出來的胡渣有些扎手。他并不介意。过了一会才摇摇头回答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她会雕刻的。而我当时沒过多的询问。后來就沒有机会了。再后來每次一到來。我和拉娜的谈话。都有意无意的避开她。几乎从未提起过。”
“这么说。我要知道原因。还得找拉娜。但是……”陈子雾无奈的揉揉眉心。果然是好奇心重害死人。现在事情了解一半。一半未知。那就更加吊人胃口了。
“你要真想知道。明天就去问她吧。顺便问问祖母如意现在在哪里。都过了这么多年。该放下的总要放下的。我知道你这丫头。不问出个东西來。是不会甘心的。”曾起潮想拉娜现在的心境应该和他一样。是释怀了吧。不然今天她也不会主动提起。
“呵呵。知我者。大哥也。”陈子雾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來。
“今天赶路也累了吧。去歇息吧。明天就多逗留一会。等你和拉娜交谈完了。我们再启程。”曾起潮站起來才发现客栈已经打烊。穿着纱笼的小二正在一旁打瞌睡。外面漆黑一片。看來已经不早了。就赶紧催促她去休息。
“好咧。谢谢大哥你的动人故事。早点歇息。”陈子雾打着哈欠跟着嘻翠走进了客房。
这客栈说是这附近最好的。实际上环境和大封的三流客栈比起來。那也还是有些差距。墙都是用发黄的牛皮纸糊起來的。点着蜡烛还是觉得压抑又昏暗。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倒是挺宽的。可惜上面的被褥斑斑点点的霉团子。很是恐怖吓人。
幸好嘻翠有所准备。带了一床的被褥过來。打了几盆水。把床里里外外都擦的干干净净。才重新铺上去。自带的被褥还带着一股清新。瞬间把房里的霉味压下了几分。
“好了。别忙活了。就一晚上。将就着睡吧。”陈子雾见嘻翠还是擦擦整整的。恨不得要把这房间翻新一番才好。便有些无奈的催促道。
“可是小姐。这好脏啊。奴婢怕你睡不惯。”嘻翠嘟着嘴巴。抱怨道。
陈子雾把洗脸的毛巾一扔进了盆里。不耐烦的说道：“叫你不要弄就不要弄。哪那么多废话呢。过來陪姐睡觉。姐脏的时候你还沒见过呢。垃圾堆都睡过。这算什么呀。”后面一句自然是低声嘀咕。给自己听的。
“哦。那奴婢就听小姐的。”嘻翠自然欢喜。就着陈子雾洗过的热水。抹了一把脸。三两下就钻进了被窝。向陈子雾靠过去。别看着自家小姐说话凶巴巴的。实际上可是心疼她了。她从來沒见过哪家的小姐有这么好的。她愿意跟着陈子雾。不管去到哪里。
“小姐。沒想到曾公子。还有这么一出美丽动人的故事呀。那个叫美木姑娘。其实挺幸福的。就算走了这么多年。也是还有深爱着她的人为她守候。”嘻翠陶醉的说道。
“傻妞。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再爱又能怎么样呢。要是我情愿嫁给那个大王。也不会自杀。活着至少还有希望在一起。死了就永远沒有希望了。”陈子雾讥笑着摇摇头。
“小姐。你怎么这样呢。好女不二嫁。”嘻翠气势汹汹的白了陈子雾一眼。可是。谁也沒想到。这话刚说完。她话锋一转。又变了一个态度：“不过。奴婢赞同小姐的做法。因为小姐说的都是对的。而且。美木姑娘要是做王妃。那么曾公子对她只有恨。怀着恨比怀着伤痛要活的更好些。至少他不会有内疚。会娶妻生子。”
“啧啧。你懂啥。恨其实比伤痛更让人折磨。更让人难以释怀。睡觉吧。明天跟我去见拉娜。”陈子雾不想再多说。一波又一波睡意席卷而來。下一刻。她就跌进了梦乡。原主身体本來就虚弱。加上两次受伤大失血。古代又沒输血的技术。再不让自己吃好睡好。那她就等着英年早逝吧。
“还要去见她啊。小姐……好吧。”嘻翠已经听到了陈子雾沉沉睡去的呼吸声。自觉的闭上了嘴巴。这佩服她家小姐。不管在何时何地。何种条件下。都能雷打不动的安然入睡。这是多么高的一种境界啊。
一夜无言。
第二天一早。陈子雾像在心里放了一个闹钟一样。天刚亮。她就睁开了眼睛。因为。她要迫不及待的寻求真相。
简单梳洗过后。陈子雾换了一套粉嫩短装的裙子。外面套一件羊毛披风。让人看着就简单清爽。对着门口的两个门神说道：“长久、长远。你们两个也跟着我一起去。待会就站在我旁边认真的听好拉娜的说的每一句话。”
“是。姑娘。属下必定一字不漏记在心里。”两人一口同声的回答道。
“曾大哥。我们出发吧。”一走出客栈。就看到曾起潮看着巷子对面的菜架子发呆。陈子雾用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才把他召唤回來。“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哦。沒啥。就看到那片菜地。感觉很熟悉。她也喜欢种菜。”曾起潮低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