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树一世界
百花会这一天，墨问闲真正体验了一把当坠入爱河的小女孩的感觉，与剑南行一同有了一段甜蜜而又美好的回忆。
虽然她小的时候就想像过逛庙会之类的热闹活动，也对人生的另一半有过幻想，但文星耀一直泡在观星图里，偶尔带她出门也是带着些许学术意味，渐渐的这份心也就淡了。
现在也算是圆梦了吧。
墨问闲看着外面冉冉升起的朝阳，揉了揉眼睛。
偶尔这样放纵一下也不错。
看了看床上依然大打呼噜，睡姿极其难看的剑南行，墨问闲不禁失笑。
当年自己有没有想过，从小说中想象出来的自己的如意郎君，会是这么个货？
走出树屋，确认昨天的香气已经消失，墨问闲有些遗憾，但也知道昨天的香气多半是百花之祖的手笔，那个老头是不可能长期维持它的存在的。
但正因此，她才能感知到百花之祖的所在，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只是需要去验证。
本来她想带剑南行一起去的，只是昨天他晚上操劳过度，现在还在熟睡，她就没有叫醒他。
至于花落语，昨天就被花聆音拖到源主府里住了，这么早去打扰也不太好。
在早点铺买了—准确来说是店主看到她之后尊敬的让她随便拿了之后，墨问闲在定缘树旁找了个石凳坐下，一面吃着早饭一面观察着这棵树。
她一直都知道，这棵定缘树不是一般的树。
但昨天她来到定缘树下后，定缘树的反应有些过大，好像就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东西，或者换句话说，它很乐意看到她与剑南行之间感情的加深。
就算这棵树真的具有灵性，这灵性未免过了头吧。
而且当昨天她生出怀疑之后，定缘树周身那股令人却难以察觉的灵力悄悄的退去，令的花芷裳只得以自身的灵力加持祝福，所以花芷裳才会感觉这一次的祈福比以往都要累。
现在玉花源里大部分的居民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定缘树下没有其他的人。
墨问闲伸出手，放在定缘树上，意念缓缓流出，如水一般很快包裹住了定缘树，渗透了一丝便再难寸进。
对此墨问闲并不意外，自己现在无法调动灵力，单凭意念，就算识遍天下典籍，也无法与百花之祖这等层级的存在随手打出的一招相对抗。
这棵定缘树上，赫然有着一个百花之祖精心设计的阵图，论精妙程度，竟是隐隐超过桃花迷阵中的连环阵。
一个如此小的阵图中便有一万三千零六种变化，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百花之祖在阵法方面的造诣，世间几乎无人能敌。
但不包括她。
因为她的师傅是文星耀。
千年来天下学识第一人，文仙文星耀。
更不要提她在师傅那里学的最好的，便是符咒与阵图。
意念不断涌动，尝试着各种各样的角度，试图寻找到阵图的阵眼。
阵眼一破，阵法便可不攻自破。
墨问闲通过意念传导回来的感觉，飞速计算着阵眼的位置，很快便有了答案。
但有了答案，并不代表就可以破坏掉阵眼。
她只能锁定这块区域，操控着意念不断进行着尝试。
意念有时是一股涓涓细流，有时又是惊涛骇浪；时而成为一根铁棒，时而又是一根细小的铁针。
二个时辰内，墨问闲尝试了七千五百三十二次，已经有不少路人聚在定缘树旁，好奇的看着她，揣测着仙子摸着定缘树一动不动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墨问闲经过昨天的大场面，倒也不在意被人们就这么看着，在这一点上，她正在与剑南行看齐。
她的意念虽然浑厚，但经历了这么久的消耗，渐渐也有了枯竭的征兆。
但她依然在笑。
能跟一个阵图耗上这么久，一直全力输出意念，估计全天下目前也只有自己能做到了吧。
收起这个自恋的想法，墨问闲收回手，向前踏了一步。
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身形已然不见。
附近的人们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愕然。
很快，大家都想明白了，继续投入到一天的生活中去，没有人再想墨问闲究竟去哪里了。
仙人的生活本就与他们不同，那又何必探讨呢？
……
灵光一现，墨问闲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感受着空气中异常丰富的灵力，墨问闲心中的另一个猜想也得到了证实。
这棵定缘树，实际上是一个仙境。
只是还不确定百花之祖已经成仙，还是上古时代的前辈将这个仙境传给百花之祖的。
这个史书上还没有记载吧，如果有机会，就试着从百花之祖口中套出来，然后赶紧匿名发表到整片大陆，好好恶心他一把。
不过这个仙境内部竟是与玉花林外围的桃花迷阵有着九分相似，只是这里没有阵法，可以随意走动。
那个桃花迷阵多半就是以这里为原型的吧。
墨问闲正这么思考着，突然脚下一空，竟是直接掉进了一个深坑里。
坑里不是实地，而是一摊淤泥，顿时墨问闲就洗了个泥浆浴。
墨问闲咬着牙，对着上方怒目而视，怒道：“是不是太过分了？”
百花之祖得意的笑声传来：“不怪我啊，我只是挖个坑防小偷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小心掉了进去，怪谁？”
仙境会有小偷光顾，就像当朝皇帝被小混混敲黑棍一样，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墨问闲冷冷道：“居然还在坑上设置阵法……赶紧把我拉上去。”
“你不是仙人吗？从里面上来不是很简单嘛？不需要我这个老人家出手吧。”
墨问闲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强忍怒意说道：“真的要这么不要脸吗？”
“我这一把老骨头，被风吹一吹就会散架，怎么帮你啊？”
墨问闲可以想象到百花之祖现在脸上的笑容有多么可恶。
她毫不犹豫的拿出观星图，开始催动观星图的力量，只是刚刚引出一丝，这个仙境便开始剧烈摇晃。
百花之祖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不要命啊！”
没有仙心的她强行催动观星图，就是以自己的身体硬抗天地灵气的波动，炸开是迟早的事。
墨问闲的声音依然平静：“你不把我拉上去，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
观星图也是仙境，假如在这里完全打开的话，观星图有足够的能力将百花之祖的仙境撑爆，里面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昨天那么甜蜜，怎么今天就敢这么拼命。”百花之祖嘟囔着，还是伸出一根藤蔓，将墨问闲从坑里带了出来。
此时的墨问闲满身泥污，却是依然有着神圣不可侵犯我的气质，颇有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不愧是这么点年纪就能成为仙人的人类小姑娘，真是气质高雅。”
墨问闲试图擦去身上的污泥，却无法催动灵墨化水完成这件事，心里依然烦躁无比，说道：“你就算再夸赞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年轻人有脾气，可以理解。”百花之祖笑着一指，清冽的泉水凭空而生，当场就把墨问闲从头淋到脚，虽然洗去了污泥，没有灵力护体的墨问闲却是感到了极致的寒冷。
此时她的衣裙已经全部被打湿，倒是一番好风景，百花之祖看着这一幕，啧啧赞道：“身材不错。”
“你是不是逼我和你同归于尽。”
“小姑娘别冲动啊，吓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是什么本事啊。”百花之祖连连摆手，终究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手将墨问闲身上的水尽数驱散，“你敢拼命，我不敢。”
墨问闲也没有拼命的习惯，她只是算准了百花之祖不敢真的让她死在这里，才敢随意拿自己的命威胁百花之祖。
而且现在剑南行多半没起来，花落语应该会被花聆音缠着玩耍，她可舍不得死。
墨问闲看向百花之祖，心想你明明年纪只比师傅小一点，怎么就成了这幅德行呢？
百花之祖算是暂时认输了，难得的老老实实的把墨问闲带进这片仙境的深处，熟练的躺上挂在两棵桃树中的用藤条编制而成的吊床，示意墨问闲在另一边的木敦子上坐下，笑道：“小姑娘，觉得我这桃花源怎么样？”
墨问闲看着一旁的秋千，还有那一间仿佛人界北方部落风格，完全和桃花林的风格不搭的巨大碉堡，说道：“品味独特。”
百花之祖骄傲地笑笑：“是吧。”
“比起这个，赌约什么时候兑现？”
百花之祖一脸愕然，无辜的揉了揉鼻子，就像一个没交作业等着被私塾先生打教鞭的小孩子：“什么赌约？”
“输了就要承认。”
百花之祖笑了笑，说道：“真的要现在就说吗？”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进来。”
“那好，首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为什么？”
“都不认识我凭什么告诉你？”
“但你赌约输了，输了就要认。”
“别总是提这回事，按道理说我当了一次月老，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再不济也该与赌约两相抵消吧。”
“我不觉得。”
“你这小姑娘真不懂尊敬老人。”
“尊老，爱幼，是不可分离的。”
“算老夫倒霉。遇上你这么个晚辈。”见说不过墨问闲，百花之祖无奈说道，“不过修复仙心的方法是老夫闲的无事的时候模拟的，有没有用我可不保证，而且材料的需求十分苛刻，你确定还要听？”
“当然。”
“好吧，首先，你需要一个星腾，像这种整个世间都难以找到的至宝……”
百花之祖还没有说完，墨问闲已经托着自己的项链，在他眼前晃了晃。
百花之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这……这是星腾？”
墨问闲点了点头：“我这里宝贝不少，它算最稀有的那个。”
百花之祖擦去脸上的汗珠，继续说道：“同时还需要八颗品阶极高的灵媒石，一朵三百年以上的雪莲，还有……”
随着他报出一个个在世间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名称，墨问闲也从空间戒指里随意的将这些东西取出来，陈列在身前。
百花之祖看着那一堆东西，无奈的低下头：“你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
“都是师傅留给我的。”墨问闲将它们收回空间戒指，说道，“大致我理解了，用这些东西刚好可以组成一个奇特的阵法，辅以天灵甘露，将破碎的仙心碎片缓缓聚集拼合再加以巩固。”
她看着百花之祖的眼睛说道：“我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方法，但单纯的以这种方法修复仙心，这颗仙心的稳定性也会变得极差，估计不出十年就会再次碎裂。”
百花之祖轻笑一声：“到底你还是太年轻了，虽然这样修复的仙心稳定性不行，但如果有另一个仙人愿意用自己的本源灵力将其拼合的纹路完全修复呢？”
墨问闲摇了摇头：“我早就想过了，世间现在哪里有仙人？难不成找你？”
百花之祖几百年的探索成果居然被一个后辈早早思考过并予以否决，心中顿时很是泄气，墨问闲的问题更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其实，我真的还不是仙人。”百花之祖有些遗憾的说道，“当年太浪了，竟是没能越过那道门槛，反而把它踩碎了。”
墨问闲有些无语，说道：“但你拥有这个桃花源。”
“桃花源是我的仙境，但我真的不是仙人，无法随意调动天地间的灵气。”百花之祖笑道，“但老夫是何等智慧之人，钻研许久，终于是成功不借助天地灵气也能造出仙境。”
墨问闲闻言一凛，再度感受空气中的灵力，竟是发现这些灵力的本源都来自百花之祖，而非天地。
“神阶？”
就算是墨问闲，此时也是吃惊的无以复加，这个老头，居然跳过了仙阶，超过了自己的师傅，还没有被天道毁灭。
“你居然已经成神？”
脱离天地，自成一个世界，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阶。
“神？听上去很厉害。”听着墨问闲的感慨，百花之祖却是不怎么激动，“老夫还有几年就入土了，现在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突然之间，他恍然大悟：“怪不得被我带进来修行的子孙都挂的差不多了，我却还活着，怪不得当年总被雷劈，害得我还在玉花林设下重重阵图，干脆躲进仙境里，原来是我已经这么强了吗？”
墨问闲很是无语，但再看向这个老顽童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尊重。